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真相
平郡王府,院正房。
丫鬟婆子都退了出去,只有平郡王夫婦在。曹佳氏眼中帶著幾分擔憂,問道:「顒兒確實無大礙?」
「自然無事,我的好福晉,都是我與顒弟商量好的,裝給外人看罷了!」平郡王訥爾蘇笑著對妻子道:「本怕你惦記,不想告訴你。又怕你聽到風聲,胡思想。」
曹佳氏知道曹顒無礙后,雖不再擔心,但是想到他竟然被人打罵欺凌,很是氣憤。曹家雖不算什麼大戶人家,但這個弟弟也是全家當寶貝般養大的,怎能甘心咽下這口氣:「那個貴山,太過分了,王爺,咱們不能就這樣算了,要為顒兒出了這口惡氣!」
訥爾蘇手點點曹佳氏的鼻子:「出氣的事,不用你這個做姐姐的心,你真當咱們這個弟弟是吃素的。顒兒被幾個皇子得心裏有氣,貴山遇到他也算是倒霉。斷了還是輕的,怕接下來還沒有好果子!」
曹佳氏瞪了丈夫一眼:「你這姐夫做得倒是滋潤,陪著他一起胡鬧!不行,我不放心顒兒,還是要過去看看心裏才踏實。」訥爾蘇話里雖說曹顒無礙,但是眼圈紅紅的,曹佳氏有點不放心。
「就知道你會如此!」訥爾蘇並不意外:「但別忘了這個!」說著,掏出塊帕遞給曹佳氏。
曹佳氏接在手中,有點好奇:「拿它做什麼,當著外人眼淚?」
訥爾蘇點了點頭:「顒弟『生死不知』,咱們這做姐姐姐夫的自然跟著傷心,上面塗了薑,你眼睛,眼淚就出來了!」
曹佳氏這才知道丈夫紅眼的緣故,拿著帕子,哭笑不得。
訥爾蘇輕輕扶著妻子後背:「咱們還是去客房顒弟那邊守著,幾位太醫乘轎子,雖然不比我騎馬快,但眼下也該到了!」
*
乾清宮,東暖閣。
今天在宮裏當值的領侍衛大臣正白旗蒙古都統傅爾丹應召而來,等著康熙皇帝的示下。
「你去順天府傳朕的口諭,三等侍衛曹顒被襲之事立案偵查。從他出了宮門到昏倒在平郡王府這期間的每個細節都要詳查。」康熙開口道。
傅爾丹幾個時辰前在侍衛見過曹顒,沒想到眼下竟出了這般事故,口稱「奴才遵旨」,臉上卻已經現憤懣之。蒙古漢子沒什麼心機,只是想著那曹顒雖不在他名下,卻也是侍衛營的人,如今竟然被人這樣肆意欺負,這怎能讓人忍。
康熙停了下,又道:「平郡王哪裏拘了一幫毆打曹顒的兇徒,弄到順天府吧!先不要公審,私下訊問清楚,有什麼結果速來報朕!」
「喳!」傅爾丹高聲應道,退了出去。
康熙嘆了口氣:「只那些逆子知道好歹,不要牽扯其中。」
*
平郡王府,西南客房。
曹顒臉蒼白,雙眼閉,躺在床上,豆大的汗珠佈滿腦門。原本白皙的面容,被打得紅腫烏青,角有未拭乾凈的漬。
曹佳氏見了兄弟這般模樣,哪裏還想著真傷假傷,眼淚已經出來了。用帕子淚,卻被薑刺激得眼淚越來越多,心中這才想起剛剛丈夫所說。
太醫院院使王文起被迎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個場景。
老人家六十來歲,頭髮鬍子都白了,但尊卑有別、禮不可廢,還是悠悠地跪下:「臣等見過王爺,福晉!」
訥爾蘇上前扶起王文起:「哪裏還顧得上這些虛禮,王大人還是快起來看看病人吧!」
王文起道:「臣遵旨!」說著,悠悠地起,走到床邊,仔細著曹顒。
訥爾蘇示意小丫鬟送小凳子給王文起,王文起坐下,先看看了床里側曹顒的胳膊,然後才將右手放在曹顒在被子外的手腕上,開始診脈,越診眉頭皺的越。
過了片刻,王文起才放下手,起,對同行而來的四名太醫道:「你們也上前來看看!」
四個太醫流上前,診斷後無一例外,臉都很沉重。
曹佳氏眼見如此,知道曹顒這病定是不輕,哪裏還想著真真假假的,忍不住哭出聲來。
訥爾蘇滿面悲痛,吩咐曹佳氏後的丫鬟婆子道:「福晉還有子,不宜勞累傷,你們快扶主子去後院歇著。」
曹佳氏哪裏肯走,又是再三勸說,才紅著眼睛離去。
訥爾蘇將幾位太醫請到外間奉茶,因擔心曹顒病,迫不及待地開口問道:「王大人,本王弟病到底如何,還想如實告之!」
王文起了鬍子:「王爺,剛才我觀病患左臂似有不便,莫非是剛接續斷骨?」
訥爾蘇點了點頭:「嗯,他被人打斷了手臂,幸好只是臼,由我府上幾位大夫給接上,說是這並無大礙。」
王文起搖了搖頭:「王爺府上這幾位同仁定是通癥的高手,對這外癥卻不算是擅長。」
訥爾蘇面帶焦急:「王大人的意思?」
「若是按照眼下的接續方式,王爺弟的左臂怕是廢了!」同行相嫉,連活了大半輩子的王老太醫也不例外。想想看,既然皇帝已經親口讓太醫院的人來給病人瞧病,你們王府的人就應該好好歇著,還橫一棒子進來,這算什麼。因此,王文起發現之前的紕后,毫不猶豫地指了出來。
「啊!」訥爾蘇問道:「那可怎麼辦,太醫院哪位大人通外癥,還請王大人速速告之,本王立即派人去請。」
王文起指了指隨行而來的一個中年太醫,訥爾蘇大喜,兩人又轉回間給曹顒接骨。
*
外間,幾個太醫都皺起眉。
「面不華,神疲憊,自汗盜汗,脈虛細無力,此正是邪氣充盛、氣虛衰之表象。」王文起面沉重道。
其他幾位太醫都應著,大家都上前去診了脈,得出結論都差不多。「氣虛衰」,到了「衰竭」之時,便是命關,因此幾個太醫都覺得棘手。
「怨不得王府的大夫說是盡人事,聽天命!」一位太醫道。
王文起瞪了那太醫一眼:「那些庸醫豈能同我等相提並論,且不說我等負皇命,就是偶然遇之,醫心使然,也應儘力診治才是。」
說話間,訥爾蘇已經與方才那太醫出來:「幾位大人,可有了良方?」
王文起拿起桌子上已經備好的紙筆,開了道安神的方子,遞給訥爾蘇,同時吩咐道:「王爺弟上並無顯著傷痛,只是因『外邪侵』,使得『氣虛衰』,這幾日卻是難關。請王爺下令,這十丈聲,此除了邊侍候的人和我等外,外人勿擾。熬過了三日,若是病患無恙,就算是無大礙了!」
訥爾蘇一邊點頭應著,一邊人出去傳令,府里的護衛長帶了一隊護衛將王府西南的客院圍住,任何人不得進出,任何人不得發聲。
*
康熙四十八年三月二十六,曹顒病休。德特黑與納蘭富森都到詫異,昨兒看著還好好的,今兒怎麼就病了,兩人商議著要不要當完值去探。只有納蘭承平,到底心裏有鬼,神間難掩惶恐。
剛到德特黑這組當值不久,昨兒來傳召曹顒的那個小太監魏珠又來到太和門,臉上卻不如昨日那般和藹,冷著臉道:「傳萬歲爺口諭,召三等侍衛納蘭承平覲見!」
「見駕」若是放在往日,納蘭承平估計會高興地跳起來,眼下卻是心裏忐忑,臉蒼白地跟在那魏珠後。他哆哆嗦嗦地從懷裏掏出半兩碎銀,塞給魏珠:「這是請公公喝茶的,公公不要推辭!」
魏珠掂了掂那輕飄飄的半兩碎銀,看著納蘭承平一副打賞的表,越發覺得昨天的那個曹侍衛可親可敬。哪裏有心思提點納蘭承平,很沒誠意地道了謝。
*
乾清宮,東暖閣。
康熙坐在案后,聽王文起詳細稟告曹顒的病,領侍衛大臣傅爾丹在旁邊恭候。曹顒雖然眼下仍兇險,但今早診視時,狀況以有所好轉。
康熙聽了,略放心:「不管如何,曹顒的命一定要保住,各種藥材,若是王府沒有的,可以用庫!」
王文起應命,下去返回平郡王府。
「啟稟萬歲爺,三等侍衛納蘭承平應召見駕。」梁九功進來奏道。
「傳!」康熙的聲音中著幾分威嚴。
不一會兒,納蘭承平躬走了進來,不敢抬頭,甩了甩袖子,跪下:「奴才見過萬歲爺,萬歲萬歲萬萬歲!」
康熙沒有開口,而是向傅爾丹點了點頭。
傅爾丹上前一步,高聲道:「納蘭承平,本代天問話,爾不可有半分欺瞞。」
納蘭承平忙叩首:「奴才遵旨!」
「萬歲爺問你,昨兒申時二刻,爾在東華門侍衛營車馬房外等曹顒,可有此事?」傅爾丹問道。
納蘭承平俯首應道:「奴才回萬歲爺的話,確有此事!」
「萬歲爺問你,昨兒候到曹顒后,與他在祿米衚衕被貴山等人襲擊,可有此事?」傅爾丹繼續問著。
納蘭承平回話:「奴才回萬歲爺的話,確有此事!」
傅爾丹道:「萬歲爺還問你,既然貴山等人為爾而來,為何曹顒生死不知,爾卻毫髮未傷?」
納蘭承平汗如雨下,哆哆嗦嗦道:「奴才回萬歲爺的話,奴才不知!」
傅爾丹輕蔑地瞥了納蘭承平一眼:「萬歲爺問你,『只需引起混,讓貴山攻擊曹顒,生死不論,而後奉上百兩紋銀為酬謝』,可是爾昨日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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