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鼻的是濃濃的酒氣，目的是一地狼藉。

酒罈被扔了一地，炎之剛進門檻就踢到了一隻空酒罈，直聽得安靜的屋子裡響出骨碌碌的聲音。

凳子也是歪的歪，倒的倒，酒碗碎了一地，牆角花架旁還有一灘子嘔吐的污穢，讓炎之炎陵和陶木三人都蹙起了眉。

然，屋卻不見人影，炎陵正要走到打開的窗戶前去瞧時，忽然聽到一聲打嗝聲，從屏風傳來，令三人不約而同看向屏風方向。

這一看，他們一臉的震驚。

只見屏風前，司季夏背靠著屏風，手邊還放著一隻酒罈，將手枕在壇口上，面青白，角還有淡淡的跡，然他是閉著眼的，似乎睡著了。

司鬱疆在司季夏旁，卻不是坐著，而是半躺在地上，腦袋下枕著酒罈，手裡也抱著酒罈，眼睛瞇未瞇，面酡紅，正打著酒嗝。

他們的邊，扔滿了空酒罈，傾出的酒水溼了大片地方，而他們就這麼或坐或躺在一地的狼藉中。

“殿下！”炎之張地喚了司鬱疆一聲，只見司鬱疆了脖子，腦袋從枕著的酒罈上了下來，撞著地面發出咚的一聲悶響，顯然是已經醉得不省人事了。

炎之忙上前將司鬱疆從地上扶了起來，可當司鬱疆被炎之扶著還搖搖晃晃沒站直子時，只見他忽然俯下，“嘔”的一聲吐了起來。

然他吐出的除了酒水，也還是酒水。

炎之明顯張了，二話不說就將司鬱疆背到了背上，看向炎陵道：“我帶殿下回去，你送世子回去。”

“嗯。”炎陵皺著眉應聲，而後躬手將同樣醉得不省人事的司季夏扶了起來。

陶木還在震驚中沒有回過神，一臉的目瞪口呆，這這這，這起碼有不下三十隻酒罈吧，雖然這些酒罈都不大，但是兩個人喝三十多壇——

炎陵看到陶木還在發呆，喝了聲：“還傻愣著做什麼？還不快下樓找店家借馬車！？”

“是！”陶木被炎陵這一喝猛地回過神，立刻往樓下跑去了。

炎陵看了一眼醉得睡過去了的司季夏，嘆了一口氣，十分無奈，抱怨道：“炎之這廝，倒是會揹著殿下先跑，讓我來送世子這麼個有家室的，擺明的是要讓老子去向那世子夫人代。”

不過這從大白天喝到現在這個點，這還不省人事的，這讓他怎麼跟世子夫人說？

炎陵怎麼想都覺得不好代，是以在馬車停在右相府門前時，他幫陶木將司季夏從馬車上扶下來後就將司季夏給陶木自己扶進去了。

好在司季夏不是完全睡死過去，也好在陶木雖然瘦小但是有力氣，半攙半扶著慢慢挪著步也將攙扶到了他們借宿的小院前，有家丁要幫忙，陶木婉拒了，他陶木什麼都沒有，力氣倒還是有的，這點小事若是都做不的話，他怎對得起他求著留在世子和夫人邊時說過的話。

今夜冬暖故沒有像昨夜般出門等司季夏，小院裡點著燈，屋裡也點著燈，卻不見冬暖故影，陶木想著冬暖故應該是在屋裡，便攙扶著司季夏慢慢挪向亮著燈的那間屋子。

雪還在下，只是小了很多，院中的積雪厚厚的，那條由陶木掃出的小道也覆上了一層雪，倒映著昏黃的燈，雪亮雪亮。

司季夏在陶木扶著他走進院中的時候悠悠轉醒，只覺眼前的火異常晃眼，令他不由閉起眼，稍稍穩住自己虛浮的雙，在院中停了下來。

陶木發覺到司季夏停了下來，不由轉頭看他，見著他正半睜滿是酒後醉意的雙眼，關心問道：“世子您醒了？小的正要扶您回屋呢，小的沒見著夫人，夫人應該是在屋裡。”

陶木說完，扶著司季夏要繼續朝前走，誰知司季夏卻是不，陶木可不準他的心思，只能小心地問：“那……小的先去告訴夫人說世子回來了？”

回答陶木的，是司季夏微微搖了搖頭，並且輕輕推開了他的攙扶，沒有說話，只是轉頭看一眼陶木休息的屋子。

陶木循著司季夏的目看去，看了一會兒自己那間黑漆漆的屋子，才又轉過頭看司季夏，撓了撓頭問道：“世子……是讓小的去歇著嗎？”

司季夏微微點了點頭，陶木卻有些不安，“可是……”

可是哪有下人一回來就去歇著的道理啊……

然司季夏卻是不再理他了，兀自邁著搖搖晃晃的腳步朝正前方的三開間小樓走去了，明顯是不打算讓陶木在旁伺候了，陶木還是不安，卻是沒敢再跟上去了，而是一步三回頭地回了自己那屋。

院裡的三間正屋只有兩間點著燈，這兩間正是冬暖故與司季夏休息的屋子，而兩間屋子的門扉都是關著的，司季夏擡著沉重的上眼瞼看了兩間屋子一眼，在冬暖故屋前頓了頓腳步，最終轉走向他那間屋子。

而當他的手扶上門扉正要將其推開時，將發現門推不開，門從裡邊……閂上了？

司季夏滿是酒意的眸一寒，腦海裡第一時間劃過的是樓遠那雙笑盈盈的眼睛。

他的包袱，可是放在屋裡的。

下一刻，只見司季夏扶在屋門上的手突然繃直，用力一掌直接將拴的門以掌力震開了，屋門被震開的同時還清楚地聽到門閂掉落在地的聲音。

“誰！？”也就在屋門被司季夏以掌力震開之時，屋中有冷冽的聲音響起，伴隨著一道銀的東西著地面朝著司季夏急掠而來。

聲音是冬暖故的，而那道朝司季夏急掠而來如箭般的銀東西，是冬暖故的銀環蛇小銀。

下一瞬，只聽冬暖故本是冷冽的聲音變了調，“平安小心！小銀回來！”

可是，蛇無聽覺，小銀本聽不見的命令，眼見小銀大張的蛇口就要咬上司季夏的，冬暖故想要將命令傳達給小銀已來不及，致使張得站起了。

銀環蛇的作很快，然司季夏的反應速度及手更是快它一分，就當冬暖故以爲小銀就要咬上司季夏時，只見司季夏往後一個退步的同時迅速俯，作快得冬暖故本辨不清他是如何作的，便見著他已掐住了小銀的脖子，令小銀只能呲著毒牙不斷搖晃著長長的蛇。

冬暖故這才舒了一口氣，正要說什麼時，眸陡然一，雙頰倏地泛紅，隨即坐下了，背對著司季夏，竟是不敢看他。

而司季夏在住小銀的脖子看向冬暖故時，他整個人都僵愣住了，愣得他連他手中還著小銀的脖子都忘了，手一僵，小銀趁空擋掙鉗制，哧溜溜地竄回了主人旁。

只因，此刻的冬暖故，正在泡澡。

今兒司季夏隨司鬱疆離開後，冬暖故左右無事，便又到廚房去轉了一圈，本以爲司季夏會在夜前回來，誰知司季夏遲遲未歸，有些掛心，卻又覺不應當管丈夫的事太多，便不再多想，打算先泡個澡再說，昨夜未能洗，不能忍今夜仍不能洗。

而之所以選司季夏這間屋子而不是在那間屋子泡澡，純屬比較中意司季夏這邊屋子的擺設而已，既是泡澡，就要泡得舒服，況且門已上閂，即便是有人來也無妨，而若是司季夏回來，見著屋裡點著燈而門卻閂著，自會敲門。

可是冬暖故沒有想到，歸來時的司季夏是已經喝了一整日酒、神思已然混沌了的司季夏，更沒有想到，司季夏竟是門也未敲便破門而，而方纔因爲事出突然放出了小銀，卻又因爲張司季夏而站起了。

冬暖故因爲太過張司季夏，是以忘了還是泡在木桶裡，上紋不掛……

司季夏也沒有想到冬暖故竟會出現在他屋裡，並且還是在他屋裡……泡澡，而他也真真切切地瞧見了什麼，儘管冬暖故已飛快地坐下，將整個人都藏在了木桶裡。

司季夏的神思本就被這一日的酒燒得混沌，雙也是虛浮著搖晃著隨時可能摔倒，此刻之所以還能勉強站著，是因爲方纔他在馬車上睡了一會兒，且他不想讓冬暖故以爲他不省人事而擔心，是以他強自撐著在見到時醒著神，若是沒遇著那就最好，他不想見到他這酒後的模樣。

而他以爲是樓遠發現了什麼，誰知——

儘管他腳步虛浮，儘管他的眼睛因爲酒意而朦朧，而他還是清楚地看到了……看到了阿暖白皙的雙肩，以及，飽滿的桃兒，還有臉上的紅暈，儘管轉轉得很快，他也還是注意到了。

那一瞬間，司季夏覺得自己有什麼東西突地跳了起來，帶著急促的灼熱。

“平安今夜睡我那間屋子吧，時辰不早，平安去睡吧，幫我帶上門。”冬暖故將子往水下矮了矮，讓水漫過自己的肩膀，背對著司季夏。

冬暖故沒有聽到司季夏應聲，但是聽到了關門聲，吁了一口氣，擡手上自己的雙頰，當真有些燙手。

是的，赧了，儘管相擁而眠過，儘管契合過，但是這樣毫無徵兆地把自己曝在他面前，還從來沒有過，如何能不讓赧。

因爲赧，冬暖故甚至忘了問司季夏怎麼了。

罷，明晨睡起再問吧，今夜只怕他也是不好意思見的了。

冬暖故又想起司季夏方纔怔愣得不知所措的模樣，輕輕笑了起來，冬暖故想著司季夏輕笑著，竟覺著水面上也有他的影像，便擡手撥了撥水面，兀自嗔道：“傻木頭。”

而當水面平靜下來時，那浮在水面上的司季夏的影像竟沒有消失，冬暖故一怔，覺得不對，忽地轉擡頭，發現司季夏竟不知何時站在側，而竟然毫都沒有察覺！

“平安？”冬暖故錯愕地看著就站在木桶邊的司季夏，反地將雙手攏到自己前，並將雙曲起，因爲此時的雖然泡在水裡，卻是完完全全地曝在司季夏的目下，倒是不會像看到他那樣張不安，是他的妻子，他若要看也不是什麼非分之舉，只不過是沒有經歷過不習慣而已，因爲不習慣，所以會不自在，因爲不自在，所以覺得無所適從所以會覺得。

平安不是出去了？

冬暖故覺得有些不清今夜的司季夏了，可是今兒與司鬱疆在一起遇到了什麼？或是發生了什麼？還是司鬱疆與他說了什麼？

司季夏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冬暖故，眸中有溫有熱切還有忍的躁，只見他將手撐在浴桶邊沿上，往下俯，對準冬暖故的脣，輕輕地吻了一口，在冬暖故怔愣得環抱在前的雙手有些輕時，司季夏又輕輕吻了的鼻尖，而後是眉心，再然後是他直起腰，轉離開了冬暖故邊，腳步踉蹌地往牀榻的方向走去。

此時的司季夏已不記得冬暖故方纔跟他說過讓他到旁屋去睡，轉離開木桶的他只看到了擺在屋另一側的牀榻，讓他只覺倦意襲捲全，什麼都不想去想，只想好好睡上一覺。

而就在司季夏親吻冬暖故的鼻尖時，聞到了一在他上從沒有聞到過的味道，是……是酒的味道！

他喝酒了！？

不是和司鬱疆去做要的事？爲何上會有酒味？而且他子不好本不宜喝酒，他會醫，他自當比更清楚他自己的子，定是發生了什麼事。

這般想著，冬暖故也無心再繼續泡澡，忙從木桶裡踏了出來，甚至連子都顧不及乾，只扯了乾淨的大棉巾裹到自己上，拖著鞋急急走到牀榻邊，坐到了已然躺到了牀上的司季夏旁，發現他不僅裳未，便是鞋子也沒有，帶著滿的酒氣，竟就這麼倒頭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