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人試了試他的鼻息，眉頭皺在一起。

“剛才他一度連呼吸都沒了。”葉瑾站在床邊歎氣。

“我帶他去凰山。”真人道。

“前輩有辦法救？”葉瑾眼裏出驚喜。

“山上有百年寒玉。”真人道，“至可以保他短期命無憂。”

“也好。”雖說無法解毒，但總歸聊勝于無。葉瑾試探道，“我可否與前輩一同前往？”

“自然。”真人點頭，“我會帶著你與淩兒。”

“但寒玉也不是長久之計。”葉瑾提醒，“想要解毒，還是要早日找到鬼手前輩才行。”

“我會想辦法。”真人歎道，“不過南海茫茫，也隻能求老天幫忙了。”

“前輩可否爲宇算一卦？”葉瑾問。

真人搖頭，“他的命數已經與淩兒纏在一起，而淩兒的命數，不屬于這裏。”

“不屬于這裏？”葉瑾不解。

“別想了。”真人遞給他一個瓶子，“累了一天，喝下去會舒服一些。”

葉瑾接過聞了聞，“凰？”

“輕易我不會給人。”真人站起來往外走。

“多謝前輩。”葉瑾將瓶子裝好，跟他一起出了門，剛好看到花棠帶著暗衛離開。

“去做什麼了？”真人問。

“去查是誰拖走了九夜的，并且下蠱縱他。”沈千楓往屋看了一眼，“宇況如何？”

“我要帶他去凰山療傷。”真人道，“你與小葉子，還有淩兒也一道。”

“好。”沈千楓并未多問。

“我們也去。”趙五站出來。

真人搖頭，“我要你去南海。”

“但我并不知道老宮主在何。”趙五眉頭微皺。

“會有凰帶你去南海。”真人道，“不過你要自己想辦法找人。”

趙五點頭，“我即刻！”

“至于你，怕是一時半會也不能走。”真人看著無霜。

“我能幫什麼？”無霜問。

“雖說九夜已死，但今日之事勢必又會沸沸揚揚傳開。”真人道，“再者下蠱之人還未找到，你要留下與蕭展主持大局。”

無霜應允，“好。”

“去將九夜的首燒掉吧。”真人吩咐暗衛，“免得又出什麼差錯。”

暗衛領命離去，一把大火將燒得幹幹淨淨。

當天夜裏，趙五便啓程前往南海尋找鬼手神醫。第二日清晨，真人也帶著秦宇等人回了凰山。

寒玉周圍寸草不生，還未走近，便已經到涼氣。

“你留在這裏。”葉瑾拉住沈千淩，“不然會發寒毒。”

沈千淩點點頭，輕輕松開秦宇的手。

“我陪著你。”葉瑾拉著他坐在一邊，目送沈千楓抱著秦宇，與真人一道進了寒玉。

“放心吧，宇一向命大。”見他臉依舊蒼白，葉瑾安道，“不會有事的。”

“嗯。”沈千淩點點頭，“謝謝你。”

“謝我做什麼，宇也是我的好朋友。”葉瑾笑笑，“不要再擔心了，若是他醒來看到你這樣，肯定又會怪我們沒照顧好你。”

“我沒事。”沈千淩有些疚，“你才應該好好照顧自己。”本來就虛弱，邊卻接二連三有人出事，連休息都了奢。

“你沒事就最好了。”葉瑾松了口氣，“我真怕你會想不開。”

“不會。”沈千淩搖頭，“他會沒事，我會等他醒來。”

“嗯。”葉瑾點點頭，與他并排坐著曬太。

幾天之後，有關秦宇傷的事果然沸沸揚揚傳開，江湖上頓時人心惶惶，蕭展一怒之下派人嚴刑供魔教餘孽，卻始終沒人能說清下蠱之人究竟是誰。

一個月之後，風波逐漸消停，各門派掌門也各自啓程離開千塢水寨，隻留下蕭展與無霜，依舊在山下駐守盤查。

而在凰山上，秦宇的況卻依舊照舊，毫沒有醒轉跡象。

沈千淩每日都抱著小凰坐在寒玉不遠，安安靜靜陪著他。

這一日，葉瑾特意起了個大早，打算在太升起之前，去山間收集些花回來熬藥。

後山有一大片花田，葉瑾深呼吸了一口氣，從背簍裏找出瓷瓶，誰知還未來得及進花田，耳邊卻驟然傳來一聲清亮嘶鳴，擡頭便見一隻凰揮羽翼飛來，爪子上抓了一個不知什麼東西。

葉瑾瞇著眼睛仔細辨認，看清之後被嚇了一跳，趕揮手示意它放下來。

凰飛近地面，將手裏的人丟在他面前。

是個不到十歲的小孩。

小孩臉蒼白，顯然嚇得不輕。

凰傲踢踢爪子，轉施施然飛走。

“……你怎麼會被它抓上山？”葉瑾詫異。

小孩從地上站起來，全都髒兮兮，眼底卻很清亮。

小乞丐？葉瑾從背簍裏拿出自己的早飯，“吃吧。”

小孩接過菜餅大口咬，顯然了好幾天。

“慢一點。”葉瑾遞給他一瓶水，好奇問，“你是不是逃荒來這裏的？”

小孩沒說話。

葉瑾隻當他是默認，于是又道，“等會我找人帶你下山，看有沒有好人家願意收養你。”

小孩看了他一眼，“你是誰？”

“我姓葉。”葉瑾替他拿掉頭上的草葉，“吃完先跟我回去洗澡，髒兮兮的。”

“葉？那你認不認識秦宮主？”小孩語出驚人。

葉瑾有些意外，“你知道他？”

“我先前便聽過。”小孩站起來，“你帶我去找他。”

“怕是不行。”葉瑾搖頭，“他中毒了。”

“我知道。”小孩道，“我還知道你是大夫。”

“嗯。”葉瑾點頭，隻當他是從山下聽得傳聞，也沒覺得有什麼異常。

“你真的姓葉？”小孩又問了一遍，“是秦宮主的好朋友？”

葉瑾倒是被他逗笑，從腰裏拿出玉佩，“這是我的姓，這下信了？”

小孩搖頭，“我不識字。”

“那便沒辦法了。”葉瑾背起藥簍，“走吧，待會太出來要熱了。”

小孩還想說什麼，卻最終還是沒開口，揪著他的擺乖乖跟後，像條小尾。

“誰家孩子？”沈千楓正在院子裏替葉瑾熬藥，看到後嚇了一跳。

“撿來的。”葉瑾道，“我在後山采藥，結果他就被凰抓上了山。”

“凰爲什麼要抓你？”沈千楓皺眉問小孩。

“……肚子，想爬山找點野果吃。”小孩看著他，“結果還沒爬到樹上，就被大鳥抓來了。”

“你去幫他熬點粥。”葉瑾道，“我帶他洗澡，再看一下有沒有被抓傷。”

沈千楓點點頭，起出了小院。

“他是誰？”小孩小聲問。

“說了你也不認識。”葉瑾彈彈他的腦袋，“先洗澡。”

屋後便有一熱泉，葉瑾將熱水舀進浴桶，將小孩的服掉抱進去，卻愣了一下——就見那瘦弱的小上，滿是深淺不一的傷痕，一看就是別人有意爲之。

“燙。”小孩趴在桶邊踮腳。

葉瑾他的腦袋，往裏加了些涼水。

“粥來了。”沈千楓端著托盤進來，“你也過來吃一些，才好喝藥。”

葉瑾隨便找了自己的服幫小孩穿好，看上去有些搞笑。

“前輩和淩兒呢？”葉瑾問。

“在飯廳吃。”沈千楓把筷子遞給過去。

小孩眼睛黑亮亮，“你是誰？”

“你管我是誰。”沈千楓敲敲他的腦袋。

小孩撇，“小氣。”

沈千楓笑著搖搖頭，自顧自吃饅頭。

“你什麼名字？”葉瑾問小孩。

“我沒名字。”小孩搖頭，“我沒有娘。”

“那你爹呢？”葉瑾幫他盛了碗粥。

“我爹？”小孩皺眉想了想，“聽說他是個卑鄙無恥好下流的魔。”

“咳咳。”沈千楓被水嗆到，“你爹真這麼差？”

“不知道，我也沒見過，聽別人說的。”小孩咬了一口包子，“不過那個人的話也未必是真。”

小小年紀怎麼說話這麼老。沈千楓敲敲他的小腦門，“想學武還是念書？”

小孩眼底有些不解。

“想學武，我便送你去千塢水寨。”沈千楓道，“雖說已經過了最好的學武年紀，不過練些拳腳功夫將來也夠你糊口；若是想念書，便送你去周員外那裏，長大後也能幫他做些算賬教書的活。”

小孩低頭不說話。

“總不會還想繼續要飯吧？”沈千楓皺眉。

小孩搖頭，看著他言又止。

“怎麼了？”沈千楓問。

小孩看了他一眼，果斷轉向葉瑾的方向，“我想見秦宮主。”

……

葉瑾好笑，“幹嘛不跟他說，你是覺得我好說話？”

小孩默認。

沈千楓聞言奇怪，“你還知道宇？”

“我一定要見秦宮主。”小孩很執拗。

“他現在昏迷不醒。”沈千楓提醒，“而且那些民間傳聞不可信，他既不會降雨也不會噴火，更不會日，你還是早些吃完飯跟我下山吧。”

“你就帶我去看一眼秦宮主吧，就一眼！”小孩看上去很著急。

葉瑾莫名其妙，“你幹嘛非要見他？”

小孩道，“因爲我不認識你們。”

“難道你認識宇？”沈千楓問。

小孩搖頭，“也不認識。”

沈千楓：……

鬧了半天是個小呆子？

“但是我見過他的畫像。”小孩道，“要是見了面，一定認得的！”

“小攤上賣的那種？”沈千楓嘖嘖，“一文錢的是一張臉，一兩銀子的又是一張臉，一兩金子的就又噴水又噴火，靠畫像能認出來才是見鬼。”

小孩嘟囔，“那我還是要看。”

“不是我不給你看。”葉瑾耐心道，“宇真的在昏迷。”

小孩面很糾結。

“咦，誰家小孩。”沈千淩恰好抱著小凰進來。

“啊，我認得你！”小孩眼睛亮起來。

沈千淩有些納悶的看著葉瑾，“你徒弟？”

“不是，山下撿來的，千楓等會便會送下山。”葉瑾解釋。

“啾！”球難得在山上看見小孩，一扭一扭湊過去。

“你是沈公子！”小孩臉頰紅撲撲。

沈千淩點頭，“你認得我？”

“我看過街上賣的畫像！”小孩用驕傲的眼神看沈千楓——靠畫像認出來的！沈千楓舉手投降——你厲害！

沈千淩笑笑，進屋想去拿東西。

“我知道秦宮主中了什麼毒！”小孩大聲道。

一語既出，在場三個人都愣了一下。

“你說什麼？”葉瑾吃驚。

沈千淩蹲下扶住他的肩膀，聲音滿是不可置信，“你有解藥？”

“我我我沒解藥。”小孩結結道，“我有毒藥。”

沈千楓拎著他放在石桌上，“你到底是誰？”

“我不知道。”小孩被他的樣子嚇到，“秦宮主是好人，我想救他的。”

“毒藥呢？”葉瑾問。

小孩跳下桌子跑到自己的服邊，從裏面出來一個小瓶子。

葉瑾擰開，湊在鼻子邊聞了聞。

沈千楓捂住瓶口訓斥，“毒藥也湊這麼近！”

“你不要搗啊！”葉瑾著急拍開他，找了幹淨水杯，倒了幾滴進去。

沈千淩站在旁邊著拳頭，幾乎連呼吸都要忘記。

小孩也張無比看著葉瑾。

“好像真的是。”葉瑾大喜，“八九不離十，我要再仔細檢查一次，有了毒藥，再配解藥便要簡單的多！”

沈千淩懸在嗓子裏的心終于狠狠落下，膝蓋發坐在石凳上。

“你如何會有毒藥？”沈千楓皺眉看小孩，“又爲何一直要見宇？”

“不親眼見到他，我怎麼知道你們不是壞人。”小孩嘟囔，“不過見到沈公子也是一樣的，我知道他是好人。”

“那毒藥呢？哪來的？”沈千楓厲聲問。

小孩有點害怕，小跑躲到葉瑾後。

“你這麼兇做什麼！”葉瑾瞪了沈千楓一眼，“他若是壞人，今日便不會送藥來了！”

沈千楓無奈，“難道問清楚也有錯？”

“問清楚沒錯，不過你還是別問了。”葉瑾牽著小孩往外走，“我們去找白胡子爺爺！”

“宇沒事了？”沈千淩問沈千楓，想要再確認一遍。

“放心吧。”沈千楓道，“看小瑾方才的表，十有八九錯不了。”

沈千淩眼眶發紅，死死抱住沈千楓。

沈千楓拍拍他的背，這麼多天過去，總算能看到一希。

小竹樓裏，真人正在閉目調息，突然就聽到有人跑過來。

“前輩。”葉瑾帶著小孩進到院。

“誰家孩子？”真人下樓後一愣。

葉瑾將方才的事大緻說了一遍，又道，“我要去研究毒藥，這孩子——”

“給我。”真人須大笑，“就說宇命大。”

葉瑾點點頭，蹲下看著小孩，“今日謝謝你。”

小孩笑得有些靦腆。

“先和爺爺在一起，我去配藥。”葉瑾晃晃手裏的瓶子，“要聽話。”

小孩點點頭，目送他出了院門，然後擡頭有些好奇看著真人。

“什麼名字？”真人問。

“我沒名字。”小孩搖頭。

真人從懷中掏出玉哨，在邊吹了一下。

小孩眼底有些不解。

片刻之後，幾隻凰從天邊飛來，落在了小院中。

小孩眼底有些害怕，不過還是壯著膽子沒有。

“怕？”真人問。

小孩點點頭又搖搖頭，“方才就是它們帶我飛上來的。”

“抓傷了？”真人問。

小孩搖頭，“沒有。”

“你若不惹它們，凰不會輕易傷人。”真人抱著他放在凰背上。

凰展開羽翼，帶著他晃悠悠飛到半空。

小孩驚喜睜大眼睛，抱住凰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