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橙看著胡嬤嬤，腦海中浮現的卻是牛老夫人的臉。

　那張臉有時嚴肅，有時慈，孫輩們做了不合規矩的事會訓斥，表現好了也會夸贊賞賜。

　在馮橙想來，祖母應該就是這樣的吧。

　可現在發現自己錯了，錯得可笑。

　想過會被冷落，會被責罰，卻沒想到進了家門連母親還沒見到，祖母就自盡！

　見出神，胡嬤嬤神復雜喊了一聲：“大姑娘，您現在知道該怎麼做了吧？”

　馮橙回神，角微勾。

　還好，現在醒悟也不遲。

　“知道了。”頷首。

　胡嬤嬤暗松口氣。

　大姑娘識趣再好不過，不然要手就太為難了。

　這也在意料之中，哪家大家閨秀出了這種事還好意思活著，自盡既能保住自己名聲，也能挽回尚書府的名聲。

　這確實是兩全其的法子。

　胡嬤嬤在剛聽到牛老夫人吩咐時很驚愕，現在想來卻不得不佩服老夫人的果斷。

　有得必有失，老夫人也是不得已啊。

　馮橙掃胡嬤嬤一眼，轉就往外走。

　那似笑非笑的一瞥讓胡嬤嬤直覺不對勁，見馮橙往外走立刻去攔：“大姑娘——”

　一直乖乖待在馮橙懷中的花貓一躍而起，撲到了胡嬤嬤臉上。

　“啊——”

　慘聲傳到牛老夫人耳中，牛老夫人角微揚。

　了！

　大孫還是懂事的，這孩子可惜了啊——老太太才晃過這個念頭，就見雙手捂臉跑了過來。

　馮橙往牛老夫人面前一跪，掩面嚶嚶哭。

　牛老夫人下意識掃了一眼劇烈晃的門簾，口問道：“怎麼回事兒？”

　好似到了天大的委屈，聽了這話哭聲更大了。

　牛老夫人見孫活著出來了，心思浮躁，耐心告罄，對著門口怒喊：“胡嬤嬤，你人呢！”

　一名老嬤嬤捂著臉跑了過來。

　牛老夫人看看胡嬤嬤，再看看馮橙，迷茫了一下。

　怎麼都捂著臉，難不撞邪了？

　“大丫頭，你把手放下，有話好好說。”

　“嗚嗚嗚——”馮橙哭得更傷心。

　牛老夫人被哭聲吵得腦殼疼，沖胡嬤嬤喝道：“胡嬤嬤，把手放下。”

　胡嬤嬤當然不敢違背牛老夫人的吩咐，忍著疼放下手來。

　看清胡嬤嬤的臉，屋中登時響起氣聲。

　胡嬤嬤的臉怎麼花了？

　“這是怎麼了？”牛老夫人吃了一驚。

　胡嬤嬤疼得氣，亦委屈得不行：“是大姑娘帶回的野貓把老奴抓這樣的！”

　那貓速度也太快了，還沒反應過來呢就撲上了，兩只前爪猛撓的臉，差點死在隔間里啊！

　屋中的人聽了胡嬤嬤這話，不由尋覓來福，就見那花貓不知何時回到馮橙邊，正懶洋洋著爪子。

　眾人：“……”

　牛老夫人皺眉：“來人，把這野貓帶出去。”

　這樣的野貓就不該進尚書府的大門，不過是被大丫頭回來的事占據了心神，才出了這樣的疏忽。

　一直哭泣的放下手來，抱起來福：“祖母，不能把它趕出去，這會壞了尚書府名聲的！”

　既然祖母最在乎名聲，那就利用一下“名聲”這個混賬東西好了。

　果然，牛老夫人一聽這話揮手阻止了丫鬟上前的作，盯著馮橙問：“你說說，為何會壞了尚書府的名聲？”

　馮橙見料對了，心頭不知可悲還是可笑，紅著眼睛道：“孫既然回來了，那私奔的流言定要對外解釋吧？”

　牛老夫人微微點頭。

　自然是要解釋的，不但要對世人解釋，還要找國公府說清楚。

　垂眸，聲音清脆：“這就是了，世人聽了尚書府的說法知道孫遇到了拐子，會想孫一個手無縛之力的弱子怎麼從拐子手中逃的呢？哦，是一只野貓救了尚書府大姑娘……”

　馮橙抬眸看著牛老夫人，微揚的角藏著諷刺：“尚書府大姑娘心善喂野貓，野貓報投喂之恩救了馮大姑娘，這本算得上一段逸聞佳話。后來一打聽，那只野貓呢？”

　眾人被問得一愣。

　對啊，野貓呢？

　牛老夫人神凝重起來。

　大丫頭說得不錯，若是打殺了這只野貓，尚書府就了無無義的人家。

　頂著一張大花臉的胡嬤嬤傻了眼。

　也就是說這只該死的野貓不但沒事，以后還要被尚書府好吃好喝養起來？

　那的臉呢？白被撓這樣了？

　馮橙輕輕捋了捋來福背上的，請示牛老夫人：“祖母，孫想收養這只野貓，您說行嗎？”

　牛老夫人嗯了一聲。

　關系到尚書府名聲，這只貓定是要留下了，至于孫——牛老夫人看著馮橙，不由皺眉。

　在想來，大孫自盡是最妥當的安排。以后旁人提到尚書府，還要夸一句尚書府大姑娘從拐子手中逃是為有勇，自盡以保清白是為有節。

　可大孫若是活著，哪怕世人相信是被拐而不是與人私奔，那也不好聽。

　誰知道馮大姑娘被拐的時候有什麼遭遇呢？

　這樣的議論，只要大孫活著，就會一直有。

　堂堂尚書府大姑娘，活在這些不懷好意的揣測中，難堪的是整個尚書府。

　牛老夫人余掃了掃胡嬤嬤，心中惱火：胡嬤嬤跟了多年，本是個靠譜的，今日怎麼把事弄這個樣子。

　馮橙明白牛老夫人的懊惱，心中冷笑。

　從祖母當眾吩咐胡嬤嬤給檢查便知，祖母可不想讓二嬸等人知道孫自盡的心思。

　有些事可以做，卻不能說。

　死了，祖母在其他兄弟姐妹面前還是那位慈又不失威嚴的好祖母。

　而現在，從隔間跑了出來，自盡的最佳時機就錯過了，祖母怎能不惱。

　當然，此后也不能掉以輕心，須時刻警惕著。

　“大丫頭，胡嬤嬤不是給你檢查麼，你怎麼這麼快跑出來了？”牛老夫人冷冷問。

　到這個時候，老太太自然明白，大孫這是不想死。

　這個不知恥的東西！

　馮橙聽了這話又紅了眼圈，飛快瞟了胡嬤嬤一眼，哽咽著道：“一開始我想著檢查就檢查吧，誰讓孫不孝惹長輩煩心了呢，沒想到胡嬤嬤居然我的！”

　胡嬤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