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歡不知道賀長瑞是誰,隻見賀長楷和陸棄都變了臉,就猜出定然是有事關他們的大事發生。
陸棄代了兩句,解開,跟著賀長楷匆匆離去。
蘇清歡哭喪著臉,找出消腫的外傷藥給自己挨打的掌心塗了厚厚一層,一邊上藥一邊道:“這個混蛋!”
“人,”世子一路小跑進來,手扶著腰,呼呼直,“啊!你這是怎麽了?”
蘇清歡覺得很窘迫,把手藏到背後,蓋彌彰道:“不小心撞到門上了。”
“撒謊,定然是被表舅打了,對不對?”世子走到床前撇道。
“要你管!”蘇清歡紅了臉反駁。
“還打你哪裏了?”世子上下打量著,見踏踏實實坐在床上,下意識了屁,“上次差點把我屁打爛。”
“他還敢打你?”蘇清歡道,“你可是世子爺。”
“他打我的時候,他是世子,我還不是。”
蘇清歡沒有多問,心裏約有了猜測,有些心疼陸棄,卻開玩笑道:“風水流轉,現在你可以打回來,順便幫我也報了仇。”
“胡言語。”世子小大人模樣,“你比我還混!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他是我長輩,又是你男人,這仇報不了了。”
蘇清歡不想再討論挨打的話題,弄得像個孩子似的。
打了個哈欠道:“睡覺睡覺,都什麽時辰了,還到跑。”
“我們明天可能就要走了。”世子在床邊坐下,“你把故事給我講完吧。”
“賀長瑞是誰?”
“是我十三叔。”世子道,“我父王之前沒做過世子,祖父想讓十三叔做世子,我父王和表舅他們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阻止,把十三叔放逐到很遠的地方。我父王做王爺之前,雲南很是了一陣,剛平息些就借上京之機來找表舅……”
原來是兄弟相爭。
“他們打這樣,皇上不管麽?”
“皇上?”世子冷笑,眼神中出與年紀不相符的老練,“他隻管修煉仙丹,求長生不老之法,才不管藩王之事。他恨不得藩王的兒子們都鬧得飛狗跳,這樣他的龍椅才能坐穩。”
皇上信道求長生不老之事,蘇清歡之前也聽過,但是不知道他癡迷到如此程度。
“那你父王現在要回雲南平叛?”
“嗯,”世子緒低落,“沒有表舅幫父王,父王邊的大將們也折損不,我擔心……算了,不說這些,你不懂,講故事吧,說不定我明日就走了。”
說著,他了靴子,推推蘇清歡:“我睡外麵。”
蘇清歡往裏挪了挪:“你就不怕你表舅回來打你屁?”
“表舅今晚都不會回來了,蠢!”世子道,“你以為是小孩子過家家嗎?這麽大的事,他們不知道要商量到什麽時候呢!”
蘇清歡看他實在有些低落,道:“天塌了,自有個子高的人撐著。來,咱們講故事。”
世子貪玩任,在賀長楷麵前卻膽小如鼠。然而蘇清歡覺得,在這些人人都知道的事實下麵,他還有著不為人知的細膩、聰明和敏。
這是個讓人心疼的孩子。
故事隻講了半個時辰,世子就道:“別說了,我明日就要走了,想跟你說說話。”
“嗯,你說——”
“我父王不同意你做我表舅母,但是我喜歡你。而且你放心,表舅雖然打人疼,但是他認定的事,還真沒有退過。你除了份低些,也沒什麽缺點了。而其實我覺得,份高的貴很多,能表舅眼的就你一個。”
蘇清歡歪頭看著他,看到他純淨眸子中的誠摯和認真,忍不住手他的頭頂:“這些都是大人的事,在對的時間遇到對的人,才能攜手一生。我和你表舅的將來,需要天時地利人和,才可能修正果。人生這麽長,隻能走一步看一步。認認真真活著,做該做的事,也許有一天我會嫁給農夫,男耕織,但是他也可能飛黃騰達;也許有一天,我會嫁給權貴,外周旋,但是他也可能一朝獲罪,家毀人離。不到蓋棺的時候,永遠不知道這輩子到底要經曆多事。我隻能保證,活在當下,是什麽份,就做什麽事。”
“人,你想說什麽?”世子聞琴聲而知雅意,聰敏如他,立刻開口問道。
“世子,”蘇清歡很欣,“無論你父王母妃和其他姨娘如何看待你,也無論日後你到底能不能繼承王位,現在你都是世子。我沒見過別的世子如何,但我覺得,你這樣的年齡,這樣的資質,早就應該學習文韜武略,早就應該穎而出。你擔心的,逃避的,並不會因為你渾渾噩噩就不來。反而會在到來的時候,加速你的滅亡。”
“我不懂!”世子紅了眼眶,扭過頭去,“你也不懂我。”
“我懂。”蘇清歡聲音清冽而堅定,“你覺得自己名不正言不順,所以意誌消沉,表現得像個紈絝。但是其實你是個好孩子。明治,這是你的名字對吧,原諒我無禮,以後我們可能有緣再見,也可能再也見不到,我忍不住多,想告訴你,你首先是你自己,然後才是世子。做好你自己,那將來無論你是不是世子,都能好好活下去。這世間的規則,不容弱者。”
“倘使你父王無法再生出孩子,你將來就是鎮南王府唯一的繼承人,那你有能力撐起來祖宗的基業嗎?如果你父王真的再改立別人,你的兄弟不容你,你有能力全而退嗎?你想做你父王還是做被你父王滅掉的兄弟?”
世子沉默了。
父王隻會要求他學習,母妃隻會讓他別惹父王生氣,夫子隻會讓他學聖賢書,從來沒人如此和風細雨卻又徹犀利地跟他講道理,講到他無可辯駁。
“你知道,我是丫鬟出,”蘇清歡看著頭頂的橘繡五彩蝴蝶幔帳,“我十歲被師傅挑中學醫,十四歲與程家大公子投意合。”
“你——你怎麽可以說這樣的話,你是我表舅的!”世子睜大了眼睛。
門外,賀長楷扭頭看了一眼陸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