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山莊不是一座山莊,只是一個客棧,還是個很破很破的客棧,方圓百里也只有這一家客棧。它背靠一座高山,面朝一條大河。翻越那座山需要很久,越過那條河也并不容易,所以了趕路人中途歇息的必選之地。
但是這幾個月,雪落山莊的生意倒并不是很好。因為正如它名字,一場雪落了很久很久,阻擋了來路,封住了去。蕭瑟穿著白的裘皮大依靠在門口,看著窗外漫天飛舞的雪花,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這一聲,嘆的很是蕭瑟。如同他的名字一般蕭瑟。
三三兩兩的小二正趴在桌上打盹,偶爾醒過來也是給凍醒的,猛地哆嗦一下,驚醒過來,掃視一圈,依舊只有那個自負風雅的老板靠在那里看雪,就裹了裹上破舊的大,繼續睡去了。當然也會忍不住在心里抱怨幾句:本來店里還有幾個不愿在風雪天趕路而打算住下來的客人,但因為老板一直舍不得出錢整修客棧,以至于每個客房都是風的,客人們凍了幾天后便寧愿捱著風雪吹刮的苦也毅然上路了。
這位名蕭瑟的老板曾經訓誡他們:“咱們這客棧,背靠青山,面朝綠水,如果房間再多些頹敗之,就更顯風雅了,才是旅途中的人熱衷的覺。”
小二們不懂,問:“那究竟是什麼覺?”
蕭瑟故作高深地搖了搖頭:“唉,自然是在路上的覺啊。”
小二們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直到有一天,一個趕路的大漢大半夜實在不住被風吹得吱嘎吱嘎響的窗戶,一拳把那房間打出了一個大窟窿。然后,被老板留下罰做了一個月的苦力。那大漢倒不是沒有反抗,只是他剛舉起拳頭,就被蕭瑟打出了門去。他剛站起來,就見蕭瑟順手抄起一,那子還沒打下去,大漢就跪倒在地了。
其實,關于那個子究竟有沒有打下去,小二們其實是有爭論的。有一位眼尖的小二說,他仿佛看到那個子微微抖了一下,舞出了虛虛幻幻數朵花,那一瞬間,這個搖搖墜的客棧幾乎都抖了一抖。
但是畢竟那個漢子還是毫發無損的,所以誰也不能確定那個子是不是真的打了下去。只是那一個月的時間,他一句話都沒有再敢多說。別人問他,他就跑。
蕭瑟嘆完一口氣后就開始算賬,他琢磨著把客棧賣掉,畢竟百里之外鴻路鎮上的李員外早前也提過幾次,可現在就算人想買,也得先找著他人才是。或者先辭退幾個小二,可這天寒地凍的,幾個沒什麼功夫底子的小二怕是辭退了以后沒有去。突然,蕭瑟腦中靈一閃,既然辭退了小二后,他們無可去不就得住下了,住下了就是客,就得掏銀子啊。問題不就解決了嗎?蕭瑟臉上不出了欣的笑容。
就當他想明白了事,心中大為舒暢的時候,突然看到不遠的地方似乎有一團紅閃了一下。他眨了眨眼睛,想是自己看錯了,可那紅卻分明越來越是明顯了。他再眨了眨眼睛,便懶洋洋地喊道:“來客人了。”
這一聲雖然喊得懶洋洋地,但所有小二都嚇得瞬間站了起來。
那團紅此時卻已閃到了蕭瑟的面前。
“這位客,打尖還是……”
那團紅已經飄過了蕭瑟的邊。
蕭瑟只覺那雪下得更蕭瑟了。
小二們卻也是呆住了。
這樣的風雪天氣,來的人卻只穿了一件紅的單,口還大喇喇地敞開著,虬結的。那臉卻長得清俊異常,看上去也不過是十八九歲的年紀,一雙眸子亮盈盈的,倒比尋常子更加艷幾分。
整個人乍一看,倒似將剛與結合的完無缺。但更讓人驚嘆的是,這個穿著單行走在冰天雪地里的人,卻渾散發著一熱氣。他就那麼一屁坐了下來,小二們就看到一子熱氣騰騰騰地從他上冒了上來,冷颼颼的客棧仿佛一下子就暖和了起來。
蕭瑟本來心很不好,因為這個年很不禮貌,而且他竟然長得跟自己一樣好看。但是他很快心就平復下來了,因為他看到了年后的包。那是一很長很長,很大很大的包袱。這樣的天氣趕路,尋常人不
會帶很多東西,要帶也是很貴重的東西。
所以包袱里的東西,一定很貴重!所以這個客,一定很有錢!
“這位客,要些什麼?”小二自然也悉這分道理,立刻諂地迎了上去。
紅年的聲音也是鏗鏘有力:“一碗春面,一碗老糟燒!”
小二差點腳一摔倒,蕭瑟靠在門上的胳膊也頓時了一下。
紅年又從兜里仔仔細細地出了六個銅板來,一個一個小心翼翼地擺在了桌子上:“是六個銅板,沒錯吧?”
小二稍微緩了緩緒:“客,春面五個銅板,老糟燒三個銅板,一共八個。”
紅年愣了愣:“怎麼會?我從鴻路鎮上過來,那邊的春面只要四個銅板,老糟燒只要兩個銅板!”
小二頓時板起了臉:“客出門前走,兩個銅板的老糟燒就在不遠百里。”
紅年紅了紅臉,頭微微垂了垂,皺眉想了一想后猶猶豫豫地說道:“那這……老糟燒我不要了,就給我來碗面吧。”說完后,他小心翼翼地又收走了一枚銅板。
小二忍不住抬頭看蕭瑟的反應。
卻只見蕭瑟早已經又毅然地轉過了,看著那漫天飛雪發呆了。
這一看又是許久,只聽見后“咻咻咻”地不停傳來吃面條的聲音,蕭瑟也覺到幾分了,正要招呼小二,卻又看到了一些影在眼前晃了晃,他定神看了看,竟似有十幾個人。他想笑,但他很快就笑不出來了。
因為這些人看著就很窮,紅年雖然出手小氣,但蕭瑟一眼就看出那一紅用的材質卻是凰火,不是京城毓秀坊這樣級別的大鋪子,連買一匹都得賣了整個鋪子才行。但這些人穿著的卻都是布大,一臉橫,而且他們都帶著刀。
他們倒是仔細打量了蕭瑟幾眼,然后進去了。
那幾眼讓蕭瑟覺得,這些人才是真正的不禮貌。他很生氣,但是他依舊笑著,畢竟他是這家客棧的老板,他得想著營生。
雖然這些事往往都是老板娘做的。
小二一迎上去,那幾個人就高聲喊道:“拿你店
里最貴的酒,最好的來!”
小二急忙點頭:“要多!”
為首的大漢呼道:“有多來多?”
“這……”小二便猶豫了。
“怎麼?”大漢沖他怒目而視。
“這位客,本店都是先付錢,再上菜。所以到底幾斤,幾兩酒,還是提前說好為宜。”蕭瑟沖著他們微微笑著。
大漢瞪了瞪他:“你是誰?”
“在下蕭瑟,是雪落山莊的老板。”蕭瑟依舊面帶微笑,語氣中帶著十二分的禮貌。
“我沒錢。”大漢將手中的刀往桌上一扔。
“哦?”蕭瑟淡淡地應了一聲。
“但你一定有錢!”大漢指了指蕭瑟。
蕭瑟猛地搖頭:“實不相瞞,小店已經快一個月未曾開張了。這工錢都已經拖欠了……”
“我不管!”大漢猛地一拍桌子,“就算你沒錢,你這裘皮大也值個百十兩的銀子。”
“胡說!”蕭瑟忽然臉一擺,怒目而視,大聲叱道。
那大漢倒是被嚇得渾一。
“五花馬,千金裘!我這裘皮大乃是帝都毓秀坊定制的,做便做了三個月,運便運了一個月,百十兩銀子?買我個袖子都不夠。”蕭瑟說話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那大漢被說得愣了幾秒,終于緩了過來,拔起刀就把面前的桌子上一刀砍了兩半:“我說你小子到底聽懂沒聽懂我的話!”
“二兩銀子!”蕭瑟皺眉。
“什麼二兩銀子?”大漢這一豪氣又被熄了下去。
“我說這桌子,二兩銀子!”蕭瑟叱道。
大漢頓時氣急,整張臉憋得紅:“你小子,老子今天是來打劫的!不是打尖的!給我來上好的酒,上好的,再把值錢的東西出來,不然殺了你的人,燒了你的店!”
“打劫?”紅年放下了手中的碗,了角的湯。
大漢了他一眼,揮了揮刀:“是又怎樣?”
紅年一本正經地站起了:“那我就不得不管了。”
“你,你是誰?”大漢問他。
紅年微微一笑,昂起頭:“雷無桀!”
他說的很自信,很響亮,甚至帶著幾分囂張
。那十幾個大漢心中都是一驚:“雷無桀!”
紅年點點頭:“正是!”
只有為首的大漢皺了皺眉頭,接著說了下去:“是……誰?”
這個名字本就帶著幾分霸氣,而年說得也有狂傲,以至于他們都覺得這個名字應該屬于一個很厲害的人,可他們偏偏就想不起來了!
紅年笑道:“這是我初涉江湖,你們自然沒聽過我的名字。但是沒關系,很快,這個名字就會很有名。”
紅年眉角飛揚,神滿是狂傲。
但是大漢們怒了。
原來只是一個初江湖的頭小子!
“什麼雷無桀!無名小輩也敢在大爺面前裝蒜?”一名大漢拿起刀就沖著年一刀砍了下去。
年微微一閃,手指在那刀刃上輕輕一,卻借著那大漢的力道急急地退了出去。
而大漢此刻卻是心中那驚,因為他覺那年只是微微一自己的刀刃,但卻像是吸走了自己所有的力氣,他的刀再也無法前進一分!雖然再前進一分就能斬下他的手!他眼睜睜地看著年就這樣輕易地避過了自己的一刀。
他不服,他想追擊。
但他忽然聽到了一個聲音。
很輕很細碎的一個聲音,從他的刀上傳來。
不僅他一個人聽到,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到了。
那似乎只是刀刃在細細斷裂的聲音,但那聲音雖然一開始細碎,但卻忽然越來越疾,越來越劇烈……
為首的大漢急忙大喊:“把刀扔了。”
那人立刻緩了過來,把刀往空中一扔。
只聽一聲巨響傳來,卻見那刀在空中瞬間被炸了數十塊碎片,火四,利刃飛舞,堂中的人急忙躲避,小二們登時就鉆到了桌子底下。
只有紅年悠然地負手站在那里,面帶笑容,看著那些目瞪口呆的大漢。
雷無桀,絕不是無名之輩。至他的姓,在江湖上的很響,響到讓聽到這個姓的人都不得不遠遠躲開,不然怕是死都沒得全尸。
“封刀掛劍江南霹靂堂雷家!”為首的大漢從牙里出了這幾個字。
紅年點點頭:“正是。雷家雷無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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