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九言區恆微笑道：「不要被失敗沖昏了頭腦。王癩就算被砍頭，可也不影響我的輸贏。」

「在這場案件中，他只要不是因為謀殺罪被砍頭，那麼我的無罪辯訟，就非常完。」

「你這是狡辯，結果就是你的請訟人還是要死。」區恆道。

杜九言一笑，「你要這麼安自己，我也沒有辦法。」說著走到劉公宰和薛然面前，拱了拱手，「承讓啊二位先生，大約是很久沒有上堂，所以你們技呢吧，沒關係，下次親自接訟案啊，這樣背後，多沒意思。」

「你……」薛然正要說話，杜九言袖子一揮，大步走了。

後，是三雙憤怒的眼睛。

「杜先生，杜先生，您要救我啊，您說了要讓我出去的。」王癩被衙役拖著，和繆鷹一起出來，杜九言回頭撇了他一眼，大步走了。

自始至終只答應給他辯殺人，可不曾保證，讓他順利出牢房。

夜人家，盜財，就算瑪瑙手串是在路上撿的，可也是人府里的東西，這罪，可沒本事辯。

「杜先生，您還給王癩接著辯訟嗎？」方才一直答他問題的大叔問道。

杜九言拱手，道：「杜某不才，再辯，可就要輸了。」

大家都笑了起來，有人道：「杜先生，您贏了啊，哪會輸！」

「就是王癩就算現在死了，也不是殺人罪，這案子，您打的太漂亮。」

杜九言拱手，一一道謝，又順便在人群中找小蘿蔔，這小子，今天居然沒有來。

「杜先生，今天西南兩位先生來旁聽，居然頭接耳出主意，您這等於一個人辯三個人，這也太不公平了。」

「沒事，杜先生能贏，再來幾個都能贏。」一位小姑娘，笑盈盈的一臉自信地道。

杜九言正要說話，忽然眾人看向後，轉頭過去，就見薛然和劉公宰以及區恆，正改道從後門離開。

「他們是久不打訟，業務生疏了啊，以前的劉先生可是很厲害的。」有年紀略大點的，都知道當年的劉公宰。

小姑娘們一聽頓時不樂意了，喊道：「那又怎麼樣，他也不如我們杜先生。杜先生是天底下最厲害的訟師了。」

「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老的一輩總要退下去，給年輕人讓路啊。」

杜九言道：「年紀大有富經驗和人生閱歷，若真要對比，自然姜還是老的辣啊。」

「杜先生謙虛了，老的姜也不是個個都辣。」

杜九言挑眉，覺得這話還真有幾分道理，和大家聊著天，慢慢離開衙門。

這邊，焦三帶人去搜查，換了個方向後，忽然就發現了，前面忽略的很多，他們在繆府到福來客棧的一個死胡同里，找到了一件燒了一半多的服，上面殘留著跡，經過繆府下人確認，是繆鷹的服沒有錯。

隔了兩日審訓，繆鷹招認，過程與杜九言所推論的毫不差。

他因繆鵬不肯替他還債，而懷恨在心，又正好看見了王癩上門盜，所以接機殺了繆鵬而栽贓王癩。

這些都是衙門要做的事，此刻，杜九言在家中和兒子大眼瞪小眼，「今天辯訟這麼彩，你怎麼沒有去給我助威慶祝？不是說好每次都要去的嗎？」

「爹啊，我今天特別的忙，所以沒有空去。」小蘿蔔剛一說完，耳朵就被擰了起來，他哎呦哎喲地喊著疼，「爹，爹，你不能打我，你可就我一個兒子，一個親人。」

「不去，是因為我沒有訟費可拿？」杜九言問道。

小蘿蔔擺手，「不是，堅決不是。」

「你缺錢嗎？」杜九言問道。

小蘿蔔回道：「缺！」

「嗯？」

「不、不缺！我現在可有錢了，都是我爹掙的錢！」小蘿蔔道：「我爹最厲害了。」

杜九言將他鬆開，點了點他的小腦袋，「算你識相。」

「杜先生，」路老四和桂香進來，兩人激地看著杜九言，「先生，王癩的案子贏了，那……那欠的錢怎麼辦？賭館的人還會來要債。」

杜九言道：「不急，此事會順道解決的。」

「婚姻關係解除，我再去黑吃黑一頓。」杜九言挑眉道。

這個訟案沒掙錢，就顧著張正義了，這買賣太虧了……

桂香和路老四對視一眼，兩人有些不解，杜九言擺手道：「沒事，你們只管做自己的事就行了，有事我會通知你們。」

「謝謝杜先生。」

此刻，西南訟行劉公宰的辦公書房中，他看著區恆面不善，「我對你的栽培，你心中可有數？」

「先生。」區恆愧不已，「學生錯了。」

劉公宰問道：「錯在哪裡。」

「在公堂上，學生的氣勢太弱，沒有將主導權牢牢抓在手中，以至於讓別人有了反駁和攻擊的機會，從而被打的毫無還手之力。」

公堂就是訟師的戰場，和原被告無關，甚至和案件都沒有關係。

比的就是訟師反應和掌控力。

能掌控全場，牽住對手的訟師，就是一個優秀的訟師。

這一點，區恆不得不承認，杜九言做的很好。

「還不錯，輸了以後還會總結不足，肯定對手的長，不算太笨。」劉公宰面好了一些，沉默了一會兒，道：「今日這個案件，衙門調查取證存在疏，你作為訟師，責任不在你。」

「但你依然有錯。所以去寫一封今日辯訟的總結，和你的師兄弟們說一說，若再遇到杜九言，應當如何應對。」劉公宰道。

區恆應是，拱手退了出去。

劉公宰靠在椅子上，著眉心。杜九言的辯訟的手法，確實與眾不同，的思維模式沒有局限，會跳出來看大局，然後從某一個切點再進來，由而外一層層的推開。

今日王癩案，從人和時間以及地點切，先是推翻原來案證據和時間的確實和充分，等待區恆上鉤來反駁時，區恆被他和薛然制止，沒有上當，隨即換了策略，用圍魏救趙的方式，跳出來，從總來分析案，推翻並推算出第二嫌疑人。

如此，王癩從唯一的嫌疑人，變了第二，這場司，杜九言就贏了。

此小兒確實不簡單，上堂前去調查取證時，就做了兩手準備，先是辯證王癩，若被區恆堵住，就立刻改道而行。

這個方法，如果他沒有記錯的，當年祖師爺在辯訟時，也曾經用過。

那個案件……劉公宰起匆匆出門，往西南的藏卷閣而去，剛推門而，就看到薛然已在裡面翻閱，他一笑，道：「薛師弟，你我想到一起了？」

「當年祖師爺辯訟，也曾用過這樣的手法，我方才想到便想來看看。」薛然將卷宗遞給劉公宰，「雖有不同，但手法卻是類似。」

祖師爺打的也是一場刑事案，也同樣是為被告辯訟，結果也是相同。

「他……看過祖師爺辯訟的卷宗？」劉公宰問道。

薛然微微頷首，「應該是。否則小小年紀，又才拿到訟師牌證，如何能這麼練和輕鬆。」

「那也是聰明的。」薛然抬頭一掃，祖師爺一生案件無數，但真正得以傳世讓人琢磨的都在這三十幾卷的案件中，每一件都很彩。

劉公宰又挑出幾捲來，凝眉道：「我看，從明天開始再添一節課，所有訟師和學員都可以來聽一聽。祖師爺留下來的手法和寶貝，我們不能丟。」

每個人都有脈路，準了杜九言的脈路和手法，就不用再忌憚了。

薛然深以為然，「此事我來辦！」

「有勞薛師弟了。」劉公宰道。

課開了四日，來聽課學子和訟師都很多，沒有人點破為什麼開這門課，但所有人心裡卻都知道。

一節課下課，區恆將自己寫好的總結拿出來，在課堂上和大家分。

忽然，外面一陣陣的尖怒罵聲，薛然擺手示意區恆繼續，他則開門出來，問書道：「怎麼回事？」

「我繆府二房的四個婆子，繆鷹夫人之令，在咱們外面罵，罵的話可難聽了，先生，要不要學生帶人去將們轟走。」書道。

薛然沉著臉朝去外院，隔著一道門，他聽到婆子罵道：「拿了我們二百兩的訟費，最後不但司沒有打贏，還讓被告牽著鼻子，來害我們二爺。」

「你們西南不是最大的訟行嗎，為什麼居然現在去添一個三尺堂的腚！」

「一場一場的司都輸了，你們不覺得丟臉，我都替你們害臊。」

「我呸！還說最大的訟行幾百年的歷史，我看你們就是一鍋老鼠屎，還想裝珍珠，也不自己問問一臭氣熏天，歪七扭八。」

「我和你們大家說，以後請訟師，千萬不要來找他們，就他們這手藝，我看還不如自己上去吵。」

「銀子花了，說不定還把自己搭進去了。昧良心哦。」

幾個婆子你來我往，什麼話都能拉出來說一遍，薛然聽著太都在跳，和書道：「去找幾個婆子，將人轟走。」

「什麼七八糟的，婦人之見！」薛然拂袖回去，強忍著怒火，不想自丟了份，去和一班沒有見識的婆子吵。

這邊吵的熱鬧，杜九言正在衙門，付韜上午剛結了繆鵬被殺的案子，當堂寫了判詞，下午就會讓人送去督衙門待上峰批複。

王癩嗷嗷哭著，喊著要見杜九言。

正在喝茶的杜九言被焦三拉去了牢房，「這小子吵的大家頭疼，你去和他說說道理。我看就你能搞的定了。」

「好，好，好！」杜九言笑著，「三爺說什麼就是什麼，都聽你的。」

焦三回頭睨著，忽然有種不太好的覺，冷冷地道：「你小子，是不是又在算計什麼。」

「先去給三爺辦事，稍後我有好事要和三爺說。」杜九言拍了拍焦三的肩膀，「一起發財！」

焦三哼哼了兩聲，默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