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淺回到自己院子,黛手提著一盞六角宮燈,焦灼地在院門外翹首企盼,宮燈明滅如同催促。
清淺忙加快了步伐上前,笑問道:“我不過去了一趟父親的書房,你怎麼出來候著了?”
黛急忙道:“姑娘,袁大人和淩大人前來拜訪,等了姑娘一盞茶功夫了。”
清淺好奇道:“他們怎麼過來了?”
一邊說清淺一邊進屋,隻見瑞珠在奉茶伺候,袁彬沉穩坐在紫檀木椅子上,崇山則不安地走來走去。
青鳶福了一福道:“見過姑爺,見過淩大人。”
清淺取下披風遞給黛,笑問道:“兩位登門有何指教?”
崇山艱難開口道:“聞姑娘,你為了尋找我姑母的線索,隻進了我們淩府,這份人淩某銘記在心,明日姑娘辭了這份差事罷。”
“這是為何?”清淺瞧了一眼袁彬道,“袁大人也同意清淺無功而返?”
袁彬著刀柄,聲線發沉道:“崇山今日去六斤家探,六斤擔心連累家人,自儘而亡。淩府的丫鬟不好當,你退出來吧,我們自去想法子營救淩夫人。”
六斤死了?
閉上眼,眼前滿是六斤憨厚孝順的麵容:“我爹病重,需要銀錢供養,淩府月例銀子多,故而我辭了彆的差事過來了。”
清淺再睜開眼,淚珠如線一樣落下道:“傻子,人死了什麼都冇有了,你怎麼就這麼想不開呢,我本打算先救濟你些銀子,等我出了淩府就讓你來聞府當差,如今一切都空了……。”
袁彬看著清淺的眼神帶了幾分複雜。
崇山帶著歉意道:“家母急躁了些,我留了兩百兩銀子給六斤家,請了好大夫給六斤的父親瞧病,今後六斤的弟妹我也會妥善安置的。”
瑞珠拿了熱帕子給清淺敷眼睛。
清淺道:“我替六斤多謝大爺。”
聽清淺崇山大爺,袁彬蹙眉道:“怎麼?你依舊打算去淩府繼續當丫鬟?”
清淺吸了一口氣道:“我既然已經了淩府,豈能空手而歸,淩二爺和淩老爺到底為何遭難,到底是巧合還是人為,我非得查個水落石不可。”
袁彬著刀柄道:“冒著生命危險也心甘願?”
清淺決絕道:“儘管天空冇有痕跡,但鳥兒已飛過。收集證據和生命危險並不等同,隻要給我足夠的時間,隻要此案是人為所致,我總能找出蛛馬跡。”
袁彬起道:“凡事經曆過,努力過、儘力過便冇有憾,難得你一個閨閣子有如此見地,自己保重!我靜候佳音!”
清淺福了一福:“借袁大人吉言。”
袁彬大步走出院子,崇山也跟了上去。
走了幾步,崇山想起了什麼返回來,從袖子裡頭掏出一幅綠的帕子遞給青鳶。
青鳶有些不解。
崇山帶著幾分不好意思道:“上回驚聞姑母出事,我有幾分失態,青鳶姑娘給我送了帕子,我一直冇尋到機會還給姑娘,今日特特送還姑娘。”
綠的帕子散發著皂角的清香,和崇山的裳上的味道如出一轍,上頭的比翼鳥神態悠閒。
黛和瑞珠著眼睛發笑。
青鳶接過去笑道:“淩大人自己留著便是,何苦還給奴婢,奴婢都忘了給淩大人留過帕子了。”
崇山笑道:“既然姑娘忘了,不如索送給我,我正巧缺一塊帕子呢。”
青鳶笑著奪過帕子道:“這帕子是我胡繡的,並不適合男兒,改日我繡一個贈給淩大人。”
崇山笑道:“便是這麼說定了。”
待到崇山走後,瑞珠和黛張羅著清淺睡,青鳶端水上來,想為清淺取下髮髻洗去脂。
瑞珠忙接過水盆笑道:“我來吧。”
青鳶奇道:“一貫是我的差事,姑姑怎麼今日不放心起來。”
黛著眼睛笑道:“青鳶姐姐要給淩大人繡帕子,哪有功夫替姑娘打水,瑞姑姑這是心疼姐姐辛苦呢。”
青鳶窘得滿臉通紅,追打黛道:“嚼舌的小蹄子,人家是爺們,我隻是個丫鬟,哪能相提並論呢。”
“姑娘救命。”黛邊躲邊道:“姑娘你瞧青鳶姐姐,奴婢隻說青鳶姐姐辛苦要淩大人繡帕子,青鳶姐姐就急了要打奴婢呢。”
青鳶越發不依,兩人笑著鬨起來,給靜謐的聞府增加了幾分生氣,也沖淡了六斤的死帶來的悲哀。
第二日一早,清淺乘無人上了春的馬車。
為避人耳目,坐上馬車清淺才換上淩府丫鬟的裳,裳已漿洗過。為不出痕跡,清淺沐浴不曾用花瓣油,還特地吩咐瑞珠棄了香胰子和熏香,特特用普通人家的草木灰漿洗裳。
春很謹慎,將清淺放在一離淩府近的巷子旁,清淺自去淩府當差。
姚媽見清淺回來,依舊是一副怪氣的模樣,遞了小爺給清淺道:“小爺鬨了大半日,連夫人都驚了,你平日不是本事大嗎?你來哄罷。”
小爺的院子裡頭有兩個婆子,站在周圍候著,顯然是小爺的哭鬨驚了燕夫人。
清淺洗過手後接過小爺,哼著小爺悉的安眠曲,小爺止住哭,抱著清淺的脖子甜甜笑了。
“原來小爺一直哭鬨是要清淺呢。”其中一個婆子阿彌陀佛了一聲道,“奴婢這就去給夫人回話,這一日可把我們上上下下急壞了。”
姚媽又驚又怒,這麼弄下去,隻怕自己的地位堪憂。
婆子們走後,小爺香香睡了。
姚媽一把奪過小爺,吩咐清淺:“府上給丫鬟們做的裳好了,你去領了我們院子的來。”
花榮忙笑道:“清淺哪裡拿得這許多,我跟著一道去。”
“狗拿耗子!”姚媽瞪了一眼花榮道,“這幾日冇有日頭,讓你給小爺烘乾的裳可烘乾了?爐子可攏了?自己的事還冇做好,倒管彆人的閒事。”
花榮被訓得頭一低,不再說話。
清淺安置好小爺,獨自出了院子領了裳,抱著一大疊裳回院子之時,卻見迎兒坐在桃樹下的石塊上頭,捂著肚子一臉痛苦。
清淺忙上前問道:“迎兒,你為何臉如此難看,可是病了?”
迎兒忍住疼痛噓了一聲道:“昨夜睡晚了些,今日起來便有些頭重腳輕,好姐姐千萬彆嚷,若是嚷了出去,府裡焉能留我,隻怕即刻送了出去養病。”
淩府的契約中寫得明明白白,府上有病人,恐怕過了病氣,若是丫鬟生病便要送出府。
“你坐著歇息,有什麼活讓我來乾。”清淺見迎兒拿著錦盒問道,“這是夫人賞賜給誰的,我替妹妹去送便是。”
迎兒開始不敢,但肚子實在是疼得道:“這是正月十五的元宵,夫人讓我給二爺送去。好姐姐,勞煩你替我跑一趟。”
清淺心中一,這不正是接近二爺的絕好機會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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