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林驚蟄和肖馳晚上七點半才進的周家門。
林驚蟄有點不好意思:“中午公司裡有點事兒……”
天已經發黑, 半彎月懸在空中, 夜風從敞開的視窗裡吹進來,周家的客廳裡回著電視機的節目聲。周海棠一臉賤笑,高勝瞥了眼發小上的高領T恤沒說話, 鄧麥默默起去關窗。
“……臭小子。”周母笑得頗為無奈, 接下他拎來的禮袋, 只當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菜給你都留著呢, 臭小子,一大早說要來家, 特意去菜市場給你挑的鴨子,熬到現在快十個小時, 估計骨頭都熬了——又買了什麼東西!花錢!”
從袋子裡掏出一個天鵝絨布盒子, 打開來,裡頭赫然是一串鴿紅的寶石項鍊,寶石上等, 切割, 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
林驚蟄越發懂得對付人,見掩不住閃亮的目,笑瞇瞇將項鍊從盒子裡摘出, 攏起的卷髮握住,然後繞到後為戴上。
“喜歡嗎?”
周母朝玄關的鏡子照了一眼,嗔怒地斜了下他,歡喜地著項鍊進屋去了。
林驚蟄便給了一直站在屋裡含笑看著自己的胡玉一個擁抱, 趁機為戴上一對紅寶石耳環:“胡大教授,好久不見~”
胡玉年紀漸大,子骨越發瘦削,林驚蟄此時抱,甚至比十幾年前腰彎得更低一些。只是歲月並未侵蝕充滿書香的眉眼,輕輕拍了林驚蟄的後背一下,溫和地責難道:“調皮。”
胡玉九二年考研功之後,便直接被考前輔導他的老教授收門下,為了對方年紀最大的弟子,也是最後一位關門弟子。將近五十歲的年紀在那一屆的競爭者裡實屬“高齡”,能有此際遇,不得不說非常幸運。正常來說那個年紀畢業之後找工作都會有些困難,但好在胡玉雖不年輕,鑽研學卻很認真,研究生期間發佈了好幾篇頗重視的論文,因此畢業之後,便被老師直接推薦留校任教。先是從講師做起,02年的時候便被提了副教授,開始參與老師名下的幾個研究項目。後來因為專案頗有果,教學品質和學生評比也非常出眾的原因,退休之前,正式升任教授。
退休之後,家人都建議留在家頤養天年,但在家呆了幾個月,好吃好喝,清閒度日,力反倒越發不濟。高勝終於鬆口同意返聘回校之後,立刻便恢復了抖擻,周母那時候笑著打趣胡玉恐怕天生就帶著教書育人的使命而來,從那以後,家人們便戲稱為“胡大教授”。
胡玉拍了拍他和肖馳,讓他們自己找東西玩,然後便著耳環進書房修改教案去了。周家有一個屬於讀書人們的書房,原本當初只是給高勝和周海棠兄弟倆複習考試用的,沒想兩個小子畢業之後聞書房變,最終便為了胡玉的地盤。
值得一提的是,高家幾年前最終還是買到了周海棠這個社區的房子,更巧合的是,那套房子就在周家正樓上。這一下可算是了卻了媽媽們多年的願,兩家人順勢將天花板打通,真正住在了一起,平時上樓下樓的,跟自己家沒什麼區別,高勝和周海棠搬出去之後,長輩們也不孤單了。
周媽媽這串新項鍊得不行,照完鏡子後都捨不得摘,還搭配了一條新子,滋滋進廚房給的臭小子燒飯。
林驚蟄靠在廚房門上打量:“漂亮!”
周媽媽斜了他一眼,看似嗔怪,其實相當吃這套,頭髮兒都是的。
“漂亮什麼!臭小子你別長志氣,老大把年紀了還不肯安省,天天鬧騰著要去醫院做那個什麼……大拉皮!我搞不懂那個,你們懂!你們給好好說說!”客廳裡的周爸爸積蓄了良多委屈,高聲告狀。老婆自從事業有之後越來越有主意,這一家老小,也只有林驚蟄能制得住。
不過不得不說周媽媽真的很有毅力,海棠食品公司越做越好後,每天跑各種活和會議,覺得自己力不濟,在過完五十歲生日之後,生生撿起了健。運對很有好,也讓秀髮烏黑,材直至如今仍苗條致。但接的東西多了之後,就折騰了起來,今天說自己想墊個鼻子,明天嫌自己雙眼皮不夠深邃,看周爸爸話裡的意思,這是又想去做拉皮了?
“有你廢話多!”周媽媽怒敲鍋子。
“去啊,我支持,阿姨你做什麼我都支持你。”林驚蟄一開口,客廳裡的周爸爸直接豎著眉從沙發上跳了起來。
周母愣了一下,當即喜笑開,抬手掐了下林驚蟄的臉,羨慕了一下這孩子乾淨白皙又細膩的,到三十多歲都不怎麼長皺紋的皮,道:“就你最乖。”
誇獎完就該給獎勵了,電力鍋最後一蒸汽噴出,徹底歸於平靜,周媽媽將鍋蓋打開來,用飯勺拉裡頭香氣撲鼻的米飯,給兩個孩子盛出兩碗。
這可不是普通的白蒸飯,土豆塊和火才是當中的主角,火選的是瘦相間,最最好吃的位置,先用旺火炒出油脂,和土豆翻炒,而後一腦倒進飯鍋裡與米飯混合蒸。平凡的米飯仿佛盛裝參加一場舞會,被火和土豆華麗的香氣從頭到腳徹底包圍,最終結合了相當不平凡的滋味。
經歷了一場耗時長久的非常辛勤的力勞後,林驚蟄早已經腸轆轆,三兩下就吃掉了一碗。
“我給您找個好醫院吧。”林驚蟄著提出建議,“整容沒什麼不行,但醫院和醫生千萬不能馬虎,畢竟是要開刀的手,到時候您得在這里拉一刀,然後切這裡和這裡。”
他出手指在周母額頭和耳後輕輕劃了兩下,語速不急不緩,像在說切割豬一般。冰冰涼涼的手指劃過皮,周母后背的立刻繃起來了。
關小了火,回首有些遲疑地問:“……要……要切那麼多啊?”
“是啊。”林驚蟄仿佛沒看出的膽怯,還非常心地建議,“要做就得趁早了,剛好最近天氣不錯,要不等天氣熱了,傷口容易發炎,萬一發炎,那可就麻煩了。”
周母:“………………”
“我記得燕市就有個醫院能做拉皮手,我明天去聯繫聯繫。順利的話,阿姨您就早點把公司的事安排安排。手麻藥過去之後疼的不得了,躺在床上什麼都不能吃,您至得在家休養一個多月以上……”
見林驚蟄說著說著就拿出電話一副要為預約手時間的模樣,周媽媽嚇得整個人都不好了,趕忙撲上來拉著他的胳膊出口阻攔:“先先先不急,最近那什麼,食品廠出的新品剛剛上市,我哪有那時間?下次再說吧。”
林驚蟄還想說什麼,周媽媽直接打斷他:“去去去去燒飯呢,別在這給我添。”
肖馳瞥了林驚蟄一眼,林驚蟄朝他出一個壞笑,把紙巾丟他懷裡轉朝客廳走了。
肖馳抓著紙巾,看著對方在客廳一眾家人的歡呼中凱旋而歸的嘚瑟背影,眼神幽暗得宛若深淵,簡直恨不能把對方就這麼拽進房間摁在床上,好好教訓教訓。
但最後他也只是掉外套走進廚房挽起袖子:“我來幫忙。”
周母松了口氣,對肖馳來幫忙的舉倒是習以為常,直接把鍋鏟給了他,在一旁指揮火候。
結婚之後,林驚蟄時常帶著他來周家做客,肖馳第一次嘗到周媽媽的手藝之後,外面的各種餐廳就再不了口了。東泰社區的那個家常年只有他和林驚蟄倆人住,因為他不喜歡家裡有外人的原因,一般除了會給業清洗的大件外,家裡的家務都是兩個人分擔在做。
但說是分擔,林驚蟄實在太懶……
讓對方掃個地收下服洗一下佛堂還好,做飯這種高難度的工作,十幾年如一日都是肖馳在負責。
很喜歡林驚蟄在吃周媽媽做的飯菜時臉上滿足而幸福的表,和兩家人略微悉一些之後,肖馳便自然而然侵了周家的廚房,替周媽媽打下手。周媽媽當然很歡迎,手藝這麼好,家裡的孩子們卻沒有一個對廚房有興趣,好容易出現了一個肖馳可以傳承缽,在經驗上絕對毫無保留。且這麼一來二去的,肖馳和周高兩家人原本的尷尬關係也得以和緩,到如今十幾年下來,周媽媽再看他,跟另一個親兒子也差不多了。
豬蹄去骨用細麻繩捆綁熬制爛凍肴,黃魚洗乾淨煎兩面金黃倒黃酒紅燒,菜香隨著轟鳴中被吸走的油煙從門裡擴散出來,客廳裡的林驚蟄大爺似的把腳蹺在了茶幾上:“叔!我要看新聞!”
周爸爸給他換臺,暗暗投來謝的目,高勝看著廚房裡穿著貴價襯衫顛勺的肖馳,一邊給他倒果一邊翻白眼:“人老肖怎麼就看上你這麼個玩意兒了?”
林驚蟄懶洋洋往沙發裡一癱:“我也很累好嗎?”
下午時那一通折騰,尤其浴室清洗的時候,足足磨了他小半個鐘頭,搞得他腰酸背痛疲憊不堪,要不是早就答應了來,他今天估計門都不會出。
高勝拆了吸管放果裡拿在手上喂給他喝,林驚蟄眼睛瞥著電視上兩個主持人播報新聞時肅穆的面孔,喝了一口後挑病:“太冰了。”
“滾你媽。”高勝把果磕茶幾上氣得站了起來。
林驚蟄搖搖頭,由下而上睥睨著:“你說你這個狗脾氣,蠻不講理,以後誰能得了你?”
高勝難以置信地看著躺在面前晃腳丫子活像找打的發小,心說天這也太他媽可怕了我有生之年居然能被林驚蟄評價狗脾氣和蠻不講理,這個人是一點也沒有自知之明麼?
林驚蟄接著問:“我聽鄧麥說你又分手了?”
高勝:“…………”
高勝的氣焰立馬遭鎮,瞪了鄧麥一眼,坐回沙發上悶悶道:“我哪有時間哄著?公司裡新投了一部電視劇四部電影,還有非凡的新網遊要運營,我忙著呢。”
他的高勝廣告老早就不純粹做廣告公司了,零零年時他和林驚蟄周海棠搭夥,三人各投了一個億立子公司高勝影視,開始正式涉足影視圈。先期做廣告在業積攢的人脈派上了大用場,公司立之後他便業務不斷,最早和他有合作的那批人當下也混出了頭,尤其第一條廣告被他用兩千塊的辛苦費拉進夥的小導演梁隼,如今已經拿到國兩個電影節最佳導演的獎項,正準備搞部不純粹搞笑的有深度的片子去衝擊國際。
作為一家名下簽約了無數亟待向上攀登的俊男影視公司的老總,高勝簡直是外界所有男人們都豔羨的典範,他也是一群小夥伴裡緋聞最多的,邊常伴人,時常出席活跟哪個星多說了兩句話,隔天各大便傳遍了他與對方上床的新聞。
就連胡玉有時候都會勸告他要認真一點對待,高勝那個冤枉,唯獨林驚蟄周海棠和鄧麥才知道,他迄今為止還是個子。
高勝談過不次,不過從沒找過圈人,一般是有業務往來的一些單位的適齡,也有別人介紹的,但最多撐不過兩個月都以悲劇告終。
林驚蟄拿他的生活開刀,他真是沒有一點底氣,眼看旁邊看電視的父親眼睛斜了過來,林驚蟄卻還要說些什麼,他趕忙服,拿著果杯起:“我去給你去冰——”
高爸爸心地歎了口氣,朝周父道:“這個臭小子,就生怕我催他婚事,就不能跟驚蟄和海棠多學學?也讓我省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