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了一會兒就進屋了，這天下午一直在臥室寫，差不多寫了兩千字，中間都沒有休息。

直到徐馨寧進來提醒他改歇歇了，他才站起，去樓道里活了一圈，轉一轉脖子和手腕，看看遠休息眼睛，順便放空大腦。至于一個人去跑步做運，總覺有點尷尬，他就沒有下樓。

天黑得早，外面還不到五點就灰蒙蒙的了。徐寧玉回屋沒多久，李磊又來了。

李磊從農場騎車回來，沒去家里，直直地騎到了徐家。一進門他就門路地給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后往椅子上一坐，興高采烈地跟徐寧玉報告好消息：“是招人去撿蛋的，從兩點干到四點，一天三塊錢。”出三手指樂呵呵地比了個三。

徐寧玉從沒聽說過還有撿蛋這樣的工作，覺很新奇。他看李磊累得氣吁吁的，想著他干了一下午的活，就指了指客廳角落的紉機，上面大姨送來的麥：“加點麥，干了活要補充營養。”又打開裝果子點心的紙包，給他抓了把糖稀果。

這會兒誰家里來了人送點好東西，都放在進門最顯眼的地方，別人到家里來一眼就能看到。不過李磊天天來，王梅生怕他吃拿，有點好東西都是放柜子里的。也就因為是徐寧玉大姨送的點心，王梅才沒管，就放在了紉機上。

大姨上回過來送了兩包果子點心，一包是芝麻，一包糖稀果，都是很好吃的甜味點心。尤其這個糖稀果，白的皮里面包著滿滿的糖稀，很合徐寧玉現在的口味。

李磊也沒客氣，嘿嘿一笑，拿了個糖稀果塞里，又去拿了個勺子過來。他挖了一勺麥到杯子里，攪了攪，就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好香！”水還有點燙，喝到肚子里整個人都暖和了。

“撿了兩個多小時的蛋，也累吧？”徐寧玉就問李磊。

“累倒是不累，就是麻煩。”李磊興致地和徐寧玉描述那邊的況，“都是養在樹林里的，蛋下得到都是，草窠里、石頭里，哪兒都有。那些母可真會折騰人，也不知道回棚子里下蛋。”

他說著又忍不住自夸了起來：“不過我眼神好，農場的人都夸我了，說我找的比他們都快，答應讓我在那干到開學，以后周末了也能去。本來說今天就是去試看看的，明天才正式干活，那個劉干部看我撿的蛋多，也給我發錢了。

李磊從兜里掏出三張疊得整整齊齊的一塊錢紙票，遞給徐寧玉：“你幫我攢著吧。”

徐寧玉對金錢的特別不敏銳，連自己有多錢都記不清，最多記得個大致數目，可不敢給人管錢。他無語地看李磊一眼：“我哪會管錢，我連自己的錢都管不住。”

這倒是，想起小玉花錢大手大腳的樣，李磊就忍不住發笑。不過錢還是放在小玉這邊讓他更安心：“我二嬸會翻我東西，錢要是被拿去花了，我再跟吵也沒弄不回來。真的，我爸媽走的時候給我留了點錢和東西，都被趁我不在的時候出來用掉了。”李磊攤攤手。

徐寧玉沉默了片刻，拉開書桌最左邊的屜，把東西整理了一下，留出塊空地方：“這個屜能鎖上，鑰匙給你一把，你的錢以后就放在這里吧。”

徐寧玉又拿了個新的面抄出來。他平時不寫作業，學校發的本子剩了很多。“這個本子給你記賬，等錢攢多了可以存銀行。”徐寧玉沒記過賬，但是幫別人存錢，還是記清楚比較好。

“存銀行？小孩也能去銀行存錢嗎？”李磊好驚訝。書上教過，鎮上也有，他知道銀行是存錢的地方，但一直覺得能往里存錢是很不可思議的事，肯定要有很多錢才行。

徐寧玉點頭：“可以的，小孩也行，幾塊錢就能開戶。”這時候在銀行開戶甚至可以不記名，一個人開幾個戶頭都可以。

李磊還是覺得要有很多錢再去銀行，幾塊錢去還不夠費事呢，自己可用不著，就“嘿嘿”笑了兩聲。笑完他就直拒絕：“記賬就別了吧，好費事。”

“記清楚，不然錢一多就了。”徐寧玉拿了筆讓李磊寫。

李磊只好接過來，在封面上寫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打開本子，按徐寧玉說的，在第一行寫了今天的日期，下邊寫個“收五元”。寫完，他上下看看那一行簡單的數字，止不住樂呵起來：“我也是能存錢的人了！”

徐寧玉看他突然笑得像個傻孩子，也忍不住想笑。撕了張紙，包了些糖稀果給李磊裝口袋里，就趕他回去：“早點回去吃飯睡覺，明天早上來寫作業，反正你下午才去干活，不耽誤。”

李磊脊背一僵：“知道了……”還以為能個懶呢，小玉記也太好了吧。

第二天，李磊吃過早飯幫他干會兒活就來徐寧玉家寫作業，下午去農場撿蛋，日子過得特別充實，存在徐寧玉那邊的錢也漸漸多起來。

這天晚上，徐寧玉又看著李磊記了一筆賬，就說：“明天我爸去送節禮，你早點來，我們去菜市街買，中午回來燒羊鍋子。”

李磊聽得好開心，猛點頭：“好！把我這些錢也帶著，快過年了，我們多買點好吃的。”雖然他沒什麼錢，可是給小玉花錢他很愿意。

徐寧玉看他一眼：“你不是要攢著當學費的？我那錢還夠，用不到你的。”

“你的是你的，三年呢，我肯定能把學費掙出來。”李磊握了握拳頭，很有自信。他最近又打聽了幾個掙錢的活，但他早上想和小玉一起寫作業，就沒去。掙錢的活是干不完的，學習也不能丟下，要是早上也不學習，小玉就真生氣了。

“行吧。”錢也不是一天兩天能省出來的，該花就花，這點徐寧玉非常同意。

李磊剛走沒多久，徐建兵下班回來了。洗了把臉，他就跟徐馨寧姐弟倆說：“明天爸爸就放假了，放五天。我明天一早跟你阿姨回去送節禮，要過一晚才回來，你們真不去嗎？”后天就是除夕了，明天他跟王梅要去兩家送節禮，一天來不及回家，得在村里過一晚上。

徐寧玉搖頭，徐建兵也不強迫他。想到前陣子回家里鬧出的事，不怪小孩子不想回去。連他這次也不準備多住，送完禮第二天就回來，自己一家人過年。

之前幾年都是在老家過年，但總是會鬧出點事，弄得大家心里都不痛快，也就是想著大過年的，他就忍下了。哪知道前陣子家里突然讓人帶信來，讓他們一家都回去。

徐建兵以為家里出了什麼急事，請了假帶全家人回去，結果是他哥的大兒子娶親要蓋房子，讓他去掏錢的。侄子要結婚，拿點錢出來也行，可小玉他一見他就說：“你在礦上上班，家里就你一個出息的，不掏個千把塊錢出來怎麼行？”聽得徐建兵心里很不舒服。他手里一共就一千多塊錢，留著孩子念書的，就沒答應拿那麼多錢。

這可得罪了小玉他。中午吃飯的時候，他非不讓小馨上桌吃，小玉當時就冷了臉，拉著他姐要走，好一勸才被攔下了，小馨也跟小玉坐一塊吃飯。結果菜燒得不夠吃，小玉和小馨吃飯慢，還剩大半碗飯呢，桌上就只剩了半盤子菜。他一看，直接端起來撥到徐建兵他大哥家的幾個孩子碗里。

徐建兵習慣了小玉他那脾氣，可小孩子氣大，小玉當時飯也沒吃完，直接把碗摜到了桌子上，他就氣得罵人：“回來吃我的喝我的還跟我撂臉子，跟你媽一個德行。”

徐建兵都忍不住皺眉，覺得這話太過分，小玉更是徹底火了，黑著臉往外走，誰也勸不聽。

徐建兵也不覺得自己兒子有錯，他這次做得確實太過分。見兒子非要走，他干脆帶著一家人回去了。不過那是他父母，隔了段時間他還得回去盡孝。孩子不想去就算，免得到那又生閑氣。

徐建兵看他們都不愿意，就囑咐姐弟倆：“那你們拿著錢，明天自己買點菜燒著吃也行，嫌麻煩就出去吃。晚上一定把門鎖好。”

徐馨寧和徐寧玉就一起點頭。想到不用回去看的臉，兩個人心里都輕松了，尤其徐馨寧，高興得拉著徐寧玉就要商量明天吃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