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吃點東西吧。"
粥里放了點糖,吃一口下去,清甜在舌尖彌漫。
周氏一口一口吃著粥,看著雪白的謝蟬,心里又又愧。
謝蟬不像。
膽子小,懦弱,沒什麼見識,謝蟬從小就落落大方,長大一點,主意越來越大,很惶恐,總想著把謝蟬掰回來,讓謝蟬和謝麗華那樣安安分分的。
謝蟬呢,知道母親沒見識,依然愿意好好和母親商量,爭取母親的理解。
幸好謝蟬自己有主意,才沒有被這個母親教壞。
六爺說得對,謝蟬是上天送給他們的孩子。
周氏索著拉住謝蟬的手,"團團.…這些年阿娘糊涂,讓你委屈了。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別理阿娘……其實阿娘看見你那麼有本事,心里很高興,可是阿娘怕別人說你,阿娘沒見過世面,你別聽阿娘的.…"
謝蟬笑了笑,"阿娘,您別為這些煩心,好好養病。"
周氏答應著,挲著謝蟬的手,這些年,心里頭一回覺得這麼踏實。
六房這邊其樂融蚜,二房和五房卻氣氛尷尬。
端午這天家里人一起吃粽子,二夫人說了個笑話,五夫人居然沒有捧場,還刻意對大夫人提起謝嘉瑯,夸謝嘉瑯有出息。
大夫人是二夫人的親戚,不敢笑,又不好不笑,只能假裝被糯米粽子噎到了,埋頭喝茶水。
謝蟬覺得很稀罕。
宴席后,謝寶珠找到,道∶"我娘和二嬸鬧翻了,為的賬目的事。"
謝蟬抬起眼簾。
謝寶珠低聲音∶"二嬸這些年管家里的賬,外面的鋪子也是他們二房管,賬目年年給祖母過目,前些年還好,這幾年長兄的風頭蓋過二哥了,二嬸急了眼.胃口越來越大,手到南邊產業I夫了。九娘,你也知道,我爹是庶出的,不敢管這些事,可是這次二嬸了我爹管的鋪子,我娘去求二嬸,二嬸一點面子都不給,我娘很生氣,鬧了出來.…"
五夫人這些年結二夫人,為的是二房贏了以后能跟著沾點好,沒想到謝嘉瑯是靠著學業扭轉了局勢,五房沒占到便宜不說,現在二房狗急跳墻,連五房的產業都不放過,五夫人氣急攻心,鬧到了老夫人跟前。
老夫人把事下了。
謝寶珠嘲諷地一笑,"鬧開了也好,反正江州人人都知道咱們家祖母偏心二房,什麼好東西都給二房……長兄很小的時候,大伯聽一個郎中的話,給他喝生治病,是二嬸把這件事傳出去的,后來大家都說長兄喝人,二嬸他們太貪心,為了產業,把長兄的名聲弄壞了。"
謝嬋蹙眉。
也漸漸發覺了,老夫人當年縱容二房打謝嘉瑯,不止是因為謝嘉瑯患病,還因為老夫人不喜歡大兒媳鄭氏。二夫人更聽話,二夫人的一對兒是老夫人養大的,老夫人越來越偏心二房。
謝寶珠坐了一會兒,抬眼看窗外棗樹碧綠油亮的葉子,小聲道∶"九娘,那件事謝謝你。"
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你走了以后,我天天做噩夢,夢見三姐姐出事,醒來以后,我高興得哭了.…因為我想起來你攔住我了……"
謝嬋蟬拍拍的手。
提起那件事,謝寶珠還覺得很難堪,咳嗽一聲,眉頭皺起,"那天的人家沒看上三姐姐,二嬸和祖母不死心,又托人打聽……我娘說,二哥的一個什麼老師前天幫著說了個親事,是個什麼大,高門大戶,二嬸可高興了,祖母也高興……不過三姐姐嫁進去,不是做正妻.…"
謝蟬兩道秀眉皺。
如果真的是高門大戶,謝麗華這樣的份嫁進去確實做不了正妻,可是值得嗎?為了嫁進高門,寧愿要謝麗華給人做妾室?
謝寶珠幽幽地嘆氣,"對了,九娘,我娘還說張夫人那樣的貴夫人相看的人家也是高門大戶,要是給你說了親事,你一定和六叔好好說說,要他打聽清楚人家是不是有妻室,別糊里糊涂答應了。"
謝蟬點頭。
張夫人的事謝六爺和提了一句,已經寫信給張夫人婉拒了。
還小呢,不想心這些事。
等謝寶珠走了,謝蟬翻出大房的賬本,一本本翻開看。
在船上已經翻看過一回,發現賬本不僅混活,還百出,翻到之前做了標記的地方拿起算盤撥珠子。
天漸漸暗下來,丫鬟點亮燭火。
謝蟬歇口氣,捧著賬本去見謝六爺∶ "阿爹,您看這些賬要不要告訴大伯父?"
謝六爺翻看指出錯誤的地方,眉頭皺了起來,神為難,思索片刻,道∶"我去和大哥說。"
按理說,大房和二房的紛爭,六房不該手管,但是謝嘉瑯都答應照拂謝蟬了,他要是還置事外,那就不是懦弱,而是自私自利了。
謝六爺下定決心,立刻帶著賬本去找謝大爺。
謝大爺帶著十一娘在院子里捉螢火蟲,看謝六爺深夜趕來,過來相見,看了賬本,也皺起眉頭。
謝六爺勸他∶"大哥,你是長兄,家里的事不能就這麼放著不管,家里的產業現在都在二房手里.母親裝聾作啞,二房也裝糊涂,你不找母親討,他們不會吐出來的。"
謝大爺嘆息道∶"六弟,我也想討回來,可是前些年我不管事,現在接手,兩眼一黑,什麼都理不清楚,咱們又是一大家人,一個屋檐底下過日子,有些事不好太較真,我想管也管不了啊。"
兄弟倆對坐著發愁。
*
謝蟬寫給張夫人的回信山越水,送到京師張夫人手上時,已經是盛夏。
張夫人看完信,臉上出失之,不過角卻勾著,眼睛里有溫和的笑意。
平時端莊嚴肅,難得笑臉,幾個侄好奇地問∶"阿嬸,誰來的信?"
"江州謝家的信。"張夫人合上信,笑著道,"我之前和你們提起過的謝九娘,我在那邊認的干兒。"
眾人恍然大悟,一個尖下的小娘子問∶"就是阿嬸想說和給蕭家的那個干兒?"
張夫人點頭。
小娘子們笑道∶"阿嬸真是好心,一個窮鄉僻壤的小娘子,偶然認了干親,阿嬸一直地惦記著,現在又要幫說親事,真是的造化!他們家都歡喜瘋了吧?"
張夫人笑著搖頭∶"九娘信上回絕了這事。"
小娘子們詫異地對,們是大戶人家小姐,邊不了一些奉承討好們的小吏之,那種一門心思往上爬的小娘子們見多了,原以為謝九娘也是那樣的人,沒想到居然拒絕張夫人的抬舉。
一個小娘子不屑地一撇,道∶"興許是害怕了,小門寒戶,又是經商的,沒見過世面,怕到了京師被人笑話。"
眾人微笑不接的話。
張夫人接到回絕的信還一臉笑容,可見謝九娘的拒絕沒有得罪張夫人,既然張夫人喜歡干兒,何必在面前說這些難聽話?
果然,小娘子的話剛出口,張夫人就沉了面。
外面忽然一陣腳步聲,丫鬟挑起簾子∶"鴻郎來了!"
張夫人立刻起,小娘子們也都站了起來。
都是一個張,但是張鴻才是真正的世家子弟。張大人家在原籍也是大戶,進京以后卻被視作寒門,后來和張家攀上了親戚才獲得升遷。
張鴻含笑朝張夫人拱手,"堂嬸,我今天過來幫家母取一件東西。"
張夫人忙仆婦拿來一口匣子,道∶"這些是南詔石榴,剛從南邊送過來的,有幾個壞了,我挑了這些好的,你回去別騎馬,免得磕壞了。"
張鴻應是,謝過張夫人,出了府,飛上馬,要隨從帶著石榴坐車跟在后面,直接往皇城方向奔去。
路上正好遇見姚家的車駕,張鴻催馬追上去,掀開車簾,往里面看。
姚玉娘坐在車中,正滿面含地想著心事,對上他那雙目炯炯的桃花眼,想要發怒,記起他是李恒的玩伴,生生下火氣。
張鴻笑道∶"玉娘,你今天打扮得真好看,這料子新鮮,以前沒見過,宮里也沒有這樣的料子。"
姚玉娘含笑道∶"是安王妃送給我娘的新料子,聽說是南邊織造署織的。"
張鴻促狹道∶"這牡丹花真襯你,待會兒你進宮,殿下看你穿這一,一定喜歡!"
姚玉娘臉上通紅,含差瞪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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