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林驚蟄回過神來, 先是猛然轉頭看了肖馳一眼, 對方理直氣壯地與他對視, 他當下頭腦一片空白。
肖馳給他剝了一隻蝦丟進碗里,著手一邊聲問他:「怎麼了?」
這和他想象中的本不一樣啊啊啊啊!!!
「我……您……他……」
林驚蟄張了張,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肖媽媽認真的表顯然不是假的, 肖爸爸擰著眉沈默的姿態也別有深意,老太太還在那掐手指算曆的日期,就連最小的肖妙都沒有對這個話題表示出什麼意見!
不!表示了!
肖妙紅著耳朵細聲細氣地說:「我十月中旬之後才可以請假。」
林驚蟄想起來了!他全都想起來了!從自己下車開始所見的第一幕場景, 他就總覺得有一些什麼地方不對!肖家父母為什麼要如此鄭重地帶著肖妙到門口迎接, 自己和他們打招呼的時候他們的表為什麼那麼奇怪,為什麼肖媽媽連客氣一下都沒有就接了他帶來的禮, 為什麼……為什麼……
兜里的兩封紅包連帶他脖子上的那串碧璽佛珠突然將無比熾熱,隔著料都將他燙得坐立不安。
肖媽媽盯著他臉上的表, 也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為難的神中帶上了兩分疑:「你有什麼自己的意見嗎?」
林驚蟄回想起自己進肖馳家後一路表現出的理直氣壯和風度翩翩, 他沈默著將那氣勢漸漸收斂了,奇妙的緒衝擊著他的心讓他不知該如何應對,那覺似乎是喜悅但又更好像是驚嚇。這令他的耳連帶後頸一大片皮都泛起了。
林驚蟄難得氣弱, 他迎著這位阿姨清的眼神, 小聲詢問:「您……」
肖媽媽:「嗯?」
林驚蟄:「您是……什麼時候知道……嗯……」
「什麼?」肖媽媽有些不明狀況,「什麼什麼時候?知道什麼?」
林驚蟄凝視著。
幾秒種後,肖媽媽終於意識到了什麼,臉上的表一點點凝滯了。
:「???」
肖父也從妻子和客人含糊的對話中捕捉到了重點,他掛滿不願表的面孔登時一僵, 隨即錯愕地朝正在剝蝦的兒子看了過去。
肖妙的目從林驚蟄纖細的脖頸收了回來:「???」
為什麼突然沒人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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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驚蟄的問題終究沒有得到回答,他茫然地被拉到肖家的佛堂里。
這是個相當正規的佛堂了,可以看出肖家人十分虔誠:佛堂角落碩大的香爐蓋子的鏤空一刻不停地飄散出裊裊細煙,這使得整個肖家都瀰漫在這近似沈香的氣息里,又因為這種日久天長的熏陶,導致肖家的人上似乎也帶著這種可以令人覺到安穩的香氣。
佛堂的中央供奉了一尊觀世音相,慈眉善目,仙氣飄飄。老太太尊敬地為他介紹:「菩薩可靈了,這麼多年都保佑我們肖家子弟平安無事,你也一定要來拜拜。」
林驚蟄仰著佛像那張彷彿睥睨眾生又充滿慈的臉,聽著肖蒼老的介紹,由衷便生出了深刻的敬畏來。他其實是個唯主義者,上輩子從未敬畏過鬼神,但自從重生之後,便意識到這世上有許多規則或許並不能純粹用科學解釋。能如同肖和肖馳這樣虔誠的信徒那樣幾十年如一日地供奉全且尊敬著自己的信仰,並約束己,不敢越雷池一步,這不得不說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
他嘆息了一聲,沐浴在佛堂的梵樂裡,整個人的緒似乎也安定了下來。他取了三支香點燃,進香爐的時候,老太太已經閉著眼跪在了團上,口中念念有詞。
真虔誠啊……
林驚蟄尊敬地站遠了,有些不敢對方誦經時周鍍上的神聖芒。
他心中尚且思索著方才餐桌上遭遇的一切,目朝佛堂外頭瞥了一眼,有些疑——
肖馳不是就跟他媽媽說會兒話嗎?怎麼還不進來?
肖媽媽一掌拍在兒子的後背上,忌憚佛堂裡的兩個人,憤怒的聲音得格外低:「怎麼回事啊?!他怎麼好像什麼都不知道?你沒有跟他說嗎?!」
做了那麼多天心理工作,好容易說服自己不要跟倔脾氣的兒子對著乾,抑著對自己兒子未來的伴是個男人這個事實強烈的不滿,跟丈夫演練了那麼多天,才制定出今天面對林驚蟄時恰到好的冷淡程度,而後又絞盡腦才琢磨出拖延時間這個相對不會讓人心生警惕的戰略。
但林驚蟄剛才在飯桌上面對婚期時的態度,實在是太令錯愕了!
肖馳直了脊背任由發洩,他到不覺得這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只是前段時間看出林驚蟄對登門吃飯似乎非常的張,順便回來朝父母提前通個氣而已。母親的憤怒令他覺得很不解:「我忘記跟他說了,但是你在氣什麼?」
肖媽媽恨不能隨便撿個東西將這個倒霉兒子打打死算了,怎麼生這麼個玩意兒出來!
肖馳目送一臉憂愁的母親上樓,剛進佛堂便見林驚蟄遠遠跪在角落的一團里。他跪姿筆,閉著眼睛雙手合十,低垂的頭顱如同一隻無害的羊羔,繃直的脖頸也有如天鵝那樣纖細,周的氣質里寫滿了沈靜。
肖馳上前,大約是因為赤著腳,林驚蟄竟然沒能發現。他蹲在那盯著對方認真的模樣看了一會兒,突然湊近低探頭親了下對方的。
林驚蟄睜開眼,目帶著驚嚇,首先抬頭看了眼遠高高的觀音像。
罪過罪過!
林驚蟄輕推了肖馳一把,用眼神責怪對方在佛前的肆無忌憚。
肖馳看上去倒沒什麼罪惡,他眼神帶笑地被推搡得搖晃了一下,將林驚蟄的手腕抓住了,而後扯了塊團來,順勢在對方邊並排跪下。
佛堂里放著誦經的磁帶,老太太自供桌上拿了個籤筒,正在那嘩啦啦地搖,氣氛無比莊嚴。林驚蟄跳不安的心在這種氛圍里逐漸地安定了,他側首,借著燭火跳著的昏暗芒打量肖馳的側臉。
他沒想到,真的想不到。
因此直至現在仍如同墮在夢里。
肖馳察覺到他的視線,轉過臉來,與他四目相對,而後微微勾起:「跪中間去?」
林驚蟄拉住他,小聲道:「別去打擾。」
老太太搖籤筒的模樣看起來特別神聖!彷彿湊近一點都是對信仰的!林驚蟄自慚形穢地躲開了老遠!
肖馳茫然地看著他,打擾什麼?他剛才過來時聽了一耳朵,不是正在問菩薩飯後能不能吃一盒巧克力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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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爸爸氣得在書房裡大罵:「這個沒出息的東西!」
他先時還在那對著林驚蟄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琢磨了好幾天該怎麼給對方一個漂亮的下馬威,現在想想自己真是有病,橫眉冷目全都表錯了。
肖媽媽一臉憂愁在書房沙發坐下來,臉都苦了:「這可怎麼辦啊?」
對方態度不明的,到最後也沒對婚事給出一個確定的答復,肖媽媽原本以為對方多麼上趕著呢,這會兒才意識到居然是自家兒子在步步為營。
愁得腦袋都疼了,方才都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麼樣的表來對待林驚蟄。
肖爸爸剛才也是落荒而逃,離開時冷峻的面孔也擺不出了。此時他拍著桌子,心中一陣兒地不服氣,肖馳這臭小子平常看著厲害的,跟自己也不就嚷嚷擺臭臉,現在怎麼就連個男人都搞不定?
太沒種了!太沒種了!說出去都要丟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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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頓飯吃得稀裡糊塗,林驚蟄的心態也從剛進門時的張變當下的尷尬了,他早早便想告辭,但肖妙切完蛋糕後將近十二點了,老太太說什麼都不肯放人。
「就在家裡住一晚吧。」肖媽媽從樓上書房下來後,表就怪怪的,但仍舊出聲輓留,「家裡的阿姨已經把客房收拾好了。」
肖馳態度很:「收拾什麼客房,睡我房間不就好了?」
肖媽媽看著神搐的丈夫和面皮突然漲紅的兒,氣得暗地裡直接掐了兒子後背一把:「給我屁話那麼多!」
肖家嚴肅的氣氛連客房中都無從幸免,林驚蟄仍舊難以平復心,他關上客房大門,將自己團進散髮著木質香氣的蓬松的被褥中。這香氣讓他想起肖馳,他萬萬沒料到今天的拜訪會以這樣的結局收場。
他窩在被子里想了很多的東西,頭痛地起來洗澡,從浴室中出來的時候,床頭的大哥大響了起來。
林驚蟄接通,那邊是肖馳低沈的聲音:「到我房間來睡吧。」
「滾!」林驚蟄想起自己和肖馳一並上樓時樓下肖家父母投來的注目禮,裡頭的容是什麼不言而喻,天哪,肖媽媽甚至特地說了一聲客房的位置,好像生怕他們會在家中把持不住自己,這太讓人害臊了!林驚蟄就像在面對一個難纏的丈母娘,他從未想到自己有一天會面臨這樣的窘境!
他匆匆掛斷了電話,電話鈴聲隨即響起,他彷彿拿著什麼燙手的東西似的將那玩意兒丟到了一邊,再不肯接了。
肖馳又打了兩通電話,這才終於消停,林驚蟄窩在床上看著那塊靜止下來的大磚頭,口裡震著的是連自己都理不清的緒。
他如同一個跌進水里又被拉扯上岸的溺水者,迫切地將自己包裹在了看似安全的被褥里。
寂靜中,只有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聲,房門卻突然被敲響了。
先是三下輕輕的緩慢的敲擊,停頓片刻後,又重復了一遍。
「驚蟄。」肖馳低沈的聲音從門里鑽了進來,刺他的耳廓,「開門。」
林驚蟄不想開門的,但回過神來時,他已經與肖馳四目相對了。
昏暗的燈下肖馳幽深銳利的眼眸凝視著他,隨後門外這道頗侵略的前進了一步,將他得倒退進了房間里。
門合攏,發出咔噠一下輕微的落鎖聲。
下一秒林驚蟄縱一躍,直接躍了肖馳的懷抱里。
如同澆上汽油的柴堆,一丁點微弱的火源便讓熊熊大火瘋狂地燃燒了起來。焦灼的烈焰將廣袤的世界化作焦土,僅存的理智被沈深淵,林驚蟄已經留不出心思去忌憚自己當下究竟在哪裡,他吮吸著肖馳薄薄的,只恨不能將這火熱的軀吞進自己的肚子。
肖馳剛開始落後了兩秒,但隨即便以更加強悍的姿態宣佈了主權。林驚蟄被他抵在牆壁上,靈魂都險些順著被吸走,他急切地用抖的手指去拆解對方襯衫的紐扣,指尖在對方吞咽的結反復索。
肖馳被他前所未有的熱衝擊得頭昏腦漲,將懷中的人一把丟在床上,然後打開床頭櫃的屜拼命翻找。
林驚蟄在雜的翻聲中起去拽他的頭髮,不依不饒地上去索吻。
雙方火熱的鼻息撞在一起,肖馳難耐地吮吸著他的舌尖,大手的力道幾乎要憑空扯爛林驚蟄的子:「套……」
「不要了……」林驚蟄腰部劇烈抖著,鬆地融化在了被褥里,他鼻息充滿了悉的香氣,自四面八方湧。他面酡紅,雙眼潤得幾乎要滴出水來,就連聲音都充滿了粘膩:「你直接……」
肖馳簡直想立時把這只小白兔搞死,他匆匆離開房間,到母親的臥室來一瓶潤油,然後用這瓶油實現了自己的念頭。
潤油大約是玫瑰味兒的,開蓋後滿屋都薷繞著甜的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