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六章驚詫(下)
「這……」曹顒轉過神來,面如常,隨即才像是不解似的,開口問道:「十四爺,請恕下愚鈍,此話怎講?」
十四阿哥爽朗地笑笑,瞥了瞥左右,道:「左右咱們順路,邊走邊聊。」
曹顒面上應了,心裏卻是震驚不已。
雖說曉得自己要因牧場的事牽連,但是曹顒也沒想過會是去兵部。是個地道的門外漢不說,關鍵之是離十四阿哥太近了。
月初的時候,訥爾蘇那邊曾置辦了酒席,請的就是十四阿哥同曹顒兩個。
席間,十四阿哥藉著「醉意」,也說了往後要多親近,別因過去的「誤會」生疏。
他還主提及到永慶,道是最近才因平定地方匪,由從六品的衛千總升了五品守備。
十四阿哥沒有直接說永慶升職是他出的力,但是不到兩年的功夫,就升了三級,要是兵部沒人說話,那怎麼可能?
十四阿哥眼看就要發跡,曹顒也不願惹麻煩,自然是含糊應下,心裏卻越發提防。
人就是如此,對未知事都存了畏懼之心。
之前總總,影影綽綽的,都像是有十四阿哥的影子,但是卻又使人看不真切。
十四阿哥表面上是赤誠之人,喜怒行於,讓人掉以輕心,真實狀況,卻只有他自己個兒曉得了。
出了西華門,曹顒與十四阿哥並騎而行。
「車駕司郎中,掌牧馬政令及驛傳之事,你倒是也好上手。」說到這裏,十四阿哥收了笑,道:「只是品級降了三級,許是面子上不好看,這也是沒法子的事。馬匹關係到邊疆大事,這次損耗嚴重,除了天災,多還有牧場上下失職的緣故。兵部兩位尚書罰俸,侍郎降級,主管郎中罷職,也是一番靜。」
降職分,是曹顒意料之,但是調兵部卻委實沒有想到。
原還以為自己會回戶部任郎中,要不就是外放直隸做知府或者知州,離京城不遠,又能磨練磨練。
兵部同其他幾個部不同,其他幾個部滿臣是擺設,上下做事的都是漢員。兵部裏面,漢員是擺設,能說得上話的是都是旗人。
除了十四阿哥,還有幾個宗室王爺分管兵部的差事。對曹顒來說,這種地方向來是避之不及的。
就算那車駕司郎中,聽著同太僕寺卿的差事,是有些相同,但是豈是那麼好做的?
太僕寺下屬的牧場是皇家牧場,就算有人敢手腳,也會心存顧忌,不敢妄為。
兵部掌管的卻是八旗牧場,上邊各旗都統、副都統不說,還有一堆王爺貝勒。
這個缺,倒像是替死鬼,要是牧場出了什麼閃失,誰敢去追究那些旗屬王爺的過錯,自然都要落到車駕司郎中這個倒霉蛋頭上。
思及此,曹顒不有些困。
十四阿哥前些日子才費心地「和解」,眼前又來這出做什麼?還是說他只是傳個消息,同他並沒有干係?
半晌不見曹顒答話,十四阿哥轉頭往來,見他神,才恍然大悟,笑著說道:「你且放心,誰還會坑你不?牧場那邊之前的爛賬爺已經使人算清楚,不會累到你上。」
既是他殷勤,曹顒面上只能了,拱手道:「既是如此,就謝過十四爺了。只是下能力有限,太僕寺不過兩牧場,還鬧得這樣。八旗牧場,怕是更加難以勝任。畢竟關係到軍中大事,要是因下之故供給不足,那豈不是罪過?」
十四阿哥擺了擺手,橫著眼睛道:「過謙既詐,過謙既詐啊!要是你那麼不堪,那保舉你的爺是什麼?有眼無珠,信口雌黃,欺君之罪?」
果然是他,曹顒的心不由地往下落。
雖說十四阿哥刻意親近,但是曹顒對他實在熱乎不起來。這番「保舉」,卻是有「捆綁」的嫌疑。
要是被四阿哥誤會自己是十四阿哥的人,曹顒只覺得後背發寒。
進京多年,對於這場慘烈的奪嫡之爭,曹顒也都瞧在心上。無聊的時候,他心裏也琢磨過,其他阿哥繼承王位的況。
三阿哥上臺,那就是文人士子掌權,朝野中怕是一片頌歌之聲。
文人出發點是好的,想要青史留名,做個賢臣。但是文人的缺點就是眼高於頂,說的多,做的。對於已經糜爛不堪的場,他們又有幾個能堅持住文人的傲骨,不隨波逐流的?
八阿哥上臺,代表的是滿漢權貴。
正是因這些人的貪婪,才使得貪污風,場上烏煙瘴氣。八阿哥要靠這些人做皇帝,怎麼會自傷基,到時候只怕是越發縱容大家撈銀子。
十四阿哥上臺,武在朝廷的分量就會加重。
這樣又能如何?畢竟治理國家,不是打仗,提高武的地位,只會埋下患。
肯幹活的,不會被臣子左右的,只有四阿哥了。
這點曹顒能想到,為帝王的康熙也該能想到。其他的人,則是在大局中,思量的不同的。看來,要想個法子不讓四阿哥誤會才好……
曹顒回了太僕寺衙門不久,便有侍來傳了其降職分的旨意,其中提到下月初一開始兵部當差之事。
除了曹顒之外,其他三位也不能倖免,王景曾與伊都立降兩級留用,唐執玉罰俸一年。
伊都立與唐執玉倒是沒什麼,畢竟同曹顒比起來,他們的置還算清的。王景曾的臉,可是難看得。
他的同年中,要不是外放的地方大員,要不是京里的堂。這太僕寺卿本就是品級不高,這降兩級,就是從四品了。
唐執玉在心裏嘆世道艱難的同時,也是帶著幾分納罕。這些日子,曹顒埋首案牘,莫不是早就得了信?
又想起曹顒請他們幾個聯名的那個摺子,唐執玉心中生出幾分欽佩。
外頭說起他這位上司時,有不人不屑一顧,認為其不過是黃口稚子,是靠著王府的帶關係與家族的餘蔭的關係居於高位。
唐執玉原也以為如此,共事兩年之後,卻不為自己之前的知愧。
伊都立面上沒說什麼,等就剩下曹顒與他兩個的時候,卻是忍不住道:「看來,我們幾個是沾了大人的了,幸甚!」
雖然他沒有多說,但是曹顒卻曉得他話中之意。
這日月山河之變,總要有個結文,其他衙門怕馬上就要推替死鬼了。太僕寺衙門這邊,旨意下的早,大家了責罰,卻是不用背負「失德」的罪名。
背負了那樣的污點,前程就沒什麼指了。
曹顒搖搖頭,道:「這就是冷衙門的好,就算今兒旨意不下,咱們這邊不推人出來,還能有人迫著不?」說到這裏,想到無風也能挑起三尺浪的史們,臉上卻添了苦笑。
按理來說,史應是盯著場、監督員的。如今卻是為權貴互訐的工,做的是別人的,別人的眼睛。
伊都立笑道:「反正借你就是了,可笑王景曾那書獃子,還為自己個兒降級委屈呢。」說到這裏,想到曹顒去的兵部,帶著幾分關切道:「兵部人不多,但是裏頭的彎彎道道可不。大人這幾天,可先要都打聽好了,省的再吃虧。」
曹顒點了點頭應了,道:「這兩年,也沒勞煩你提點。后個月末,我請大家吃酒。」
「大人請,還是我們湊份子再說,這踐行酒總是要吃的……」伊都立道。
雖說心中疑慮叢生,但是四阿哥手上要盯的事兒多,倒是也顧不上去琢磨。
蒙古白災,各部王公臺吉已是上摺子請援,朝廷這邊怎好袖手旁觀?就算儲糧有限,顧不得百姓牧民,難道還要任由那些王公臺吉死不?
滿蒙數代聯姻下來,那邊的王公臺吉不都有新覺羅的脈。要是朝廷寡恩,往後還怎麼讓蒙古人甘心臣服?
除了安排人往災嚴重的幾個部送糧食外,還有安排人過去教那些牧民打漁之法。
蒙古人本是不吃魚的,也不會打漁。朝廷這邊又不好說,只給王公救濟糧食,卻枉顧百姓牧民生死。
畢竟,在名以上,那些牧民也是大清的子民。
雖說在朝廷這邊,不得蒙古人傷了元氣,但是面上還要施行「仁政」。
草原上河流縱橫,學會了打漁之法,也算是添了吃食,熬過這一關,也不算難事。
除了蒙古的救濟,還有湖廣那邊被淹了的縣,也得需要賑濟。
待忙完戶部的差事出來,已經是黃昏時分,四阿哥覺得自己的子有些僵了。
這一路上,他的腦子裏都是十四阿哥同曹顒說笑的景,不有些心浮氣躁。
因顧忌到康熙,四阿哥就算是欣賞曹顒,也只是暗中佈置,不敢太過於明目張膽地拉攏。要是讓十四阿哥搶了先的話,他豈不是要悔之不及?
據宮裏傳出的消息,曹顒調兵部,就是十四阿哥的保舉。
康熙原本是將曹顒調到戶部,去料理倉場事務的。是十四阿哥拿著發往兵部的一個摺子,在前保舉了曹顒。
回到王府,四阿哥使人傳了戴錦在書房說話。
「曹額駙調兵部?」戴錦沉著,也是頗意外,卻是也明白四阿哥臉黑的緣故。
曹顒雖年輕,但是幹事卻算是利索,這點四阿哥心裏是有幾分欣賞的。更關鍵的是,曹顒還是曹家的嫡子,背後牽扯的關係方方面面。
要是曹顒真投了十四阿哥,此消彼長,怎能不人懊惱?
「四爺,方才得的消息,曹額駙落衙後去十三爺府上了。」戴錦說著,心裏已經是有底。
說曹顒恩也好,有心投靠也好,這些年來,「三節兩壽」的禮都是心預備的。
雖說因差著份與歲數,曹顒對四阿哥恭敬有餘、親近不足,但是同其他阿哥相比,也算是往來切的。
「十三府上!」四阿哥點了點頭,心裏已經是熨帖不。
瞧他平素不是喜鑽營的,皇子阿哥中,有些走的也就四阿哥、十三阿哥、十六阿哥與十七阿哥這幾位。
「以類聚,人以群分」,這曹顒去兵部,自己都意外,想必他本人也是不知。
這地往十三阿哥府上去,莫不是給自己看的,四阿哥的心中生出幾分猜測。隨即,他又搖了搖頭,否掉了自己的想法。
曹顒子慵懶,待人實誠,不是那種心思伶俐之人……
四阿哥卻是料錯了,曹顒往十三阿哥府去,就是為了給他看的,算是「婉轉」地表表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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