024、阿暖無父親,在下無岳父
右相府會客前廳,樓遠一見著一臉面不佳的柳承集,便笑地請他座。
柳承集才落座,便聽得樓遠笑著問正捧了茶走進廳子來的秋桐道:“秋桐啊,今兒你可聽到打雷了?”
秋桐捧著茶盤先是走到柳承集面前,將一盞茶放到他手邊的茶幾後道一聲“左相大人請用茶”後,才走到樓遠旁,邊將剩下的一盞茶放到他手邊邊笑答道:“回爺,這寒天凍地的時節,怎麼會有雷聲?莫非爺聽到了?”
“呵呵,我倒是沒有聽到,不過——”樓遠捧起茶盞,笑看向柳承集,“如果這天沒有打雷的話,左相大人又怎會臨大駕我這右相府?這簡直就像冬雷夏雪天下紅雨日從西出啊,左相大人,您說是不是?”
柳承集自然聽出了樓遠話裡的嘲諷之意,卻只是淡淡回道:“右相大人言重了,柳某一直以來都想來右相府拜訪拜訪,奈何一直有事纏,是以還從未到府上拜訪過右相大人,還右相大人不要介懷纔是。”
“遠自是不會因這等小事介懷,遠只是覺得左相大人這纏之事可還是多,一纏便了左相大人兩年。”樓遠笑地飲了一口茶,而後出頗爲關切的眼神,“遠當上右相住進這府邸已有兩年,可還是第一次得左相大人臨,不知這一直纏著左相大人的究竟是何事竟使得左相大人連這等的小時間都沒有,左相大人要不要說來讓遠聽聽,遠或許可以幫左相大人分憂也不定。”
“謝過右相大人好意,柳某心領了,柳某這事,旁人解決不了。”柳承集的眼神沉了沉,眼裡有明顯的惱意與厭惡,只不過忍不發而已,神與樓遠臉上的笑有著霄壤之別,聲音亦是冷冷的,“柳某聽聞小攜夫來到了南碧城,正借宿於右相府,不知是也不是?”
“左相大人面看起來鐵沉沉的,很不大好啊,左相大人可是有何煩憂之事不能解啊?不知遠可能幫得上左相大人解決煩憂?”樓遠沒有回答柳承集的問題,那神那語氣像是本沒有聽到柳承集方纔問的話一般,而他問了柳承集問題卻又沒有待他回答的意思,只兀自道,“遠聽聞左相大人這兩三日總到宮中去求見王上,不過依左相大人的面瞧,似乎是沒有見到王上啊?”
樓遠的話讓柳承集的眼神及臉完全冷了下來,忍的怒火險些就要噴火,卻還是生生忍住了,有些咬牙切齒地將他方纔的話重複了一遍:“右相大人,聽聞小攜夫來到了南碧城,正借宿於右相府,不知是也不是?”
可誰知樓遠還是答非所問地笑道:“看來左相大人是真的沒有見到王上。”
“樓遠!”柳承集終於還是沒有忍得了樓遠的態度,一掌重重拍到了手邊的茶幾上,霍地站起了,只見茶幾上茶盞裡的茶猛地晃盪,晃出了大半杯的茶水灑在茶幾面上。
柳承集眸中怒火正盛,眸子有些紅,彷彿他中的怒火忍了好幾天了一般,正一臉怒意地盯著樓遠,完全沒了所謂的客套。
樓遠看著拍案而起的柳承集,不驚不惱,依舊淺淺笑著,“左相大人,茶水都潑出大半了,左相大人還可怎麼喝?秋桐啊,給左相大人重新沏一盞茶來。”
秋桐卻是不,只看了柳承集一眼後很是實話實說道:“爺,秋桐瞧左相大人本就不想喝茶,您又何必再讓秋桐跑一趟?”
“哦?是嗎?”樓遠微微挑眉,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好像這才發現柳承集從一開始本就沒打算喝上他這右相府的一口茶,有些慚愧道,“恕遠眼拙了,怠慢左相大人了。”
柳承集氣得肩膀有些抖,他一直以來就看不上樓遠這個年輕的右相,樓遠明明什麼都不及他,卻爲何遠比他要得王寵!?憑什麼!?
而他,如今竟是三番五次求見王上卻都不得見,而樓遠離京兩月,一回來便能見到王上,憑什麼!?
柳承集愈想愈氣,恨不得上前就想揪起樓遠的襟來扇他幾個耳。
柳承集心中有怒有妒,險些就照心裡的衝去做了,好在樓遠在這時候不再廢話,而是慢悠悠道:“左相大人莫怒,遠不過是和左相大人開了個小玩笑而已,八小姐與世子確實是在遠府上,遠也已讓人去請了,左相大人只要稍後片刻,便能見到八小姐了。”
柳承集用力哼了一聲,這才拂袖坐下。
這兒是右相府又如何,樓遠是王上跟前的紅人又如何,他柳承集想要做的事,還從來沒有人攔得了!
不過樓遠的卻閒不住,見著柳承集坐下了,又笑道:“左相大人思心切,所以親自來遠這兒來接八小姐回府,這似乎倒像是遠做得不對了,沒有早早與左相大人說八小姐與世子住在樓某府上,這樣的話左相大人也可早些來接八小姐回府。”
“不過……左相大人,該不是您與八小姐之間有什麼隔閡所以八小姐放著左相府不回而寧願來樓某這兒借宿?”
柳承集的手驀地抓椅把,看也不看樓遠一眼,然聲音卻是著牙出來的,“右相大人多想了,柳某與小之間從無隔閡。”
“是嗎?”樓遠淺笑反問,“那就再好不過了。”
柳承集沒有再說話,抑或說,他不屑於再與樓遠說話。
而一向聒噪且安靜不下來的樓遠也安安靜靜地什麼也沒有再說,只是一副悠然自得神地慢慢品著茶。
柳承集這一等,便足足等上了大半個時辰,這一個時辰裡,他的臉愈來愈黑,愈來愈難看,面上滿是一即發的忍怒意,樓遠則是喝完龍井又喝碧螺春,時而和秋桐笑說上幾句,似乎當柳承集不存在似的。
大半個時辰後,當柳承集再也忍無可忍又霍然站起時,一道蘇翠的影不疾不徐地由廳外的院裡走來,使得一抹寒的殺意在柳承集眸中一閃而過。
來人正是冬暖故,的腳步很是慢悠悠,的旁是司季夏,司季夏面上的神是淺淺淡淡的,若不是廳子來正有一個柳承集正眼神寒地看著他們,只怕說他們在散步也無人不信。
冬暖故也看到了柳承集,不慌不也不閃躲,只是靜靜地迎著他寒的視線,進了前廳的門檻。
本是在喝茶的樓遠看到冬暖故過來了,一時連茶也不喝了,而是將手支在茶幾上,正撐著下一臉的淺笑,一副等著看戲的模樣。
冬暖故此刻沒有閒心去在意樓遠如何,要看看柳承集今兒來,是要怎麼拿試問。
“暖故見過左相大人,聽聞左相大人要見暖故,不知左相大人爲何非要見暖故不可?”冬暖故語氣淡淡,也頗爲客氣,但卻沒有行禮,而就這麼直視著柳承集的眼睛,態度不卑不,甚至有些冷。
冬暖故一個“左相大人”讓樓遠嘖了一聲,“八小姐,左相大人可是八小姐的生父親哪,八小姐怎可像樓某這種外人一般喚他左相大人,八小姐不是該稱左相大人一聲‘爹’或者‘父親’的嗎?”
樓遠說完,笑看著柳承集與冬暖故以及司季夏的反應。
只見柳承集倏地蹙起了眉,冬暖故面冷冷,司季夏神淡淡。
冬暖故未落座,司季夏便也不坐,只靜靜地站在旁,靜靜地陪著。
“小好和柳某玩笑,讓右相大人見笑了。”柳承集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正毫無懼意直視他的冬暖故,倒不是因爲冬暖故會說話,因爲柳清已告訴過他冬暖故會說話了的事實,他之所以覺得驚訝,是因爲他直覺不是那個住在蕪院裡膽小怕事的啞,現如今站在他面前的,與他曾見過的冬暖故可謂判若兩人。
忽然間,柳承集想到了柳漣被蛇咬的那個夜晚,蕪院裡,他似乎也在冬暖故上看到過現下的眼神,當時他以爲不過是他的錯覺,那現下,仍是錯覺?還就是這就是真實?
不過,錯覺也好真實也好,是他的兒,裡流著他柳承集的骨,就應該聽他這個父親的話,擅自要嫁給羿王世子不說,如今,竟還害死了他的漪兒!
這個不孝的兒,留著有何用!
“八,既已到京中,怎不回家?何統?來吧,跟爲父回府。”柳承集三番五次求見王上而不得,已是怒恨心中生,恨得想要做些什麼來平復自己的緒,而最能平復他緒的,就是讓他落如今境況的始作俑者,冬暖故!他千不該萬不該就不應該一時心答應那個人讓的兒回到左相府,竟是這般來害他!
“呵……”冬暖故看著一臉虛假的柳承集,冷冷笑了一聲,“左相大人這是在跟我說話麼?”
“八任,爲父不是在與你說話還能是與誰說話?”柳承集雖是在笑,語氣卻是咬牙切齒。
可是而今的冬暖故已非原本懦弱的冬暖故,若柳承集這樣的話是對原本的冬暖故說的話,或許會高興得立刻卻給的孃親冬凌畫上香,可惜不是原本的冬暖故,原本冬暖故已被左相府裡的人害死了,是一個新生,不懦弱也不愚蠢,清楚地辨得清真僞是非,也看得清君子小人,這個自稱是“父親”的人,不過是個披著君子皮的小人而已,呵,父親?可笑。
“那抱歉了左相打大人,我沒有父親,我娘也在大半年前就死了,左相大人,您這是認錯人了吧?”冬暖故眸中有冷冷的嘲諷。
“你說什麼?”柳承集面上裝出的假笑有些維持不下去了,正在慢慢崩碎。
“左相大人沒聽清麼?那我便勉爲其難再說一遍好了,我說我沒有父親,我不姓柳,我與左相府沒有關心,也與左相大人沒有任何關係。”冬暖故的聲音不大,卻是冷冷的,字字清晰。
本想要柳承集嚐嚐痛苦的滋味,但是既已決定要走,要去找一個屬於他們家,可以不計較柳承集做過的事不計較有關於左相府的人與事,反正太子已棄左相府,柳漪柳漣已死,柳承集得不到他想要得到的權利地位,並且有可能在皇權角逐中喪命,總之他的結果不會好,剩下的,不手也可。
“冬暖故,你裡流著我柳承集的骨,註定你就是柳家人,你說不是,那便不是嗎?”柳承集撕破了臉,還是英俊的面容上盡是猙獰,他以被冬暖故激怒到了極點,也不顧這是在右相府,聲音冷冷地對後的隨侍吩咐道,“來人,將八小姐帶回府!”
“哎哎哎,左相大人,您可不能在遠的府邸裡說拿人就拿人哪。”樓遠還是維持著支手撐額的姿勢,只是出了另一隻手朝柳承集搖了搖,用一副急切的語氣道。
秋桐朝他遞了一記鄙夷的眼神。
也就在柳承集的隨侍上前要拿住冬暖故的那一刻,司季夏上前一步,將冬暖故擋到後,也不見他如何作,忽地只聞隨侍的唉喲一聲,那上前來的兩名隨侍竟是被司季夏抓住手腕,將他們二人的手腕單手抓到一起,在他上看起來像是不費吹灰之力輕而易舉的作,卻是讓兩名隨侍的臉都完全綠了,可見他手上的作並不清。
哦?樓遠盯著司季夏的手,微微瞇起眼,笑意深深。
秋桐驚訝,冬暖故微擰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