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六章
雖說也是見禮敬茶定名分,但是因馬上要到年底,各家各府不如之前那樣功夫寬裕。因此,等曹碩帶著如慧過來給大家見過禮后,曹家已經出閣的幾位姑娘並姑爺就沒有久坐,各自家去了。
曹顒昨兒已經使人將拜帖送到簡王府與完家,今兒送走姐夫妹夫后,便也帶著長隨小廝出了府。
曹寅這邊,則是在前院待客。
侍郎府那邊的客人來吃「梳頭酒」,對方來了四人,按照規矩,要開四席,一人一席面,這邊則是出兩人作陪。
曹項與曹頫兩個還小,不能上席,曹寅、曹頌、莊先生,還有曹家的幾個近親做陪。
曹碩則是跟著新娘子,去新房裏進行婚禮的最後一項。過程就是小兩口回到房,在炕上臉對臉坐著,將長下襟搭起來,上面放上一塊包袱皮,然後將新娘子進門時抱著的寶瓶取來。
寶瓶里裝的是大米、小米混在一塊兒的「金銀米」,還有食指長的金銀如意。將這些倒在包袱皮上,不過是好的祝福,使得新人有財、有福氣。
這個禮,按理是由全福人主持。
初瑜是兩人的堂嫂,又是上邊父母公婆都在,下邊兒雙全,所以便隨著兩人過去禮。
回到東府後,這小兩口便有些不對勁。
如慧的臉上沒有笑模樣了,冷冷地瞥了丈夫一眼;曹碩這邊,也沉著臉,手了自己的脖頸,眉頭擰一團。
初瑜在旁看著,心裏也犯嘀咕,難道這小兩口親第一天就起了口角?
只是這個時候。也不是說這些的事,初瑜便笑著招呼兩人上炕去做。
如慧看了初瑜一眼,想要說什麼,猶豫了一下,還是上了炕;曹碩也頓了頓,長吁了口氣,也跟著在如慧對面坐了。
這氣氛實是有些詭異,毫不見新婚的歡喜。倒像是兩個仇人似的。
如慧側過臉不看曹碩,曹碩也低下頭,不去看如惠。初瑜滿心疑,近前將兩人的襟搭在一塊兒,上面鋪了包袱皮,退到一邊,讓丫鬟將寶瓶遞過來。
不經意間,初瑜瞧到曹碩脖頸后兩條鮮紅地檁子。唬了一跳。差點啞然出聲,強忍了,轉開視線。
如慧的陪嫁丫頭已經將報寶瓶遞過來,初瑜接過來,一邊說著吉祥話。一邊將寶瓶開蓋,將裏面的米啊小如意啊倒在包袱皮上。
當看到如慧右手染得通紅的寸長的指甲,初瑜的臉上不由地一紅。
到底是過來人,曉得房是怎麼回事兒。莫非是新娘子疼了,忍不住抓了新郎倌一把?
小兩口打架,向來是床頭打架床尾和,外人也不好隨意出來相勸。
既是禮,初瑜便沒有多留,笑著對兩人道:「三弟,三弟妹,忙活了好幾天。想必你們也乏了,先歇著,嫂子先過去了。」
曹碩聽了,忙起下炕,襟上橫著的包袱皮落在炕上,傾出不米來。
「勞煩大嫂了,大嫂慢走!」曹碩躬道。
初瑜道:「都是自家人,外道什麼?」
如慧看了一眼炕上散落的米。也下地。道:「大表嫂慢走!」說完,才反應過來自己說錯了。捂著,支吾道:「大……大嫂……」
初瑜拉了拉地手,笑道:「往後就是一家人了,你且安心……」
原想要悄悄告訴一聲,這夫妻之道,就頭一遭疼,第二次就好了,但是畢竟年輕面,也怕自己想左了,初瑜便沒有多事,讓夫妻兩留步,帶著自己的丫鬟婆子回西府去了。
初瑜走後,曹碩看了如慧一眼,轉想要出去,便聽如慧道:「要往哪去?不你的丫頭來拜見主母麼?」
丫頭們早在廊下侍候著,曹碩猶豫了一下,抬高了音量道:「添香、藏香你們進門吧!」
如慧的子陶嬤嬤侍立在如慧邊,見如慧說話這般邦邦的,不擔心,小聲道:「姑娘……」
如慧恍若未聞,在堂上的椅子上坐了。
一時,便有四個丫鬟低頭進來,都穿著雪青的裳,頭髮樣式也差不多。
曹碩「咳」了一聲,對如慧道:「們幾個就是平素侍候我的,打東頭起,是添香、藏香、留香、香。」說完,對四人道:「還不快些給請安。」
眾人就等著曹碩這一句,聽了這話,四個人子都矮了下去,道:「奴婢給請安!」
陶嬤嬤已經拿出之前預備好地紅封,送到如慧面前。
如慧沒有接,也沒有起,打量了眼前的四個丫頭一遍。除了第三個有些外,其他的都相貌平平,前兩個年歲看著也不小了。
挑了挑眉,臉上顯出幾分自嘲之,問道:「東廂是哪位住的?我的丫頭想要留在跟前住著,能不能給勻個地兒?」說話間,地眼神不由往排在第三站著的那個「留香」的丫頭去。
留在廂房的,是自侍候慣地大丫頭,還是要留著收房的?
令人意外的是,聽了如慧的話,留香還是低頭不語,倒是站在最東邊的添香上前一步,小聲道:「那邊是奴婢的屋子,奴婢自是聽的吩咐。」
如慧見相貌平平、年歲又長,生出的提防之心早已雲散。猶豫了一下,尋思是不是該給丈夫邊地大丫環留些面。
曹碩在旁,聽如慧要添香騰屋子,已經是忍不住,站起來,看著如慧道:「添香在我邊服侍多年,我也離不開的。你要是想要房子。西廂的幾間不是都空著,何必折騰?」
如慧聽他話中儘是維護之意,臉上有些掛不住,橫眉豎目,冷笑道:「好一個『』,『』是誰,誰是『』?我這還沒說什麼,竟使得你心疼了?貴府的規矩。是要主子遷就奴婢不?郡王、國公做姐夫,郡主格格做嫂子,你好大的面,這就瞧不起我這小門小戶出來的,誠心要我沒臉了?」說到最後,聲量越來越高,臉上氣得煞白。
曹碩聽說話夾槍帶棒,胡攪蠻纏地。皺眉道:「這什麼話?又不是沒有其他屋子,我這也是好說好商量的,又干姐夫、嫂子他們何事?」
「什麼話?人話你聽不懂麼?」如慧白了臉站起來,指了指添香道:「一個丫頭還比我金貴了,我讓騰個屋子也是罪過不?」說到這裏。想著昨晚曹碩地作並不生疏,不有些生疑,看著添香道:「莫非,我這眼跟前站著地不是丫頭。而是位姨?」
曹碩看了眼被嚇得退了一步的添香,對如慧道:「是我地屋裏人,我原想過幾天跟你說的。」
如慧不過是隨口一問,沒想到卻曉得這般。只覺得子有些發,口堵堵的說不出話來,子不有些打晃。
陶嬤嬤見不對勁,忙上前扶住,帶著幾分擔憂。想說句「姑娘別惱」,也不好當姑爺與丫鬟地面說自家小姐嫉妒,容不下人。
如慧怒極而笑,看著曹碩道:「怨不得不騰屋子,原來是姨娘住的,好啊,好啊,曹三爺好大的能耐。我這屋子小。怕是容不得你這尊大佛。還是找你的己丫頭去,當誰稀罕麼!」說完。冷哼一聲,進了裏屋,連見面禮也顧不得。
陶嬤嬤看了看手中的錢封,扥了扥腳,追了過去。
自打昨晚房,夫妻兩個就有些拌。
曹碩早就領教過妻子的脾氣,不願意鬧出什麼笑話來,心裏雖說著惱,也是忍了又忍。
不過,就算泥人也有三分土,如慧耍了半天臉子,又是當著丫鬟婆子的面,他也有些不住。
只見他臉上紅了白,白了紅,對添香幾個擺擺手,道:「你們先下去吧!」說完,他也起出去了。
還沒走到門口,就見如慧抱著行李鋪蓋出來,往曹碩上一摔,道:「曹三爺,別忘了您的鋪蓋,仔細晚上了風!」
「要不得啊,姑娘,這……」陶嬤嬤追出來勸道。
如慧看也不看曹碩,轉進去了。
曹碩見這般撒潑,看著散落一地地被褥,直氣得渾發抖,使勁地攥了攥拳頭,對丫鬟道:「將行李送到……」說到這裏,卻止住了。
如慧既如此發作,他原想說將行李送到添香屋子裏,但是想著媳婦兒剛進門,母親又是護著娘家侄的,要是將添香牽扯進來,往後的日子怕是不好過。
因此,說道:「將行李送到前院書房去!」說完,便大踏步地出去了。
如慧坐在裏屋炕上,聽到曹碩的話,角牽著冷笑,道:「慣會裝模作樣,給誰看?」
陶嬤嬤聽到曹碩的腳步聲漸遠,到門口看看外頭地丫鬟也都退出去,皺眉對如慧道:「姑娘,到底是要一起過日子,沒地剛親就這般發作的?就算姑太太是婆婆,也容不得這般鬧騰?」
如慧揚起下,道:「容不得,又如何?莫非還要休了我去?誰稀罕來,既然地想要我做媳婦,那我就好生地給做做媳婦看!」
陶嬤嬤聽這意思,不僅是發作了丈夫,連對兆佳氏也置了心氣,帶著幾分嗔怪道:「姑娘,不管原來老爺太太多疼您,您這畢竟是進了別人家的門,做了別人家的媳婦?要麼奉承婆婆歡喜,轄制丈夫;要不學那聰明地,將丈夫籠在手心中,婆婆那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您這樣的,最後吃虧的,還是自己個兒……」
如慧聽了不耐,使勁一劃落,將原本擺放在炕桌上的如意掃落到地上。
只聽「哐當」一聲。那如意落到上,碎了幾塊。
這如意是如慧的陪嫁,這親第二天就碎了,實是不吉利。
「哎呦,哎呦……」陶嬤嬤看著著急,說不出話來。
如慧已經紅了眼圈,道:「憑什麼要我一直委屈?不過是曹家,難道是皇宮苑不。要我去逢迎,要我去籠絡?既是求了我來,我倒是要看看,我那位『疼』我的親姑姑,要怎麼應對我……」
廊下,紫蘭駐足許久,猶豫了一下,轉離去。
簡親王府。客廳。
曹顒親自上門送回禮,雅爾江阿渾熨帖了不。雖說使人
將鋪子地房契、地契送到曹家,但是他心裏也有幾分不痛快。
他是鐵帽子王,份高貴,子也帶著幾分傲氣。昔日太子沒被廢前。使他沒臉了,他都能記恨多年,可見卻是好面子的。
如今,曹家也算是識趣兒。這誤會解開。往後還是尋常往就是。
兩人賓主落座,不過是朝野上地閑話,應酬了幾句。
曹顒雖說年紀大了,不如前幾年清秀,但是文質彬彬的,看著也使人心生親近。雅爾江阿本就有幾分男的,待曹顒便帶著些許熱絡。
換做其他人,曹顒還能客氣應付。這雅爾江阿的病。他是知道的。對方這臉上笑意一出,眼神往他上一劃落,他就有些後背發寒,坐不住了。
面上不聲,他心裏卻琢磨著怎麼起告辭。
剛好,見王府這邊有管事來尋雅爾江阿稟事兒,曹顒便起道:「王爺既是忙,那晚輩便先告辭了。改日再過來給王爺請安。」
雅爾江阿原想開口留他再坐會兒。不過聽那管事低語幾句,卻是地變了神。對曹顒道:「原想留你在這邊吃酒,卻是有些個俗務,今兒本王就陪了,往後咱們再好生親近親近。」說完,喚管家過來,送曹顒出去。
曹顒看了看茶幾上擱著的匣子,跟著管家出去了。
看著曹顒出去,雅爾江阿地臉子立時耷拉下來,對旁邊的管事道:「包二死了?多咱功夫地事兒?」
旁邊地管事正是他的兄富順,就聽富順回道:「主子,聽順天府那邊地仵作說,這人死了怕是有功夫了,只是因寒冬臘月的,凍了坨兒,也說不好到底是什麼時候死的。」
「殺人滅口麼?哼,本王倒是好奇了,這到底是哪位地手筆?一石二鳥,想要渾水魚?」他瞇了瞇眼睛,臉上多了幾分森冷,對富順道:「多帶些人,給爺去查,包二常去的賭場,還有認識的人,總要將那給銀子的人尋出來不可。既是算計本王,不將本王放在眼中,總要使他曉得本王也不是吃素的!」
富順雅爾江阿倚重,料理王府地一些產業,出了這樣的紕,心裏也憋著火。聽了雅爾江阿的吩咐,「嗻」了一聲,下去挑人手去了。
客廳里只剩下雅爾江阿一個人,他看了眼曹顒方才敬送的禮,上前將錦匣打開了,裏面分幾個小格子,裏面裝了不地珍珠,上面還有一張紙。
雅爾江阿將那張紙取了,見是小湯山的地契,挑了挑眉,自言自語道:「滴水不啊,這小子,還算懂事兒。」
小湯山的地,有不在曹家手中,也並不是。宗室里聽過十六阿哥,跟曹家換莊子的人中,有個就是簡王府的本家。
他又抓了那把珠子,大的有小拇指蓋大小,小的看著也緻得。
他看了眼地契,又看了眼珍珠,心裏想到兒,臉上浮出笑意。讓珍珠哄閨去,地契麼?聽說萬吉哈子不爽利,要是修個溫泉莊子休養,不知會不會好些?
想到這裏,雅爾江阿心裏有些不自在,自己可沒有討好福晉的意思。只是到底萬吉哈是自己地泰山老丈人,自己這些年也沒什麼孝敬的,意思一下,也不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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