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史南星果然開始發燒。燕市氣溫寒冷, 深冬的護城河凍得都結了冰, 他結結實實在裡頭泡了好幾分鐘, 剛救出來的時候人都是紫的。這會兒好容易緩回來,形象仍無比慘烈。
他趴在床沿嘔吐,腦震加上高燒讓他整個人都昏昏沈沈, 又因為胳膊上的石膏和上的繃帶不能隨意。他何曾吃過這麼大的虧?史家幾輩子就他一個獨苗苗,從小將他含在裡養活的,他當初因為群南的走私告破被家裡人送到國外時都沒有那麼狼狽。
史南星沒法出門, 沒法活, 吐完藥之後,就奄奄一息地趴在那不。
他無事可乾, 只能腦,絞痛的頭腦每一刻都在飛速運轉著, 為導致他遭遇眼下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林驚蟄和肖馳在餐廳門口那個蜻蜓點水的吻。
這畫面每次從腦海中閃過,都會激起他口強烈的搐。
他一度懷疑自己是否看錯, 但這樣的猜測在「眼見為實」之下只是一種無的掙扎。但直至如今,他仍舊搞不明白這兩人為什麼會攪合在一起。
史南星太震驚了,又無人訴說煩悶, 好幾天都沒能緩過來。
他其實是有同這個概念的, 滿世界飛,他沒吃過豬也見過豬跑,換另兩個男人在街邊打啵,他估計除了厭惡地皺皺眉頭外,連看都不會看第二眼。他難以接的原因更多是裡頭的兩個主角, 怎麼就會是肖馳和林驚蟄呢?
此前他從來沒有看出過端倪,肖馳和林驚蟄之間的矛盾在燕市地產界圈子里廣為人知,八卦的源頭甚至可以追溯到代高峰,代高峰啊!什麼時候聽他說過不著邊際的話?多麼靠譜一人。
這還不只是說說而已,知者們就為這倆,安排活都得格外小心,比如座位不能挨在一塊之類。史南星回燕市這麼些月,愣是一點端倪都沒看出來。林驚蟄格大方外向,同其他人在一起的時候臉上從來掛著無可挑剔的笑容,唯獨跟肖馳湊一塊的時候,會眉眼清淡地不大說話。肖馳雖說比較冷淡吧,但正常對人還是客氣溫和的,只是有時候看著林驚蟄的眼神又兇又恨,跟要撲上去咬上一口似的。
他倆的關係有二中路的樓盤打底,這麼龐大的利益,正常人在外早都表現得勝似親兄弟了,肖馳和林驚蟄卻聚會上不說話,聚會下不應酬。這哪是正常人能理解的?地產聯盟里的中年老闆們說起這兩人還會評價一番,羨慕他們的隨心所,這年頭誰還敢把個人喜惡表現的那麼明顯啊?
不是我的錯!
史南星如此翻來覆去地思索,用腦過度又頻頻嘔吐,盡苦楚之後,便認定這不是自己的錯。那麼多人都沒看出來呢!由此可見這跟他的眼力沒什麼關係,純粹是林驚蟄和肖馳太狡詐了!太險了!
竟然把連帶自己在的所有人都騙了進去!
TOBR的招商合約就不用想了,從搞明白真相的那一刻起史南星就意識到再無指,這倆人私底下估計早串通一氣了,怎麼可能還會為了一點招商的利益反目仇?只是他的損失遠不止於此,四風廣場那百分之十的份才是關鍵!
一想到這個,史南星的心臟便不住瘋狂攪,他真沒什麼錢了,四風廣場的這筆資金還是從齊清那弄來的,是五寶山從銀行批下的貸款的一部分,為了在城北的項目里上一腳,天知道他疏通了多人脈關係。群南海運的那艘船翻掉了他苦苦經營多年的家底,這會兒好容易有點回春的跡象,肖馳就生生劈走了一半,周皮都沒這麼狠毒的!
史南星恨得牙都,病床前的史家人偏偏嘮叨他不省心時還總提起這個名字。肖家的家風在他們大院這一片的生活圈子里算是非常舒適乾淨的了——夫婦和睦,沒有花邊新聞,老太太燒香拜佛,睿智又不理世事,一雙兒早克制,同齡人里打著燈籠也找不到的懂事乖巧。哪跟史南星他們這伙人似的,日里讓家人提心弔膽。
史南星越聽越氣,氣到嘔吐,懂事乖巧?就肖馳這樣的?
史家如此寵他,幾乎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程度,史南星要敢找個男人,朝斷子絕孫里折騰,也得被打斷!
憑什麼肖馳就可以相安無事,那麼輕省?
史南星聽著那些耳提面命怨氣沖天,心說等著吧,從沒有人敢這樣耍到自己頭上。現在老天有眼,他拿住了把柄,他非得讓肖馳和林驚蟄這一雙沆瀣一氣的傢伙敗名裂不可!
代高峰帶著人到醫院探,便被史南星揮退左右留了下來。
倆人同輩分,也算是一個圈子,雖然年紀相差大,但還算是可以隨說話的朋友。代高峰從聽到他出事兒起便持續著驚奇:「你的事兒上報紙了知道麼?真特麼牛,開個車還能到護城河裡。」
這算是燕市冬後相當熱門的一起事件了,撈車活甚至引發了居民的奔走相告和聚眾圍觀,場面熱烈非凡。
丟臉丟到了姥姥家,史南星聽著臉沈:「別提了,真特麼火大。」
代高峰並不畏他的黑臉,笑過之後才恢復正經:「對了,我聽說祁凱說你把百分之十的份讓渡給了肖馳?怎麼,一笑泯恩仇?迅馳地產終於要和鎮雄合作了?」
對方不提這事的還好,一提這事兒史南星的緒立馬控制不住的激。代高峰便見他的臉以眼可見的速度漲紅,然後趴在床邊開始狂吐。
代高峰聽著嘔吐聲滿心茫然:「???」
史南直起來,一抹,目炯炯地拉住他:「我忍不住了,有件事,我必須要告訴你才行!」
代高峰史南星閃亮到近乎瘋狂的視線盯著,有些骨悚然:「什……什麼?」
「肖馳和林驚蟄,他們倆是變態!」史南星恨恨地朝這個圈中著名的大說出了這個折磨他多天的,「我變這樣全都是他們害的!」
「……」代高峰默默掙他剛剛拭過嘔吐的手,心說弟弟你變這樣是因為翻車的錯啊,上卻不敢直接反駁這位看起來已經有些偏執的病人,只清了清嗓子附和,「原來如此,那真是太過分了!」
史南星看出他不相信,越發急切:「真的!你一定想不到,他倆是那種關係!那種關係!就是特別惡心不要臉那種!同!」
越說越不像話了,代高峰表微妙地點頭:「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別激,先躺下再說。」
史南星抓著他的胳膊:「我親眼看到的,他倆在大街上親,我親眼所見!」
「好好好好好。」代高峰連連點頭,「那什麼,你好好休息,我公司有點事,先走了。」
「餵!回來!!」史南星看著對方匆匆離開的背影,難以置信地爬起來想追,卻無奈被臼的腳拖累。他急得腦門上滲出大片的汗珠,滿心不甘,還試圖輓留:「我說的是真的!!!!」
但代高峰的背影仍在他的目送下匆匆消失在了病房門外。
「艸!!!!!」
史南星的充滿穿力的罵聲傳到了走道,隨後便是比以往更加強烈的嘔吐聲,醫生和護士匆匆趕了進去,等在門外的一眾探著們都聽愣了,紛紛圍住出來的代高峰:「怎麼回事?史總他還好麼?」
代高峰神艱地搖了搖頭,出手指點了點自己的腦袋。
「不是吧……」眾人一時議論紛紛,「剛才看著還神,居然那麼嚴重?」
「可不是嘛。」代高峰想到先前肖馳和林驚蟄在夜總會的奪門而出,越發愁苦和同,深深地嘆了口氣,「唉,都開始說胡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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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南星原本在代高峰這位著名大上傾注了強烈的期待,卻不料最終卻被對方反應氣得吐到差點休克。代高峰不信他倒罷了,還跑去跟史家的一眾長輩碎嚼舌,也不知道說了什麼,總之家裡人的反應好似時刻都在擔憂史南星哪天會變傻子。代高峰從此再沒來探過,史南星卻陷了水深火熱當中,每天除了各項痛苦檢查的時間外,裡都塞滿了雜七雜八的補品。
他活得已經很慘了,齊清偏偏還帶回一個十分糟糕的壞消息——
擁有了百分之十權的肖馳以東的份正式出席了四風廣場最新一期的東大會。
百分之十的權佔比非常重要,已經備有相當分量的否定權,肖馳出席的第一件事,就是提出了二中路綜合樓和四風廣場的合作計計劃,同時出示了TOBR拿來給林驚蟄施的那份招商合約。
那份合約當然是史南星偽造的,他原本只是想借著四風廣場的名頭激一激林驚蟄,讓對方妥協而已,本不可能會真的在對商場如此不平等的細則下頭簽名,因此並未在從前的東大會提到過。只是他心知肚明,沒有任何準備的東們卻未必,初看到這份協議,又確定了果真出自四風廣場手筆,所有與這座商場利益攸關的員們都炸了,代表了史南星出席的齊清在會議上被質疑損害集利益,罵得狗噴頭。
那份奇葩招商合約當然不可能通過,市場部立刻派遣專人去和TOBR聯絡,肖馳遞出了這一投名狀,當即博得了無數好。商場和商場之間在獨立經營時的確存在競爭關係,彼此合作卻又不一樣了。肖馳為兩家商場共同的東,彷彿就在當中牽引起一條無形的樞紐。綜合樓與四風廣場面對著面,距離如此接近,能共客源,無疑是事一樁,因此他提出的合作意見,就連在場的齊清都想不到任何由頭反駁。
四風廣場明確表示願意為了共同合作更改一些原本和綜合樓有所衝突的定位。恰巧兩家商場都還未建造完,肖馳甚至提議可以在沿街相的商場之間審批一道連接雙方的天橋,以此更加效率地帶人流。那場東大會開到最後,主題幾乎變了暢想未來,散會時所有人都興致皆大歡喜,唯獨齊清為眾矢之的,無人問津。
齊清氣得散會後吃了小半瓶止痛藥,才不至於讓搐的心臟弄得寸步難行。
只是他拖著不適的仍堅持趕到醫院的通風報信,最後卻只換來了史南星一個咬牙切齒的「滾」字。
他領著江恰恰站在醫院大門口吹冷風時,一時竟然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一直以來的鬥,為的究竟是什麼。
江恰恰看著他烏青的,有些害怕地為他了圍巾。齊清近段時間臉一天比一天難看,江恰恰好幾次半夜起來都被嚇得不輕,幾乎以為自己是和沒有氣息的僵睡在一起。若不是五寶山的樓盤和齊清地產已經有了進展,怎麼都不可能任由這樣的生活繼續下去,但即便說服自己委曲求全,近來仍開始找理由和丈夫分房間睡覺了。
江恰恰看了眼後醫院大門口湧的人,猶豫著勸道:「平常沒有時間,今天既然來了,要不然咱們順便做個檢查?」
長時間的矛盾下來,齊清對已經不再如同過去那樣順從溫了,更兼之剛才在裡頭留下了相當惡劣的回憶,聞言頓時不耐煩地皺起眉頭:「檢查什麼?我哪有那個時間?你看著吧,四風廣場主意一變,TOBR那個什麼格朗又該給咱們打電話了……回公司去!」
真是廢,在史南星面前連個屁都不敢放,跟老婆倒是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