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王魯生有所顧忌，但是到底不如魏黑機敏，到底給問出緣故來。

聽說在曹顒到沂州前，王魯生便使了銀錢打點這些山匪，只為了其任三年地方太平、運亨通。

曹顒心下甚是，雖說這些話只是王魯生所說，並沒有什麼可證實的，但是他心裏卻不曾有半分懷疑。因此，對這些打著「義氣」旗號，卻出爾反爾，對王家施威行徑的山匪實生不出好。

不過，他不是義氣之人，雖是沒好，也不會任意行事，這般應對只是為了給對方一個下馬威，使得對方不敢太張狂。

見他們見了禮，曹顒端了茶盞，喝了一口，說道：「聽說你們求見本，因何緣故啊？」說著，向劉國泰與張老三，目中出幾分犀利。

或許是在場待久的緣故，曹顒頗有威，這一眼過去，劉國泰心裏「咯噔」一下，思量著先前所想的幾個條件是不是過了，若是這這般說出來，會不會犯這位大人。

張老三見對方架子這般大，一點不像濟南府那邊的那麼熱絡，心裏反而有些坦實。是啊，只有騙子才會對他們這些平民百姓笑著殷勤，真正的老爺管你是生是死，都是這樣眼睛長在頭頂上的。

劉國泰思量了一回，面遲疑地看向魏黑、鄭虎等人，不知好不好在眾人面前講。曹顒只做未見，端了茶盞，又喝了兩口，臉上已經出幾分不耐煩。

劉國泰一咬牙，說道：「曹大人，小人代我們當家的，來尋大人談談，便是為了出山之事。」

曹顒挑了挑眉，道：「哦，出山？章程，講來聽聽。」

*

就在曹顒在寶泉寺見劉國泰與張老三時，江寧那邊，曹頌為首的四兄弟隨著李氏與兆佳氏都去了清涼寺做法事。曹寅原本是要同來的，結果總督府那邊來人，不開，便沒有過來。

今兒，是曹荃的冥壽，在前幾天便往這邊送了香火銀子。

兆佳氏著亡夫的牌位，自然不得又哭了一場。

曹頌眼圈發酸，只是不願意做小兒態，強忍了。幾個小的，卻是剋制不住，眼圈都紅了，曹碩與曹項還哭了一場。

曹頫跟在母親與伯母邊，做完法事後，便在寺里的客房小憩。想起父親在時，家裏的熱鬧景，他也是難的不行，小臉一團，眼淚在眼眶裏打轉轉，心裏嘆息不已。

李氏在旁瞧了，心疼的不行，摟在懷裏，溫言安了。

兆佳氏見小兒子趴在李氏懷裏，兩人那般親近，不有些吃味，點了點兒子的腦門，笑著說：「瞧瞧你這賴皮樣子，既是這麼喜歡你大伯母，趕明給你大伯母做兒子去？」

曹頫臊不已，帶著撒的口氣說道：「母親！」

李氏了曹頫的頭，笑著說道：「那可是好，我正是不得呢！也是我們娘倆的緣法，只瞅著他親近，倒不像侄兒，更像是小兒子呢。顒兒自不在我邊，大了又小大人似的，倒從未像頫兒這般親近我。」

兆佳氏這兩年倒是瞧明白了，曹家的興衰富貴往後多要指著長房侄兒。因此，聽著李氏這般話，笑著說：「老大是長房長子，份擔的重呢，打小就是有出息的，哪裏能像弟弟們這般淘氣。」

李氏想到兒子，忍不住嘆了口氣。雖說兒子已經是弱冠之年，但是在父母眼裏仍是孩子罷了，這幾年一家人卻是聚離多。先下添了孫子，也不能在眼前，心裏多有些。

若是娶的是其他人家的媳婦，媳婦、孫子多是要留在江寧侍候公婆的；偏生是皇家貴，曹家的主子，雖說是嫁曹家，但是也不好讓小兩口分開，來這邊立規矩。

轉念一想，自己實在太迂腐，若真是媳婦不在兒子邊，那兒子的生活誰人打理？總不好為了盡孝心，讓媳婦到這邊帶孩子、侍奉公婆，兒子在那邊再納新人。別說兒子如何，就是這做婆婆的，也看不慣那般行事。

想著跟丈夫進京時，要與兒子媳婦團聚，李氏心裏的難便減了幾分。因想起進京之事，便問兆佳氏道：「初十我同老爺便啟程，弟妹往娘家需備什麼禮，這幾日也該置辦了。」

兆佳氏聽了，想起一件心事，思量了一回，道：「嫂子，提起進京，剛好有件事兒要尋嫂子拿個主意呢！」

李氏笑道：「這倒奇了，弟妹素來是伶俐的，就是兩個我加起來也不頂你一個，怎麼還有要我拿主意的？」

兆佳氏瞅了瞅李氏邊的小兒子，這是頂小的呢，都十二了，更不要說曹頌已經十九、曹碩十五、曹項十三了。

「嫂子，我想帶著孩子們回京城府里住去。左右不過是守孝罷了，那邊與這邊也沒什麼不同。還能趁著這兩年挑些好人家，等他們出孝后議親時，不至於抓瞎。」兆佳氏說道：「我也沒什麼好盼的了，只他們兄弟幾個都家生子，為咱們曹家開枝散葉，完全老爺的託付，我便能心安了。」

李氏想起兆佳氏的娘家兄弟前些年丁憂，好像就是年前起複的，就是任的京。因此，問道：「可是親家舅爺的意思，想讓弟妹帶著孩子們京里住去？」

兆佳氏點點頭，回道：「嗯，年前我娘家哥哥來的信兒，說是孩子們都漸大了，往後也要往京里的，還不若去京城府里守孝，都是一樣的。我思量了小兩月，始終拿不定主意，實在捨不得嫂子，孩子們也需要伯父管教。這般冒然進京，怕有不妥當之。我們娘幾個現下都靠著公中的銀錢生活，頌兒雖襲了他父親的爵位，一年到頭不過百十兩銀錢，也是不頂用的。到了京城怕花銷大，到時候嚼用不開。」

李氏說道：「到底是為了孩子們的前程，聽著舅老爺的意思，這也算是個法子。我這邊能拿什麼主意？想來就是老爺，也不會攔著。嚼用這塊，弟妹不必擔心，雖說祖上的產業都變賣得差不離，但顒兒名下還有兩、三莊子呢！」

兆佳氏忙道：「那怎麼好？京城的莊子，我也曉得，那是老太太留的，另外兩也是賜的、幌子阿哥贈的。我們這一大家子，未能為公里賺銀錢，吃著哥哥嫂子的不說，還要去吃侄兒、媳婦的嗎？我可沒那個麵皮，臊也臊死了！若是真進京了，等沒嚼用時，來求嫂子就是。」

李氏聽著兆佳氏這話，想著二房沒個產業，在一塊兒過還行，進京后卻是有些不便。

仔細想了想后，說道：「要是弟妹真要上京城府里住去，我便同老爺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重新在京城置辦點有進項的產業，正好供你們娘幾個在那邊花銷嚼用，省的使錢不方便。只是，公中銀錢，前兩年才還了虧空，如今未必有多富裕的。不過也不怕，實在不行，我那邊還有些私房，先買兩小莊子。」

兆佳氏聽著，紅了眼圈，用帕子試了淚道：「雖曉得嫂子疼我，也不敢這般勞煩，若是公中銀錢，我這邊還有頌兒他們幾個的婚娶銀子呢。老太太留下的兩萬兩都在我這邊收著。反正他們幾個還需守孝，一時半會兒也使不上這個錢，若是大哥嫂子允我們進京，用這筆銀錢先置辦下產業也是好的。只是這樣的話，等到他們哥兒幾個親時，不得要央求大哥大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