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微微放亮,下了多日的雨,竟停了下來。
不遠的郢州城城樓上,一夜未眠的巡城士兵們,也是無打采,疲累不堪。
早聽說岳家軍勇猛無敵,誰知他們竟能守在城外一整夜,也沒有毫作,害得他們擔心怕,張了一整個晚上。
看來岳家軍,也是見面不如聞名啊!
巡城士兵們正一邊詆毀著岳家軍,一邊咒罵著班的人居然到現在還沒出現,剛想讓人下了城樓去催問一句,忽然耳邊響起一陣炸雷般的擂鼓之聲,將他們嚇得雙一,差一點就撲倒在地。
接著,一陣急促的“咻咻咻”聲之后,他們就看到半空之中,黑的一片閃著寒的箭簇,如雨一般地往城樓里,飛快地落了下來。
“啊!救命啊!”
“來人了,岳家軍攻城了!”
“擋住!擋住!不能讓他們上來!”
“……”
城樓之上,惶急的命令聲,絕的哭喊聲,震天的戰鼓聲……各種聲音響了一片,也了一片。
一個巡城士兵躲在門樓之后,僥幸逃過了那一陣箭雨,但跟自己一班巡城的人,卻死了個,他早已經嚇得三魂掉了一魂,瞅了一個機會就跌跌撞撞地想要逃下城樓去。
打仗?
打個屁的仗,我當兵只是因為有飯吃,可誰知道當兵還會丟掉命啊!
剛轉到樓梯口還沒往下走,巡城士兵眼前只見到一條白閃過,然后看到一篷鮮猛地噴了出來,再然后,他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屁……
我怎麼能看到自己的屁?
他還沒想明白這個問題,就已經失去了意識。
“臨陣逃者,死!”
來人滿臉殺氣,手中提著一把還滴著的大刀,凌厲的眼神四逡巡了一番,“弓箭手準備,制住敵方的沖擊,其他人守住城垛,防止岳家軍攀城而上!”
“諾!”一眾將士紛紛大聲喝道。
而在城下,岳飛頭戴紅纓盔,披戰甲,坐在旌旗之下,氣定神閑地指揮著大軍攻城,只是誰也沒有發現,在他的眼神深,有一擔憂一閃而過。
由于偽齊守將荊超率軍據城頑抗,戰斗異常激烈,城墻之下,已被鮮染紅了一片。
就在雙方斗得難分難解,僵持不下之時,郢州城忽然一陣,一隊百多名右臂之上縛有紅帶的強人,忽然在城與城門守軍激戰了起來,當中一人,手持雙錘,勇不可當!
此人不是岳云,又是誰?
“好!好!好!”
岳飛得報之后,大笑三聲,立刻下令發起總攻。
這群在城攻擊城門守軍的,正是他的兒子岳云帶領的百多名軍中好手!
岳飛深知,若荊超固守城,此戰膠著,于戰局不利。
因此,昨夜軍議之后,他獨留岳云,吩咐他挑選人手,從城外的水道悄悄潛城,暗中潛伏,待到戰況膠著之際,里應外合,一舉攻占城門,迎岳家軍城,此戰可勝!
岳飛原本擔憂岳云年魯莽,陷于城,如今看來,此計已。
不多時,城門被岳云打開,早已蜂擁而至的岳家軍頓時涌城。
偽齊守將荊超再是“萬人敵”,在腹背敵、外夾攻的況下,也是無力回天,他不愿為俘虜,竟是跳崖自殺了。
岳飛攻下郢州后,立即兵分兩路,一路往東,攻取隨州,一路由他親率沿漢水北上,直取襄。
駐守在襄的偽齊大將軍李,聞聽岳飛親自率軍來攻,竟然棄城而去,倉皇引軍北遁。
岳飛之名,令敵軍膽寒如斯!
之后,岳飛率軍一路北上,先后收復了隨州、知州、鄧州、唐州和信軍等六郡之地。
部署好六郡防務之后,并向南宋皇帝宋高宗趙構呈上了一封戰報奏疏,岳飛方率軍凱旋鄂州。
……
宋高宗趙構高坐在垂拱殿的大殿之上,手里拿著岳飛的捷報奏疏,看了一遍又一遍,臉上卻是無半點喜悅之意。
這位居臨安府凰山東麓的皇宮,是紹興二年(1132年)決定以臨安府為“行在”之后,在原有北宋臨安府府治基礎上擴建而的,稱之為“大”。
整座宮室相對于汴京皇宮來說,簡陋了不,宋高宗趙構認為,“汴京之制侈而不可為訓”,因此并沒有大肆修葺。
只是,讓趙構沒有想到的是,在他駕崩之后,他的子孫后代因偏安日久,日漸耽于歌舞升平的生活,遂不斷修葺、增建宮室,最后竟比汴京皇宮還要奢闊三分!
當然,那是很久以后的事了,現在的他正對著岳飛的捷報奏疏發呆。
南宋小朝廷建立之初,憂患重重,風雨飄搖。
地有庭湖楊幺的農民起義軍,聲勢浩大;江淮賊李、江西曹等,擁兵剽掠;嶺南還有虔州、吉州的地方叛;北方則是偽齊國主劉豫引金兵南下,深江南,滅南宋而后快。
飽戰、顛沛流離之苦的宋高宗,此刻只能將安定寄托在岳飛、韓世忠和吳玠等武將的上,希他們能夠攘外安,讓他安安穩穩地坐在皇位之上。
在骨子里,他就不希連年戰不休。
與金國和談不好嗎?哪怕年年歲貢、割地賠款,那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啊。
打打殺殺有什麼好的?
大家沒事坐在一起喝喝茶,聊聊天,練一練書法,這日子多舒服啊!
然而,趙構雖然滿心愿意向金國求和,但金國方面卻毫不理會,依舊率大軍不斷南侵。
這也讓趙構明白了一個事實,那就是,想要談判,那也必須得展示展示自己的拳頭,以戰求和!
有實力,才有資格開啟談判;沒實力,只能被人吞得連骨頭都不剩!
也正是因為此,趙構才開始逐漸倚重岳飛、韓世忠等一幫在朝中主戰的武將們。
但顯示顯示就可以了,決不能惹惱了金國人,影響了求和!
因此,在當初岳飛請戰之時,趙構便命岳飛只準收復六郡,不得越界用兵,“追奔之際,慎無出李橫所守舊界,卻致引惹,有誤大計。雖立奇功,義加爾罰”。
意思很明白了吧?
你要是誤了朝廷以戰求和的大計,就算你立了奇功,也會懲罰你的!
想到這里,趙構忽然晃過神來。
他緩緩攤開一張宣紙,拿起一旁的狼毫筆,輕蘸了一下墨,微微一思忖,便落筆書:
“卿盛秋之際,提兵按邊,風霜已寒,征馭良苦……”
寫完之后,趙構又細細地重頭看了一遍,見沒什麼紕,這才在手敕的落款,蓋上了“前之寶”的大印。
隨后,他又將手敕用火漆封好,隨手放在了一邊,又陷了沉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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