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九言角迅速抖，挨著魯念宗，低聲警告道：「大白牙，你喊妹妹？」

魯念宗眨著眼睛看著，也小聲回道：「要喊姐姐嗎？」

「你真敢喊？」杜九言拉著他在一邊，咬牙切齒地道，「你喊妹妹，我喊什麼，我會沒面子！」

一小姑娘，難道還跟著喊姨？

魯念宗眼皮子直跳，抖著角道：「那、那、那我、我喊什麼？侄？」

杜九言憋著笑。

「我喊你什麼？」魯念宗不想和杜九言說話了，他一回湊梁怡邊，眼睛發亮地道，「我喊你妹妹，還是姐姐？」

梁怡打量著他，問道：「你幾歲？」

「我、我……」魯念宗第一次正視自己的年紀，他覺得自己年紀是不是有點大了，就吞吞吐吐地道，「我、我大白牙！」

說著，叩著自己的牙：「是不是很白？」

「嗯，是很白！」梁怡道，「你是大周人嗎？」

魯念宗點著頭，道：「是啊，是啊！我現在在書院做先生。」

「你做先生，你很有學問嗎？」梁怡一臉好奇，「你讀了很多書嗎？」

魯念宗驕傲地道：「是啊，我讀了很多書。不過我最厲害的是，我的畫很好看。」

魯念宗說著，給杜九言遞了個眼神。

杜九言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著頭皮捧哏：「在大周，大白牙的畫千金難求！」

「好厲害啊。」梁怡拍著手，道，「那你給我畫小相行嗎？」

「我、我也不虧你，我跳舞給你看。」梁怡說著，給梁翹遞了個眼神。

梁翹抖著角道也捧著道：「我妹妹的舞，確實好看！」

梁怡看著魯念宗。

「好！」魯念宗點著頭，「我們去我院子里，我給你畫像，一定畫最好看的。」

「好啊，好啊。」

「那我要不要換件好看的服呢？我今天這件不好看。」梁怡道。

「沒關係，你想要什麼樣子的服，你告訴我，我畫出來就好了啊。」

「這樣也可以啊，你好厲害啊。」

「是啊，是啊，我很厲害的，言言也這麼說我。」

兩人頭接耳，你一句我一句的，去後院了。

他們一走，花廳前面立刻就安靜下來，落針可聞。

大家面面相覷，你看我、我看你……

「什麼況？」竇榮興問道。

「春天來了！」周肖道。

「是不是有點……」礙風化，太直白？錢道安咕噥著。

梁翹咳嗽了一聲，尷尬的臉都僵了，他看著眾人，道：「我妹妹在家年紀最小，是我父親老來，自小生慣養，、很單純。」

「看出來了。」竇榮興道。

「真配啊！」周肖看著梁怡和魯念宗的背影，覺得真的很般配。

杜九言抹了一把臉，道：「請坐，喝茶！」

梁翹呵呵坐下來，道：「魯公子、也、也很單純，哈哈……」

「很單純！」桂王道，「世間有。」

梁翹砸了砸，端茶喝，不知道說什麼了。

一班人干坐著聊天，過了一會兒大家都借故告辭，花廳就只剩下桂王、杜九言還有梁翹。

「我們去大白牙的院子里湊熱鬧吧。」杜九言很好奇，魯念宗和梁怡在幹什麼。

兩人簡直是一拍即合。

「好，好啊。」梁翹點頭，跟著去魯念宗的院子。

老遠，就聽到梁怡如銀鈴般的笑聲，等走近就看到，梁怡正在院子里跳舞，魯念宗抱著一個空心凳子充著鼓，叮叮咚咚敲著，配合著節奏。

「好啊！」魯念宗由衷的誇讚著，「像仙一樣！」

梁怡咯咯笑著，臉紅撲撲的，特別高興。

「二妹！」梁翹喊道，「我們應該走了。」

梁怡哦了一聲，停下來將畫拿著，和魯念宗道：「我改天再來找你玩，你一直住在這裡對不對？」

「是啊，是啊。」魯念宗道，「仙妹妹，你明天就來找我好不好。」

被人喊仙，梁怡笑的眉眼彎彎，點著頭道：「好啊，那我明天上午去書院找你，看你怎麼上課。」

魯念宗點頭，不捨地送梁怡出門。

「二哥，」梁怡歡喜雀躍，「大白牙很有意思，你聽到他喊我仙了嗎？」

「他說我漂亮，可，他從來沒有見過我這麼好看的仙。」

梁翹無奈地看著：「我怎麼覺得，他油舌呢。」

「他說的都是真話，怎麼就油舌了。」梁怡道，「我覺得他很好，你不許這麼說大白牙！」

梁翹不知道說什麼，上轎子走了。

杜九言扯著魯念宗的胳膊，把他往院子里拖：「舅舅，您想親的態度，表現的太急切了。」

「噓，」魯念宗道，「不要喊我舅舅，顯老！」

杜九言道：「你本來就很老啊，你快三十了吧？」

「沒有！」魯念宗正道，「我、我不知道，反正沒有三十歲。」

桂王道：「老牛吃草！」

「墨兮！」魯念宗不滿地看著桂王，「你也是老牛吃嫰草！」

桂王道：「我和九言年歲相仿。」

「沒有！你都快三十了，九言才二十齣頭。」

「你再說一遍？」

「老牛吃草！」

「你才是。」

「哼，不和墨兮玩了，我要給小蘿蔔寫信，讓他也不要理你。」

「稀罕你們，我去和言言說，我們生一堆閨出來。」

「哼！」魯念宗氣呼呼地走了。

杜九言默默的回去，給魯章之寫了一封信，代了一番，他兒子在安南的表現，並暗示，將來回去的時候，可能連孫子都帶回去了。

魯念宗勾人的水平之高，令所有人塵莫及。

崇拜、欣賞、毫不吝嗇的讚以及百依百順。

莫說梁怡，換任何姑娘，都會不住他這波攻勢。

「舅媽？」杜九言想到喊某個小姑娘舅媽，就很想和魯念宗斷絕親屬關係。

桂王氣呼呼地進來，坐在杜九言對面，指著通道：「告訴魯章之，讓他把兒子領走。」

「不如您來寫啊，」杜九言看著他笑道，「您地位高，你來寫。」

桂王哼了一聲，道：「不寫，我現在看魯家人不順眼。」

「也不知道跛爺的藥用了沒有。」杜九言托頰看著他，「用續骨膏要將骨頭重新打斷，肯定很疼。」

桂王靠在椅子上，看著屋頂發獃：「儘快把這裡的事解決，早點回去。」

桂王湊過來趴在杜九言的肩膀上，拱了拱，杜九言著他的臉，道：「尋求母？」

「大白牙說我老牛吃草，我很老嗎？」

「你不老。主要是我太年輕貌了，你配不上我，就覺老牛吃草。」

桂王用眼角看著，一副你臉皮真厚，我都比不過你的表。

「事實如此。」杜九言道。

……

屈泉穿著打著補丁的服，抄著帽子戴上，一雙腳曬的黑黢黢的，他一邊坐在門檻上穿草鞋，一邊代家裡人：「不要去村子里玩了，現在咱家和他們不一樣了，隨隨便便來往會降低份。」

「爹啊，我們的份高了嗎，也是貴人？」他家老五聲氣地問道。

屈泉點頭，道：「我們今天就去衙門辦戶籍了，以後我們就是百姓了。」

「百姓就是貴人。」

他媳婦和幾個孩子都不明白。

「算了，不和你們說了，反正你們記著就好了。」他得意洋洋的拍了拍屁，剛走了兩步，他的大兒子跑了回來，氣吁吁地道，「爹，為什麼主家不要我了，到底出了什麼事？」

「這麼快就回來了，快，快和我一起去衙門。」

「去衙門幹什麼？」屈大問道。

他做事很認真的，忽然主家就讓他走了，他還以為家裡出事了，趕忙跑了回來。

屈泉將事前後告訴大兒子，屈大聽著一臉驚駭：「……這麼說，以後我們不是劉家的庶民，我們是自己人？」

「可以這麼說。」屈泉洋洋得意地道，「走吧，把戶籍辦好了，我們要去城東蓋房子了。」

屈大也不知道好不好，就跟著屈泉出門，村裡人看到他們，紛紛圍著上來問道：「你們是去蓋房子了嗎？衙門把地劃好了？」

「是啊，馬上就要開始蓋房子了，還要下種子了哦。」

「地以後就是你們的？分多都是你們的？」村民問道。

屈泉道：「那是當然，我們可是百姓，百姓的田地都是百姓自己的。」

說著，拉著兒子昂首地走了。

村裡人站在村口看著他們的背影，好半天有人道：「還是他家屈三聰明，去讀書了就是不一樣。」

「王妃說讀書能明事理，辨好賴，果然是這樣的。我也要把孩子送去讀書去。」

「我也送！」

大家說著，亟不可待地回家去和家裡人商量讀書的事。

下午，衙門將兩百多人的戶籍辦好，第二天，李驍將地圈出來，他親自出馬，給大家展示他昨晚連夜畫的圖紙。

兩百多戶的村子安置在哪裡，田地在什麼地方，海域從哪裡到哪裡。

下午，大家都開始工，挖地基，伐木，運石頭，和泥沙……

這邊的房子以木頭為主，石頭用的比較，所以搭房子的時候，只要把第一間造出來，後面的木頭就按照前面的尺寸刨制就好了，做起來特別的快。

兩天後，附近幾個村裡的劉氏庶民也過去幫忙，人越來越多，遠遠看著，一簇簇的黑點，像螞蟻在搬運食，聚攏在一起，號子聲不斷，熱火朝天。

「家主，」一輛馬車在不遠的海邊停下來，有兩人從車上下來，「您看，這就是杜九言的目的。」

「要以點帶面，慢慢將這種自由自主的思想，滲到每一個庶民的心中。」

「將來，只要振臂高呼，就會有無數人反叛。這是一貫用的手段。」

劉鎮看著說話的人，揚眉道：「周訟師果然對很了解。」

「生死之，當然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