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九言將六枚鐵圈拿給劉婆子:「婆婆可知道,這錢何時在你錢袋子裏的?」
劉婆子也很驚訝,盯著杜九言的手看了半天,又拿過來翻來覆去地看,「不知道。」
「是不知道。」杜九言拿著鐵圈和眾人道:「這鐵圈是兩日前,我打賞給的,隨手放在錢袋子裏。我猜這錢是用不出去的,所以在一段時間,會一直留在的錢袋子裏。」
「什麼意思?」區恆問道。
杜九言道:「因為的眼睛幾乎是半瞎,不要說遠,就是近到眼前的東西,都已經看不清了。」
眾人啊的一聲,有人議論道:「眼睛都快要瞎了,那還怎麼在半夜看到是王癩的。」
區恆面微變。
薛然的手忽然一攥,眉頭蹙在一起。
「劉婆婆,你的眼睛,是什麼時候開始看不清東西的?」杜九言問道。
劉婆子想了想,回道:「有些年頭了,估著有十七八年吧。我年輕的時候繡花,一直綉啊綉啊,到老了眼睛就看不清東西了。」
「那麼,那天晚上有人從正院裏衝出來,和你迎面上,你是一眼看清對方的臉,認出是王癩?」
「不是。」劉婆子回道:「我當時就看到一個人影,那人跑的很快,我就看出個高高大大的黑影,沒有看到是誰。」
此話一出,衙門外但凡聽清的人,都是一臉的震驚!
眼睛看不清的婆子,是如何確定是王癩的。
「那麼,你是什麼時候知道,那人是王癩的呢?」杜九言問道。
婆子回憶了一下,有些不確定,想了想道:「我不記得了,反正就是王癩。」
「這不是胡鬧嗎。」門外有百姓喊道。
「就是,沒看清臉就說是,這是覺得王癩該死,所以牆倒眾人推吧。」
王癩點頭不迭,小聲附和道:「就是。」
杜九言看了一眼一臉張地區恆,又拱手和付韜道:「大人,三要素問完,我額外再問一句,衙門外,又是如何確定兇手是王癩的呢?」
付韜看向焦三。
「大人,是繆府人報案,說王癩夜繆府殺了繆鵬,並有婆子親眼所見,我們才去抓人的。」焦三答道。
杜九言又問:「那麼,是誰來報的呢。」
「是繆府的一位管事。」焦三說著,朝外面吼道:「將蘇管事帶上來。」
蛙子將蘇管事帶了上來,他跪下來,回道:「回大人的話,當時小人來報案前,家裏就已經傳遍了,說是王癩進府殺人,還搶了東西。我們二老爺讓小人來報案,小人就來了。」
蘇管事說完,大家一臉發懵,依舊沒有弄清楚,到底是誰第一個確定夜裏殺人的人是王癩。
「大人,通過三個要素的反問,學生認為,時間線不確實,路線存在疑問和,最關鍵的證人劉婆婆,的口供本不能採用。」說著微頓,大聲道:「所以,此案非但不能定案,還要再重頭徹徹底底查證!」
「好!」外面有人喊道。
「本來還覺得案子肯定是王癩做的,剛剛杜先生一通反證,我覺得這案子問題很大啊。」
「我也覺得是。」
「仔細聽裏面說話。不要弄的聽一頓杜先生辯訟,就覺得自己也是訟師名捕了,瞧把你們能耐的,吵死人了。」
說話的兩個人不服氣,瞪著那人,又忍不住去關注衙門的況。
付韜聽完杜九言所言,眉頭鎖在一起。他看向區恆,道:「區先生,到你了。」
區恆手心裏都是汗,不得不說,就連他剛才聽著杜九言的一番,都對這件案子產生了懷疑。
「以其之矛攻其之盾!」薛然低聲道。
區恆心頭一清,頓時想到了一個辦法,他上前來,拱了拱手,「學生問了。」
付韜頷首,區恆就上前去問劉婆子,「你在這之前,可認識王癩?」
「認識。」劉婆子道:「他在邵城中,誰不知道,是個缺德貨。」
區恆點頭,又問:「若隔著屏風只看形,你可認識王癩?」
「這我不知道。」劉婆子道。
區恆就和付韜道:「大人,既對劉婆子的證詞有質疑,何不試一試。」
付韜頷首,「可以。」
區恆讓人搬來屏風,在門外找了五位形和王癩相似的男,一樣換上衙門的服,頭上用布全部裹住了頭臉以及頭髮。
劉婆子站在院,區恆道:「劉婆子你看。」
五個男人包括王癩,從衙門的臺階上,模仿那晚罪犯逃走時的樣子,大步下臺階。
「誰是王癩!」區恆問道。
劉婆子抬手一指,最右邊的那位,道:「這個是。」
話剛落,王癩就撤掉了頭罩,往地上一摔,道:「他娘的,這個不算,再來一次。」
「多謝各位了。」區恆拱手,扶著劉婆子上去,和眾人道:「認識一個人,不一定要看清臉,還可以通過其聲音,語調,口音以及走路和跑步的姿勢。」
「方才,劉婆子在五個人一眼就認出誰是王癩,就足以證明,作為證人,證詞不能被質疑。」區恆道。
付韜也點了點頭。
薛然微微頷首,目欣,這個案子的關鍵人就是劉婆子,只要的證詞可信,那麼杜九言方才所說的幾問幾答,都是廢話!
「區恆,有你當年的風貌。」薛然含笑道。
劉公宰也微微頷首,朝杜九言看去一眼,就見那小子依舊神淡然,不急不慌的,他不由又皺了眉頭。
總覺得,這小子這副德行,就一定是有什麼壞點子。
「至於杜先生三證中其他兩證,更是不用再多辯,都只是在原告的一面之詞上,加以推論的。」區恆道:「所以,不有任何效用。」
付韜看向杜九言。
「區先生,我方才所列的種種,和衙門以及你們調查的種種,在你看來,差別在何?」杜九言道。
「你沒有證人,所有的一切都是一面之詞。」
杜九言道:「假設,王癩正如你所言,亥時三刻進府中,在他經過取刀,殺人,盜以及逃跑的中間,他還要拐去繆公子的臥室,去西面的裝著賬冊的房間,再迅速跑回客棧,將贓藏好,又選了一件,所有人都知道的這是繆鵬之的贓去賭錢。」
「你認為,讓這一切能夠立的依據是什麼。」
「你說的兩點並不能算在其中。」
「你打過司嗎?」杜九言看著區恆,「你要覺得我說的不立,你就找論點來反駁你,你一直咬著不立,你是狗嗎?」
區恆懵了一下,他指著杜九言,完全沒有想到,杜九言忽然一改認真嚴謹,居然抄了話來罵人。
「你……你怎麼能罵人。」
「你很煩,你怎麼進的甲字組。我看你連刁沁都不如。」杜九言白了區恆一眼,「不要和我說我侮辱你,你要是不服就去告我,告的贏我算你狠。」
後面,有人咳嗽了一聲,區恆一驚頓時清醒過來,差點中了杜九言的計。
對!他不用找理由反駁杜九言,他只要保住自己的擂臺不讓攻破就行了。
至於的擂臺,他不用試探和反擊的。
只要守住了,他就贏了。
反駁是被告的事。
冷靜冷靜!
「慫!」杜九言罵著,順便看了一眼劉公宰和薛然,兩人心口一堵,氣的頭暈。
杜九言咳嗽了一聲,「大人,你認同我剛才所證三點嗎?」
「本並不反對,你說所有的人證以及時間,都不充分,這是對的。但你的反駁點,也是一樣,因為也沒有證據和證人。」
杜九言點了點頭,嘆了口氣。
「杜先生,」王癩害怕了,他看著杜九言,道:「你、你不能認輸啊。」
杜九言看著王癩道:「輸是不會輸的,但是想贏也不容易啊。」
外面有人喊道:「不如案子全部推翻,再重新調查啊。」
「啊!」杜九言打了個響指,沖著說話的人拱了拱手,「這位大叔提醒我了,既然案子走到要推翻重新再調查取證的地步,那麼我們不如後退一步,來看這件案子吧。」
「區先生,你認為呢。」杜九言道。
區恆回道:「不需要,此案證據明顯,證人證詞也沒有問題,不需要再推翻。」
「當我沒有問你。」杜九言嫌棄的擺手,和付韜道:「大人,我們現在後退一步,假設,劉婆子當晚並沒有認出來,從正院裏逃走的兇手是誰,再來推論,驗證,您看可行。」
「你若有證據,本應允。」付韜道。
薛然和劉公宰對視一眼,雙雙震驚不已,劉公宰道:「居然準備兩種方案。」
這小兒,不但反應快,而且還很有城府和策略。
就好像兩把并行的刀,了一把後面卻才是真正的兇。
薛然沉臉,沒有說話。
杜九言在公堂踱步走了半圈,「刑事案,首先談殺人機。那麼王癩和繆鵬在案發當天以前,是不認識的,這一點毋庸置疑。」
眾人點頭。
「那麼,他的殺人機就是因為那天下午,二人發生的一些細微的口舌。他殺了繆鵬,以後出來撞上了劉婆子……」杜九言看著王癩,「如果你真的殺了繆鵬,撞上了劉婆子,那麼你當時會怎麼做?」
王癩眼睛骨碌碌一轉,道:「殺滅口,因為看到我的臉了!」
「對!」杜九言道:「一個年男人,還是個殺人不眨眼的無賴,他殺人後撞見了一個孱弱昏聵的婆子,殺不過是隨手的事。如果殺了,那麼就不存在此案開堂就確定王癩殺人的事實了。」
「大人,學生說的可有道理?」
付韜頷首,道:「確有幾分道理。砍人十二刀神必然已是極度繃,此刻再加一條人命滅口,不足為奇!」
「大人,這樣推論依舊沒有據。王癩當時殺人後,刀丟在床邊,他要殺劉婆子,並不容易。若殺不掉反而會引起靜,驚旁人。此時他最好的反應,是賭劉婆子沒有認出他,而趕逃走。」
付韜頷首,「也不排除這樣的可能。」
「既然兩個都有可能,那麼我順著我的推論繼續。」杜九言道:「對方沒有為什麼殺劉婆子,而是有恃無恐的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