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三章盛宴（上）

因今天是侄的滿月之喜，曹碩同曹項兄弟兩個都從海淀趕了回來。見曹顒打熱河回來，兄弟兩個也都帶著幾分歡喜。

看到完家送上的禮，曹頌想起李衛來訪之事，悄悄對曹顒說了，又提了那五百兩銀子的事。

曹顒聽說是李衛來訪，特意仔細地問了，心裡對他甚是好奇。瞧著年歲同脾氣秉，這個李衛倒是真有幾分俠義本，說不定真是雍正朝那位「模範總督」。

聽說董鄂靜慧祖孫兩個生活窘迫，曹顒倒是並沒有在意曹頌拿去那筆錢幫忙。只是以覺羅氏那個脾氣，未必願意人援手。

曹顒拍了拍曹頌的肩膀，道：「靜慧祖上的爵位已經革了，如今只是尋常百姓之家，們祖孫兩個也沒有餘資，怕是你要想求這門親事，二嬸那邊阻力會更大。到底男有別，在名分未定前，你行事要更妥當些個才好，不可落下什麼口舌，污了靜慧的名聲。」

曹頌神訕訕的，卻是說不出話來。

見曹顒臉有些蒼白，曹頌怕哥哥累著，請曹顒去前廳坐著，自己帶著兩個兄弟在院子里迎客。

前廳也來了不客人，曹顒點點頭，還未及往前廳去，就聽有人笑道：「孚若？真是你回來了，我來得倒巧！」

卻是太僕寺卿伊都立到了，他翻下馬，將韁繩給小廝，自己上前兩步，上下細細打量了曹顒，點點頭道：「還好，只是看著清減些，神頭倒足！」

曹頌、曹碩、曹相兄弟站在曹顒後，見了伊都立，忙齊齊打千見禮：「六姨父安！」

伊都立的嫡妻是兆佳氏的堂妹，馬爾漢的六。論起來，他是曹頌兄弟的堂姨父。

伊都立沖曹頌他們擺擺手，示意他們起，笑著對曹頌道：「聽你姨母說，等你出孝，你母親就給你說親呢，哈哈，二十了，也到了娶媳婦的歲數。」

曹頌臉上紅紅的，低著頭吭哧著，不曉得在嘀咕什麼。

伊都立轉過來，同曹顒兩個一道進了院子，道：「原以為你還沒回來，只打發你姨母過來道賀的，早晨卻是見你府里的人去衙門取邸報，才曉得你昨兒就已經到京了。」說到這裡，帶著幾分擔憂，低聲音道：「到底怎麼回事兒？我有兩個堂兄弟也在熱河隨扈，來信說起此事，卻是說辭各異，孚若這可是得罪人了？」

曹顒看了伊都立一眼，心裡也是鬧不明白，這伊都立到底算是跟十三阿哥親，還是跟十四阿哥親。瞧著他平日嘻嘻哈哈，跟誰都很是親熱。

因此，他便也含糊著，道：「不過是倒霉罷了，正趕巧被十六爺拉去行圍，要不然也不會攤上這個。」

說話間，兩人到了廳上。屋子裡多是年輕人，因曹顒回京的消息，不是誰都知曉的，因此男客不如客多。

說完閑話，伊都立才想起還沒有道賀，笑著對曹顒道：「孚若才是弱冠年紀，如今就兒雙全了，實是羨煞旁人啊！」

德、徹兄弟見姨父來了，都起行禮問安。

待到淳王府的幾位小阿哥面前，反過來卻是伊都立來執禮了……

*

不說前院的男客，且說二門裡的客，到梧桐苑見過孩子后，年長、輩分高的就到兆佳氏的芍院說話、年輕輩分低的留在梧桐苑陪初瑜。

除了淳郡王府同平郡王府早前得了信兒，曉得孩子的眼睛有些不對外，其他的人見了天慧皆是驚詫不已。

雖然裡也各自說著吉祥話，但是不人神之間都有些僵。

初瑜笑著陪客，只作不知。

曹佳氏同曹頤、曹三個是姑姑，對待侄，同其他的親戚還不同。

曹佳氏怕初瑜難，對於侄的異樣，只作不知，抱起侄，親了兩口，笑著說道：「好俊的小模樣，這才滿月，就看出是個小人了。瞧這小撅的，咱們天慧這是害臊了！」

初瑜生產時，曹頤正在做月子，因此並沒有過來探，但是也聽說是折騰了幾日才生下的孩子。拉了拉初瑜的手，道：「嫂子，天慧有哥哥嫂子庇護，也當算是有福的。」

曹不像曹佳氏同曹頤這般口舌伶俐，只能跟著強笑笑，道：「三妹說得是呢！」

在場的幾個婦，除了曹家姊妹三個外，還有永慶之妻齊佳氏、初瑜的弟媳婦博爾濟吉特氏，同德、徹兄弟的媳婦。兆佳如慧也在，跟在兩位堂嫂邊，聽著眾人說話。

見眾人說話間都小心翼翼的，如慧覺得有些悶，探過子，站在曹佳氏邊，看著天慧，出手指尖，了的小臉蛋，道：「跟我的名兒同一個字呢，往後啊，指定是個聰明的娃娃！」

曹佳氏見孩子已經打瞌睡，便喚了子過來，待孩子是餵。

聽了如慧的話，曹佳氏轉過頭來看看，打趣道：「這是誇表侄兒，還是誇自己呢？聽說表妹好事將近，往後卻是要換個稱呼才好！」

如慧被說得滿臉通紅，低聲道：「我去瞧瞧我額娘同姑母去！」話音未落，人已經飛奔出去。

屋子裡眾人都笑了，德媳婦笑著道：「這到底是要說親了，曉得臊了。」

曹佳氏已經聽人說過，兆佳氏想要給曹頌說如慧的事。雖說侍郎府門第配得上曹家，但是這個如慧言談舉止並不像尋常閨秀那般恬靜，子有些跳了，二房長媳並不妥當。

只是，這畢竟是二房之事，又有兆佳氏做主，自然不到這個出嫁了的堂姐說話。

聽說侍郎府那邊原是沒看上曹頌的，但是今日既然侍郎夫人能地帶兒過來，想必心裡也有幾分肯了。

初瑜因天慧之事，也沒心理會別的，只是強笑著聽眾人說話。

卻說如慧疾步從梧桐苑出來，咬著，心中又臊又悔。不過是嫌在府里憋得悶了，才陪額娘過來吃席。

對於姑母提親的事，是半分想法也無。這婚姻大事，哪兒有自己個兒言語的份兒，不都是「父母之命，妁之言」，誰還能自專不？

到底是想的了，兩家要說親的事兒親戚們想必都已經曉得，這樣來隨母親吃酒，豈不是要被人笑話厚臉皮？

如慧越想越是臊，心中已經有幾分惱了，想著趕到芍院去，就說自己子不舒坦，拉著母親先回去。

心裡這樣想著，腳下的步子就越快，眼看就要到芍院門口。的丫鬟跟在後頭，已經是氣吁吁，眼瞅著小姐要撞人了，忙道：「姑娘……」

卻是已經晚了，就聽「哎呦」一聲，如慧子一趔趄，坐在地上。只覺得腳腕專心的疼，痛得眼淚已經要出來了。

如慧抬起頭來，那捂著鼻子，神訕訕的，不是三表弟曹碩是哪個？

如慧立時心頭火氣，怒道：「瞎了眼睛麼，往人上撞？」

曹碩捂著鼻子，卻是也不好。他本同弟弟在前院陪客，二門裡使人傳話，道是二太太的意思，讓他們兄弟過來給舅母、姨母們請安。

曹頌卻是聽到「舅母」兩個字，腦袋就大了，打發兩個弟弟過去，自己卻混尋了個由子，留在前院。

曹碩同曹項，一個十六，一個十四，也不耐煩往眷堆兒里湊。但是也沒法子，既是母親已經發話，那他們也只能不不願地過來。

這到了芍院門口，曹碩就見一個穿著旗裝的低頭疾步過來，也不曉得是誰家的姑娘，還想著要不要領弟弟避開，卻被撞了個滿懷。

如慧個子本就高挑，又穿著花盆底，低下頭剛好撞到曹碩的鼻樑上。

曹碩只覺得鼻子一酸，噠噠，已經有流出來。他這邊還驚詫著，聽到怒罵聲，才認出是表姐來。

去年剛進京時，兆佳氏帶著他們兄弟幾個去過侍郎府。雖說是至親骨，但是畢竟男有別，所以曹碩對這位表姐也只是見過而已。

如今，這表姐貌依舊，但是橫眉豎目，兇神惡煞一般，曹碩的心裡只想起一句話，那就是「唯小人與子難養也」，孔聖人誠不欺我。

不過，他自讀聖賢書的，遇事也沒有同子計較的道理，便訕訕道：「表姐……」

如慧只覺得腳踝鑽心地疼，抬起頭看看姑姑的院子，再回頭看看梧桐苑那邊。如今，兩下里都是客，這般狼狽的模樣，甚是丟人。

就著丫鬟的手，想要站起來，卻哪裡站得住？

出手來，指了指曹碩，吩咐道：「你，還不快喊兩個婆子來抬我，難道就要讓我這般坐著麼？」

曹碩聽了忙點頭，要往梧桐苑去，被如慧立時喊住，道：「姑姑屋子裡都是客呢，你是心要我沒臉麼？還不快喊了別人，扶我尋安靜地方看看傷？」

曹碩只覺得頭皮發麻，想著去哪裡喊人，正好有兩個婆子打廚房那邊過來。曹碩忙喊過來，讓們扶起如慧。

既是要安靜地方，那梧桐苑同芍院都不行，曹碩一時沒法子，如慧又催得，他便讓那兩個婆子攙著如慧去葵院。他同曹項也顧不上先去給舅母、姨母請安，也隨著同往。

恆生由子抱著往梧桐苑去了，烏恩同個小丫頭留在這邊看屋子。

見了兩位爺引著個姑娘進來，烏恩雖說詫異，卻是趕給曹碩同曹項見禮。

待進了上房，如慧見炕上有搖籃，皺眉問道：「這是誰的屋子？」

曹碩回道：「原是哥哥的舊屋子，後來五妹妹住著。因嫂子生產，恆生侄兒現下也在這院子。」

如慧聽說是表妹的屋子，面上才算好看些。

因不曉得傷如何，曹碩打發烏恩去請紫晶過來。

一時，紫晶匆匆回來，見曹碩同曹項在此，道：「三爺，四爺，方才二太太使了好幾波人往二門催了，喚你們快去呢。」說著，才見到炕上還坐著一人，卻是沒見過。

曹碩也怕母親嘮叨，側過來，對紫晶說道：「紫晶姐姐，這是我舅舅家的表姐，像是扭了腳踝，請姐姐打發人請個太醫來瞧一瞧，我同四弟去給舅母們請安。」

對於兆佳氏想要求娶娘家侄做長媳之事，紫晶也是聽過的。

「原來是表小姐！」紫晶對如慧福了福，然後對曹碩同曹項道：「三爺同四爺快去吧，省得讓二太太等急了，奴婢這就打發人去請太醫，兩位爺不必擔心。」

「是！」曹碩同曹項都抄手應了，又同如慧別過，才疾步而去。

如慧卻是已經惱了，原本見紫晶穿戴不俗，曹碩同曹項還這般恭敬，只當是親戚什麼的，沒想到卻是個奴婢。

若是如此，曹碩本應先對介紹紫晶才是，哪裡有先向奴婢介紹的道理？難道伯爵府的奴婢就高人一等，竟比這侍郎府的小姐還尊貴？

如慧不知曹碩是慌張下忘了禮數，還是故意辱，只覺得又氣又恨……

前院，客廳。

曹顒正陪著伊都立說話，大管家曹忠躬進來，回道：「大爺，十四阿哥同勝二爺來了，剛到大門口，您看……」

永勝來不稀奇，怎麼還跟著一個十四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