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阿暖,不生氣了可好?
樓遠所說的差人送冬暖故與司季夏回羿王府,差的竟是他自己。
樓遠見冬暖故眼神沉地盯著他看,邊朝馬車走去邊笑呵呵道:“八小姐怎用這種眼神看樓某?要是樓某不和八小姐一道去羿王府,萬一八小姐食言了把王蛇剁了拿去熬湯可怎麼辦?”
冬暖故果斷不再看他一眼,兀自掀了車簾上了馬車。
因爲冬暖故要控著兇殘的王蛇,所以與王蛇乘一輛馬車,春蕎與秋桐駕著馬護在馬車一左一右,樓遠則是與司季夏一輛馬車,司季夏親眼見著冬暖故上了馬車,稍加遲疑後才也上了馬車。
像是看到了司季夏心中的擔憂般,樓遠淺笑道:“春蕎和秋桐的手還算是不錯,能替世子保護好八小姐的,世子不必擔憂。”
司季夏看樓遠一眼,客氣道:“多謝右相大人了。”
“呵呵,哪裡哪裡,世子真是太過客氣了。”樓遠總是笑的,與總是安靜的司季夏可謂是天壤之別,在車轍滾的聲音中,只見他盯著司季夏的臉,似觀察著什麼一般道,“世子的臉也不大好啊,眼眶下的青灰比八小姐的還要重啊,該不會是昨夜……夫妻不合吧?”
司季夏並未像冬暖故那般不了樓遠的聒噪,反是鎮定得心緒毫不被樓遠所擾,聽到樓遠這麼說,他的面上非但不顯尷尬,反是面不改道:“右相大人多疑了,僅是這幾日過於累而已,在下與子,並無不合。”
樓遠微微挑挑眉,一副不大相信的模樣,卻還是笑道:“這樣就好,否則樓某看八小姐的眼神冷冷的,總覺是樓某做了什麼惹怒了八小姐的事似的。”
司季夏不語,卻也沒有冬暖故那般將樓遠視作空氣的神,只是安靜地聽著他叨叨。
馬車在行走,路並不平坦,馬車有些晃,樓遠卻是坐得穩穩的,子並不隨馬車而搖晃,反是司季夏的子隨著馬車一搖一晃。
樓遠好似安靜不下來一般,半晌過後又道:“世子啊,樓某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不敢當。”司季夏隨即向樓遠微微垂首,還是客客氣氣道,“右相大人若是有話,在下自當洗耳恭聽。”
“雖然樓某還未娶妻納妾,不過有一個道理樓某還是懂的,不知世子知還是不知?”樓遠盯著司季夏的眼睛,眼裡滿是笑意。
“恕在下愚鈍,猜不到右相大人心中所想,還請大人明示。”司季夏並未顯出一一毫的不耐煩,若是換做冬暖故,只怕早就一腳踹到這皮笑不笑的樓遠上了。
“樓某聽說,這人啊,是要哄的,這樣夫妻間纔會更和睦。”樓遠說這話時注意看著司季夏的眼神變化,果見他眸子微微了一,笑著接問道,“世子可有哄過八小姐啊?”
“……”司季夏一時無話,唯聽樓遠的笑聲在輕響,“看來世子是沒有這麼做過。”
“慚愧。”司季夏微微低頭。
他什麼都沒有給過阿暖,便是連哄都沒有哄過,樓遠說的,並無錯。
“那看來世子日後要學的東西很多啊。”樓遠邊說邊自己的下,一雙桃花眼裡好像有賊一般,笑得可謂有些燦爛,若非司季夏看得出他實是正人君子,只怕都要疑他有不良喜好了。
只聽樓遠像是有了什麼新發現吧,愉悅道:“世子與八小姐,一人冷靜如水,一人烈烈如火,這世上,只怕再沒有如世子與八小姐這般般配的人了。”
司季夏心下有些吃驚,迎視樓遠的目。
若說般配,只會有人說他與一個殘廢一個啞是絕配,不會有人如樓遠這般評價他們。
樓遠這個王上跟前的大紅人這般一而再地出現在他們的視線裡且相助於他與阿暖,這絕非偶然,他的意圖也絕非是王蛇那麼簡單而已,他的意圖,是什麼?
而他所扮演的,僅僅是南蜀國的右丞相?
“得右相大人這般誇讚,是在下與子的榮幸。”司季夏並未將吃驚表現在臉上,依舊是波瀾不驚的平淡口吻。
馬車行至一極爲顛簸的路段,車晃得厲害,伴著車轍碾碎石的聲音咯咯啦啦地響。
“世子真的未曾去過北霜國?”車搖晃得厲害,樓遠的子只是微微搖晃而已,在這車轍碾碎石而發出的咯咯啦啦聲響時,樓遠忽然問出了一句風牛馬不相及的話。
一個“真的”,似在表示樓遠不大相信昨日司季夏所說過的七歲以後沒有離開過青碧縣的話。
司季夏眼神未改,依舊淡然道:“未曾。”
樓遠看著司季夏的眼睛,眸中的笑意深邃不已,不再說話。
另一輛馬車裡,王蛇盤在冬暖故腳邊,似在沉睡。
冬暖故背靠著車廂,子隨著車搖晃得厲害,腳踝一下又一下地在王蛇上王蛇也沒有反應。
馬車雖晃,冬暖故的眼神卻是沉沉的,帶著些寒意。
此刻微垂著上眼瞼,正看著手裡拿著的東西。
那是一塊小半個掌大的黑玉佩,一面是以文雕刻的小篆,東陵段氏,刻工緻且整,看得出年月不淺,玉佩的另一面則是刻著一隻燕子,刻工較前面的“東陵段氏”四字拙劣許多,線條深淺不一,不難看出這隻燕子與那四個字並非出自一人之手,然這隻燕子的刻工雖然拙劣,儘管只是三兩線條,它的眼睛卻是雕刻得活靈活現,似這隻燕子正於半睡半醒間,又似正在醒來。
冬暖故用指腹反覆挲著玉佩兩面的刻紋,眸深沉。
這是那日在寂藥裡,段晚晴離開前遞到手裡的檀木盒子裡的東西,從寂藥出來前,就一直帶在上了。
東陵段氏,明顯是東陵郡的定遠侯府段氏,段晚晴的孃家,而這另一面上刻著的燕子,又代表著什麼?
這塊黑玉佩,段晚晴說是送給與司季夏的新婚賀禮,既是新婚賀禮,大可送些更值錢更面的東西,而段晚晴僅是送了這塊玉佩而已,並且是由親手給,足證明這塊黑玉佩,不是一塊簡單的玉佩。
那這塊玉佩中藏著什麼?而段晚晴與僅是第一次見面,且眼裡本沒有司季夏,將這塊黑玉佩給,意何在?
唯一能想得到的,便是這塊黑玉佩與司季夏有關,那關係又是什麼?
難道——
一道寒芒在冬暖故眼裡忽閃,著玉佩的手也微微一晃,再一次定定觀察了玉佩上的刻紋,良久,纔將玉佩在懷中重新收好。
一路相安無事,沒人敢擾樓遠的車駕,冬暖故很滿意。
次日午時,馬車駛進了青碧縣,駛到了羿王府大門前。
對於樓遠的再次到來,守門的侍衛很是震驚,忙匆匆跑進府裡通傳去了。
而當冬暖故下了馬車時,還守衛的門外的另一名守衛驚駭得竟往後退了一步,只因那跟在冬暖故後下馬車的大王蛇!
守衛瞪大了眼看看那可怕的王蛇,又看看冬暖故,腦門突突直跳,只覺自己好似還在哪兒見過似的,驚駭不已。
冬暖故卻是看也不看誰人一眼,下了馬車後便對樓遠道:“我與相公先行進府,右相大人便在這兒稍候吧。”
冬暖故說完,看了司季夏一眼,而後進了王府大門的門檻,司季夏隨在後半步。
大的王蛇在挪過門檻時,那守衛嚇得更往後退了幾步,在他的視線裡再也看不到冬暖故的影后,他忽然像想起了什麼似的,也匆匆往王府裡跑去了。
他想起來了!世子夫人,,很像那日來府裡爲小王爺看診的遮面紅子!那個子就是與蛇爲伍的!他要趕去稟告給王爺!
羿王府大門外,頓時只留下樓遠這個客人。
秋桐在一旁笑道:“爺,您被冷落了。”
“羿王府這下人似乎不大懂事,看來我需要好好與羿王爺說說纔是,讓他好好管教管教這些不懂事的下人。”樓遠一副備打擊的口吻。
春蕎麪淡淡地補充道:“爺,多管別人家的閒事,不好。”
“這似乎也是。”樓遠贊同地點點頭,睨了秋桐一眼道,“秋桐啊,你就恨不得我出醜是吧。”
“爺想多了,秋桐可不敢。”秋桐笑,“爺,裡邊來人了,爺的面子又回來了。”
樓遠擡眸往大門裡瞧,果見羿王府的大管事匆匆而來,笑意變得有些深。
羿王府裡,但凡冬暖故經過之,皆聽得尖聲連連,婢子嚇得尖著跑得遠遠的,家丁們則是瞪大了驚駭的雙眼,也頻頻往後退,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會了冬暖故後王蛇的腹中餐一般。
一時間,整個羿王府有人竊竊私語。
“王,王府裡怎麼會有蛇!?而且還是那麼大的蛇!”
“我瞧著那條蛇好像很聽世子夫人的話啊!該不是那蛇是世子夫人的蛇吧!?世子夫人,怎,怎麼如此可怕!?”
“該不會原來小王爺被蛇咬了事,真的事世子夫人所爲吧?”
“前些日子小王爺好像還在寂藥裡了傷,而且傷得很嚴重,不會還是世子夫人傷的吧?”
“世子夫人這麼可怕,那咱們這些曾經對世子不敬的人,會不會……”有人狠狠嚥了口唾沫。
“這,這事要不要報給王爺?”
“報!當然得報!”
於是,羿王府裡了。
冬暖故卻是當自己什麼都沒有聽到,只是安安靜靜地往寂藥的方向走。
昨日到今日,在樓遠面前,與司季夏只有簡短的談,此時只有與司季夏兩人,便是什麼話都沒有了。
兩人竟是陷了奇怪的沉默中,明明誰都沒有做錯什麼。
然這一回冬暖故沉住氣了,倒是司季夏沒有沉住氣,走到通往寂藥去的僻靜小道上時,只有王蛇肚腹挲著地面發出的聲音在靜寂中沙沙而響,司季夏主喚了冬暖故一聲,“阿暖。”
冬暖故未理會他,只往前走著,司季夏愣了愣,腳步也頓了頓,隨後又跟了上去,站到了冬暖故面前,擋住了的路,誰知冬暖故卻只是停下腳步看他一眼後繞過他側繼續往前走。
司季夏又愣了愣,一副完全不知此時況該何解了的模樣。
冬暖故也不知自己是怎麼了,覺就像突然來氣了似的,不想理會司季夏。
誰知司季夏一個轉很快又攔到了面前來,並且主地手去握的手,握得不算但也讓不回手,不讓走,鼓起勇氣看著的眼睛,用最溫和的聲音道:“阿暖,不生氣了可好?”
這回換冬暖故愣住了,只微擡起頭不可思議地看著司季夏,有些反應不過來,很像是在生氣麼?這兩日不理的應該是他吧?
司季夏卻以爲還在惱他,一方面想著樓遠說的人是要哄的,一方面又覺得自己詞窮,一時間竟是不知怎麼辦纔好了,又擔心著冬暖故會用力甩開他的手再繞過他側繼續往前走,正不知如何是好時,一道細微的忽然劃過他的腦海間。
於是,司季夏微微俯首,與此同時鬆開冬暖故的手轉爲輕捧住的臉頰,在眉心輕輕吻了吻,依舊溫道:“阿暖不生氣了,不生氣了可好?”
他的脣有些涼,在眉心卻是的,他的鼻息拂在額上更是溫溫暖暖,讓冬暖故怔愣更甚,沒有彈,就那麼愣愣地定在那兒任司季夏親吻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