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依然沒有家里看見林正輔,鐘熒已經習慣了,反正他最近總是很晚才回來,家對他來說好像只是一個休息的驛站。
去廚房準備生火做飯,才發現家里已經沒有鹽了,菜也不夠今天吃,準備上街去買一些。
剛一出門,鄰居家的張嬸子也正好提著個菜籃子出門,一看見,急忙走過來拉著的胳膊,小聲道:“鐘娘子,你今天就別出門了,快回去吧。”
“為何?”鐘熒納悶不解。
張嬸子看了看左右,一臉不忍地看著道:“我男人說他早上看見林狀元和國公府的小姐走在一,兩個人有說有笑的,現下估計所有人都知道了。你這會出去,那起子碎的長舌婦和丫頭子們又逮著你取笑,還不如回去躲個清靜呢,缺什麼你給嬸子說,嬸子去給你買。”
鐘熒怔怔地看著,臉上逐漸失了。
張嬸子輕拍的肩膀,嘆了一聲:“鐘娘子,我們都知道你是個好人,但這世道就是如此,咱們平頭老百姓又怎麼拼得過人家貴族小姐,還不如趁著林狀元對你還有誼,你多要些好跟他和離了算了,拿著銀子以后再嫁人也容易些。”
鐘熒淡淡微笑:“多謝嬸子的勸告,你說的在理,我會好好考慮的。”
張嬸子憐惜地看了一眼,這才搖著頭走了。
鐘熒轉回了小院,將門栓好,環顧了眼這個面積雖小但打理得井井有條的院落,突然噗嗤笑出了聲。
這真是太可笑了,昨晚上他提出讓回老家去的時候,雖然傷心,但也存著一希冀,在想他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是不是繼續留在這里真的會給他帶來很多麻煩,畢竟曾經的他是那樣,為了給買一金簪,給人抄書抄得手腕都腫起來了。
還記得當初握著金簪時又欣喜的心,也記得他微紅著臉不自在地說以后會給更好的時候的樣子。
當初喜歡是真的,現在不喜歡了也是真的,他說會永遠對好,只是代表在那個時候他的心里想到了永遠這件事,他想和他永遠在一起的心是真的,卻不代表時過境遷后他能做得到,因此倒也不算騙了,嚴格說起來,當初要不是林正輔,還不知道會落到怎樣的田地呢,他并不欠他什麼,相反是欠了他的才是。
是這麼長時間的堅持不退讓和不識好歹,讓林正輔為難了,想必那些皇家公主公府千金家小姐什麼的沒催他,他的力也不小。
鐘熒面無表地四走著,一間屋子又一件屋子的轉過來,每一樣東西都溫仔細地一一看去,這里許多東西都是二人一起去購置的,如今看著它們,甚至能想起來當初兩人在街頭認真挑選貨時的樣子。
又一次到了深夜,林正輔才姍姍歸來。
他今天倒是沒喝酒,只是當他靠近時,鐘熒從他上聞到了一極輕極淡的幽香,雖然味已經散得差不多了,但一聞就是貴族小姐們才能用得起的高級香料,跟市面上那些大路貨完全不一樣。
鐘熒歪著頭看著他,清亮的眸子在暖黃的燭火下明明滅滅,認認真真地將他從頭看到尾,就像在看一個第一次認識的陌生人。
林正輔換好寢,轉過發現妻子一臉復雜地看著他,這樣的眼神讓他心里生出了些許忐忑。
“你今天做什麼去了。”鐘熒問他。
林正輔頓了頓,才道:“沒做什麼,一同上京趕考的幾位同窗都要回去了,我們一起吃了頓飯,給他們踐行。”
“這樣啊......”鐘熒一臉平靜地點點頭。
林正輔了,似是想說什麼,又忍住了,最終只是說了句:“安歇吧。”
各懷心事的夫妻兩人躺回床上,黑暗的床帳,只能聽得到彼此清淺的呼吸。
林正輔突然側將摟在懷里,他聲音抑,聽上去竟還有幾分張:“阿熒,我過兩天就送你回老家好嗎,你暫且先忍耐一段時間,等我的差事定下來了,便去接你。”
寂靜狹小的空間里,鐘熒沉默著沒有說話,許久,就在林正輔以為不會答應的時候,才聽到了一聲極輕的“好”。
林正輔于的付出,也為這段時間被自己牽連讓妻子承那麼多而到愧疚,他抱著,正想說點己的話,這段時間他忙于應酬,兩人已許久沒有這麼親過了。
鐘熒卻輕輕推了推他,輕聲道:“睡吧,你明天還得忙呢。”說罷便側過,不多一會便睡著了。
林正輔一直看著黑暗里秀麗和的廓,幽深烏黑的眸子里復雜難言,他看著的背影許久,連自己什麼時候睡著的都不知道。
天際剛出一點魚肚白,兩人先后睜開眼睛。
沉默的早飯過后,鐘熒低頭收拾碗筷,林正輔準備出門,看著一反常態一句話都不說的妻子,林正輔心里不是滋味,他知道是因為什麼,只是他有不得不這麼做的理由,只能暫且委屈下,他以后一定會加倍補償回來的。
看著林正輔立在飯桌邊一直不都,鐘熒不解地看過去,對方突然道:“我昨天出去時,看到有個鋪子賣咱們老家才有的那種青糕,我記得你很喜歡吃,晚上回來時我給你帶一些好嗎?”
鐘熒看了他幾眼,微笑著點頭:“可以。”
林正輔踟躕半晌,又道:“你已經許久沒有添過新了,床頭的匣子里我放了些錢進去,你今天可以去布莊看看,扯上幾匹鮮亮的布,我最喜你穿紅。”
鐘熒角的微笑又大了幾分:“好的。”
林正輔又看了一會,這才轉走。
剛走到門檻,后傳來一道清亮又不失和的聲音:“我有個問題想問問你,你可以現在告訴我嗎?”
林正輔轉看著:“你說。”
鐘熒臉上的微笑了下去,直直盯著他,不放過他臉上每一個細節表,直截了當地問道:“你現在,還喜歡我嗎?”
林正輔渾一震,似是沒想到會問出這種問題,他下意識地想口而出當然喜歡,只是話到邊,卻是無論如何也沒辦法說出口。他想起這段時間的委屈,也想起由于他忙于應酬多對有所冷落,這都是因為他的緣故,是他沒辦法讓高高興興地當狀元夫人,是他暫時沒辦法給安穩的生活,反倒惹被牽連遭許多風言風語,喜歡二字何其沉重,他現在似乎還沒有資格這麼說。
等過段時間,等他把所有事都理好了,他一定會向賠罪,素來溫,想來一定會諒解的。
“我......我現在......”
他猶豫著,不知該如何回答。
遲遲等不到自己想要的回答,鐘熒又笑了起來,或許是早有心理準備,也不覺得有什麼不能接的,除了一顆心像浸在冰水里似的不斷往下沉,倒也沒太多崩潰的覺。
看著他臉上的為難,溫和地說道:“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林正輔站在門外看著,清晨慘白的斜斜落在上,空氣里塵埃在打著轉飛舞,清瘦苗條的影仿佛要融化在里了一樣,讓他無端生出一種下一刻就不在人間的荒謬之。
的臉上依舊帶著溫的笑,只是那笑容太淺淡縹緲,似乎他這一轉,就不見了。
林正輔的心里突然涌上一陣又一陣的不安,他突然有種強烈的預,他以后再也見不到了,他也不知道這突如其來的緒是什麼,只知道自己現在很想地抱著哪里也不去了。
看他一直站著不,鐘熒問了聲:“不出去了嗎?”
看了下日頭,和友人約定的時間已到,林正輔閉了閉眼,摒棄那些莫名其妙的念頭,看著說了句:“你今天就待在家里等我回來,哪里也別去了好嗎?”
鐘熒微微一笑,卻沒有點頭,林正輔把的笑當做是默認的回答,這才轉離開。
林正輔一走,鐘熒再也維持不住臉上的微笑。
他的不回應像把劍一樣穿了的心,真正過的人,又怎能做到不傷心不難過,人又不是電腦程序,刪除后半點痕跡也不會留下,也不過是個才二十出頭的孩子,人生第一次上一個人,就栽了這麼大一個跟頭。
好在,還有退路。
靜靜地在房中枯坐許久,似是有一個小時,也許是三個小時,久到腦子里的聲音又一次詢問,最后看了眼住了半年的院子,輕不可聞地說道:“走吧。”
下一秒,屋子里已空無一人。
慶安十三年,正德帝周顯正在花園和幾個妃子聊天說笑,其中就有最寵的三公主。
抓著父皇的袖子左搖右晃地撒著:“父皇,您就答應兒吧,趕下旨讓林狀元把那個農婦休了,一個無父無母的孤,怎能配得上狀元夫人這個位置,大不了多給些錢就是了。”
“胡鬧。”周顯輕斥,“你這是想讓天下讀書人指著父皇的鼻子罵,我讓林卿拋棄糟糠之妻當駙馬嗎,這是人家兩口子自己的事,我不會手,你也不準私下里搞小作,除非他們兩人自愿和離。”
三公主不高興地撅了噘,眼珠轉了幾圈,心里有了主意,臉上又帶了些笑,不再多說什麼。
幾人正在說笑時,突然,天上降下數個巨大的明的方塊,每一個都有那麼高,寬度等同。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所有人都呆住了,有些膽子小的妃子宮侍已經嚇得癱在地上,不時有人高聲尖。
周顯到底是皇帝,心理素質比旁人強過太多,他讓侍衛上前去查看,有個侍衛試探著向明的方塊捅了兩槍,卻像是到了空氣一樣,沒有接到任何實。
所有人警惕又恐懼地看著這些來歷不明的東西,同一時間,大黎各地都降下了這樣明的方塊,百姓們戰戰兢兢地伏地跪拜,達貴人們也好不了太多,人人心里充滿了恐慌和畏懼,以為從天上降下來的這些方塊是什麼妖,會毀了他們黎朝的江山,將所有人都殺死。
絕的哭泣聲不絕于耳,突然,一道金石般沒有任何緒的聲音傳遍所有人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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