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全腦子嗡嗡地響,聽到杜九言的話,才想起來這裡有訟師,便忙將手裡的契約送過去,「……杜……九哥,咱們能打司嗎?」
「劉德生是你手下,所有人都知道?」杜九言問道。
劉大全點了點頭,「我不在的時候,都是他做主,別人都知道,他是我的二把手。」
「那這司就沒的打!」就契約而言,一點問題都沒有,貨錢,很漂亮周到的一個契約,「你不想賠錢,就趕出貨吧!」
上面定的時間,就是明晚,桂王的人會來取貨。
「可是九哥,桂王如果能老老實實拿錢拿貨,我也無話可說,可就怕……就怕他們不是真的來做買賣的。」劉大全很害怕,這麼多人跟著他,他要保證兄弟的安全。
「我倒是有個辦法,但你得有這個膽子。」杜九言道。
劉大全迫不及待地道:「什麼辦法!」
「找巡檢司的人幫忙,等桂王的人錢后,你就讓巡檢司的人衝出來,將對方的人殺乾淨,這筆買賣,你就算清了。」杜九言端著茶盅,細細啜著,「巡檢司有立功的機會,想必會願意幫你。」
「他們本不敢,桂軍很厲害的。聽說前兩次在鎮遠和肖將軍手過,鎮遠那邊都輸了。」劉大全搖著頭,「巡檢司肯定沒有這個膽子。」
杜九言放了茶盅,負手跺著步子走了一圈,停下來看著劉大全,「那除了巡檢司,你也可以去找寶慶都司,告發這件事。」
劉大全搖著頭,「找是能找,可是,他們會不會相信我還不知道。最重要的,遠水救不了近火。」
「那我就沒辦法了。」杜九言嘆氣!
「全哥,要不然,我們和他們拼了,只要他們的人趕來,我們就弄死他們。」礦工們都聽到了,聚集過來,等著劉大全說話。
劉大全擺手道:「還不知道他們會有多人來,我們本不是他們的對手。」
大家一籌莫展。
「杜先……」劉大全看著杜九言,「您是讀書人,求您,給我們支個招。」
「還問我?」杜九言指了指自己,「我說了那麼多辦法,你不都否決了嗎。」
「杜先生,九哥!」劉大全忽然跪了下來,他後的弟兄門一看,也紛紛跟著跪了下來,黑頭看了一眼站在杜九言側的銀手,攥著拳激地磕頭。
「九哥,求求您想辦法幫幫我和弟兄們,就算這個礦我們不要了,也不能讓我的兄弟們出事。」
不要礦是最明智的,因為只要賣礦給桂王,他們就是通敵叛國,朝廷不會放過他們,可要是賣給桂王,他們的人一來,他們肯定也活不。
左右,都是死!
「行吧,那就聽我的。」杜九言一副盛難卻地道:「不過,既然讓我做決定,你們就都要聽我的,人有不服者就去廚房,鍋里還有湯,夠喝!」
大家嚇的一抖,劉大全搖著頭道:「我們肯定都聽你的。」
杜九言看著他後的人。
「我們聽!」黑頭也跟著說,豁牙豁出去了,點頭道:「全哥聽你的,我們也都聽你的,任由你做主。」
杜九言頷首,道:「那我就先去休息會兒,你們把家務事理好,明兒一早,我們再商量怎麼做!」
「是!」劉大全應是。
杜九言和蔡卓如以及銀手,由黑頭陪同到山腰的房子里休息。
左右無人,蔡卓如低聲道:「桂王的事,還是不要參與的好,我總覺得這件事不簡單。」
「就是這件事不簡單,我才要管。」杜九言打量著這座礦,「你覺得,你要是桂王的話,你會大干戈,就為了新化城裡的一座小曠山?」
蔡卓如搖了搖頭,「應該不會!」
「所以,我們只要順利過渡了明晚,桂王應該不會再來找麻煩。」比起搶礦,杜九言覺得,桂王倒像是試探,就像小孩子想吃哥哥的糖,就手去拿,看看哥哥的反應。
哥哥視若無睹,那這糖就是他的了,他不定還會繼續再拿第二顆,可要是哥哥唬他一臉,那麼他就會收回手,換個方式,再來糖。
覺得,兩年的準備蟄伏,桂王,大約會一了。
「但這個人睚眥必報,不死不休的找你麻煩怎麼辦。」蔡卓如道。
「那就看誰先死了。」杜九言在房間外的凳子上坐下來,「聽說他十幾房的妾,想必,活不過我。」
蔡卓如噗嗤一笑,「你似乎很羨慕啊。」
「你不羨慕?」杜九言反問道。
蔡卓如哈哈大笑,搖頭道:「不羨慕。此生我只想覓得一良人,相知相守就心滿意足。不過,良人不好找,我一人過著也並無不可。」
「思想很新穎啊。」杜九言佩服地道。
蔡卓如坐在他邊,鬼使神差地問道:「那你呢,想要賢妻妾群,還是此生只與一人相守呢?」
「那當然是良妻妾群,」杜九言眉梢高高揚著,「熱鬧啊!」
就為了熱鬧嗎?蔡卓如笑著,看著杜九言的側面,低聲道:「那不如你我住一宅子,你妻妾群,我清湯寡水一人,你若煩了來我這裡與我對弈飲茶琴,我若寂寞了,便去你那邊看人笑鬧,如畫如詩,如何?」
「行啊,我這人隨遇而安,子又好,怎麼住都行!」杜九言道。
蔡卓如掌大笑。
「九哥!」銀手將黑頭送走,湊過來低聲道:「你猜,劉大全會不會殺了劉德生?」
杜九言道:「他如果會殺劉德生,我就不會在這裡坐著了。」
銀手一怔,想著這兩件事的邏輯,想不明白,「為什麼?」
「因為看中了劉大全的義而不狠,只有這樣,救他才不會是白費力氣!」蔡卓如輕笑,拍了拍杜九言的肩膀,「九言啊,做人有時候還是要地道點。」
杜九言白了他一眼,「我這回做事,哪件不是盛難卻?!我得到的,都是應該的。」
「是!應該的。」蔡卓如嘆氣,「我忽然覺得,我的存在價值,似乎要被人取代了。」
杜九言給了他一個我欣賞你,肯定你的眼神。
蔡卓如唉聲嘆氣!
「我明白了。」銀手嘻嘻一笑,「我支持我九哥!黑頭和三子也支持九哥!」
三子,是他另外一個兄弟,今天去送貨,明天才會回來。
「多謝啊。」杜九言回了礦工們睡覺的地方,找了個略整潔的位置,合躺下睡覺,銀手就睡在側面,蔡卓如走來走去猶豫著,拿了件服出來鋪著,躺好,卻一夜未睡。
第二天早起,很無奈地看著杜九言,「看來,我被人取代也是有理由的。」
這地方,太糙簡陋了,他倒稀奇杜九言能睡的著。
「沒睡好?可憐見的。」杜九言去洗臉找地兒「化妝」,崔大全等人回來了。
「九哥,我將劉德生和八個兄弟關押在礦井裡了,其他的人都醒悟了,您看,現在怎麼辦,兄弟們都等著您指示。」劉大全道。
杜九言點頭,看著劉大全後幾十個人,咳嗽了一聲,道:「杜九言,大家隨便喊,都是兄弟,不用客氣!」
「九哥好!」眾人齊聲喊著,有人昨晚領教過的武功,更是喊的小心翼翼。
銀手站在杜九言後,自豪蹭蹭漲著,昂首地看著大家。
「全哥!」忽然,有個個子瘦小的年輕礦工從對面的山上沖了下來,一邊跑一邊喊,「九哥,我好像看到人了。」
大家都看著那個小哥,劉大全問道:「長柱,你在什麼地方看到的,什麼人。」
「峰馬山的西面一點,天還沒亮,我看不到多人,但至有一百人。都穿的黑服,連馬都套著黑的布,馬蹄包著布,上山下山一點聲音都沒有。」長柱低聲道:「我、我沒敢上前細看,就跑回來了。現在估計都翻過峰馬山了。」
劉大全眉頭鎖著,看向杜九言解釋道:「峰馬山和我們中間隔著兩座小山。」
「全哥,要不……我們逃吧。」豁牙道。
劉大全看著杜九言,道:「聽九哥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