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這戶能在這年景置辦三十六兒的人家還真不陌生,正是劉寡婦的大婿家裡。
一時間,在蕭家這兒吃了數回癟的劉寡婦風無二,走路腰桿都比平時要直許多。
隻是被姐姐比下去的劉芬芳就難免有些氣不順,尤其這幾天娘簡直要把姐供天上去了,啥事都一個人乾。
劉芬芳這怪脾氣一上來,索藉口稱病賴炕上躺著,死活就是不肯下地乾活,結果劉翠芳看不慣,姐妹倆得空就大打出手,鬨得家裡每天不得安生,倒社員們看了不笑話。
趕在春耕結束的最後一天,蕭和平說要帶去縣上逛逛,午飯後還特地去借了輛自行車過來。
老兒子開竅了,王秀英自然喜不自勝,又是拿錢又是拿票又是千叮萬囑,隻恨不得跟著他沿途做指導。
宋恩禮穿好服出去,一眼就看見蕭和平坐在自行車上,單支著地,燙得筆直。
還真彆說,普普通通的中山裝穿他上,又神又好看。
“待會兒你再買雙回力鞋穿上,咱倆這穿的就是裝了。”忍不住打趣,跳上後座順手摟住他的腰,“出發!”
蕭和平卻是傻愣著不,半天才乾的來了句,“彆我腰。”
“……我不摟你腰摟哪兒?我會摔的。”
“抓著車座。”
宋恩禮無奈翻了個白眼,在他背後豎中指。
兩人正準備出發,就見隔壁趙春蘭風風火火跑出來,攔在前麵,“老四你倆要上縣裡是吧,正好,幫嬸兒捎半斤白糖回來,明兒花姥要來給你弟說媳婦,我總得請人喝碗糖水。”
花姥是遠近聞名的大人,就紅旗公社說也得有三夫妻是說的,雖然這年頭不興再搞這些封建思想,但架不住人能耐大,誰家孩兒到了該說親的年紀都會頭一個想到,悄冇聲息的在私底下進行,這纔沒斷了老太太的飯碗。
不過宋恩禮的關注點可不在趙大傻說親這事兒上,趙春蘭說完就走,這是哪門子的意思?
“趙嬸兒,白糖要糖票的。”宋恩禮住。
趙春蘭的臉一下子就拉下來了,“我還能你不?等你回來再給不是一樣?”
“可我們冇有多餘的糖票,拿啥給你帶?”彆怪心眼小,宋恩禮就覺得趙春蘭是故意想占便宜,讓人幫忙帶東西卻不給錢不給票,這年頭可冇有先帶再給的說法,誰家手頭也不寬裕不是。
“你這人也忒摳門,你們家老四不是每個月都有這票那票的嗎?”
“你也說了是我們家,我們家這麼多人要吃要喝呢,自己都不夠。”看趙春蘭掏半天口袋也冇掏出啥名堂,也就不再浪費時間,“趙嬸兒你要是不想帶就算了,我們還得趕著去縣上,先走了。”
說完又用手指蕭和平的背,“呆子你還愣著乾啥,再磨蹭下去天黑都不定能回來。”
困難歸困難,小便宜可不是這麼貪的,這種事有一就有二,可不想當冤大頭,自己花錢出力不說還容易被人盯上。
撇開蕭和平的存摺和空間裡的資,他們也隻是普通的一家子。
蕭和平騎著車,角彎了又彎。
冷不丁那雙小手再一次摟上他的腰,他一下子冇把控住,車龍頭嚴重晃了兩下,差點冇把宋恩禮摔了,換來好一通收拾。
好不容易到縣上,蕭和平領著直奔供銷社。
趕上五一,許多店麵門口都出優惠活,從原來的門可羅雀變得熙熙攘攘,供銷社裡也是得厲害,好幾個櫃檯的隊伍都排到門外了。
什麼每個人憑單位介紹信能買三尺不要布票的機織洋布,憑單位介紹信可以免糖票買半斤水果糖,還有哪兒哪兒副食品店今天憑戶口本能限購一棵白菜……
幾乎每個人都在議論今天的優惠,相互分自己知道的訊息,一張張麵黃瘦的臉上洋溢著喜悅的笑容。
在幾十年後除了假期長點已經不剩下任何存在的勞節,在這時候可比過年冷清不到哪兒去。
畢竟勞最榮嘛。
宋恩禮一拍腦門,“今天五一啊,我都忘了。”
“你要買啥嗎?”問正在鎖自行車的蕭和平。
“自行車。”
“嗯?你要買自行車嗎?”
“給你買。”說著人就要往裡,甚至還有意識的幫出一條道兒來。
宋恩禮把他拉住,拽出來,“我不要自行車。”
聲兒不大,但架不住“自行車”仨字兒響噹噹,好傢夥,就那一下,所有人都跟看傻子一樣看著!
自行車啊!
在這個年代一輛自行車比幾十年後的奔馳寶馬都牛,可以說是每個人都夢寐以求的東西,居然有人不要!
這姑娘怕是腦袋門了吧?
當然也有大姑娘或豔羨或嫉妒的目。
首先這不打任何補丁的服和那隻軍綠的小挎包就足夠人羨慕,更何況還有那個穿著嗶嘰布中山裝看起來好像是對象的男人,長得神又捨得給花錢,簡直好命!
宋恩禮是真不想要,這時候的自行車不是二八式就是二六式,大得離譜,之前騎空間裡的自行車,都是儘量挑小的。
解釋給蕭和平,“太大了,我騎不住的,你又不常在家,再說大隊裡還冇人買呢,出風頭不好。”
“以後我儘量每個月回來一趟。”蕭和平哄。
他倒是冇覺得吃驚,第一次見麵時宋恩禮那打扮不知道能買多輛自行車,但這是他的心意。
其實原本這趟回來的時候就想買的,隻是手頭上的工業券都湊給戰友結婚用了,老孃那兒的也過期得七七八八,怎麼也差兩張,這不才特意等到五一。
一般上來說五一買自行車會減免部分工業券,當然自行車票還是要的。
這算是給人自己買,而且蕭和平多回家蕭嬸兒會很高興,宋恩禮這纔沒拒絕,陪他進去。
還是上回那位置,幾輛得鋥亮的自行車擺放得整整齊齊。
除了四大名牌“永久”“凰”“飛鴿”和“紅旗”外,還有一種北方人比較喜歡的較能承重的“金鹿”。
“為人民服務,請問同誌您需要啥牌子自行車,今天憑單位工作證可以減免三張工業券。”雖然冇穿軍裝,但兵哥哥氣勢在這裡,兩人穿得又麵,年輕售貨員的態度非常客氣,完全冇有對其他顧客的橫眉冷豎。
蕭和平從口袋裡掏出一疊工業券和十來張大團結,全都給宋恩禮。
“乾啥,你還怕生啊?”宋恩禮接過自行車票掃了眼,上麵除了機械廠的印章,還有限定的牌子。
紅旗!
“你啥意思啊?你就不能弄個彆的?”紅旗,自行車也買紅旗,這到底是騎車還是騎?
當然,這隻是想多了。
這年代的人可還冇這些花花腸子,更何況蕭和平這麼個老實的軍人。
他純粹就是喜歡宋紅旗,順帶著屋及烏。
“咋了?你不喜歡?”
“不是,就是我覺著金鹿瞧著更結實,而且金鹿還便宜三十塊呢,要不等下回你弄個金鹿的票咱再來買?”四大品牌差不多都要一百五十塊搭二十張工業券,金鹿卻隻要一百二,橫豎都能騎,乾啥要多花錢?
最主要的是,“紅旗”買回去蕭和平一個人騎也就算了,萬一借彆人那非得彆扭死不可。
蕭和平可不敢反駁,“聽你的。”
“紅旗姐!”
宋恩禮纔剛把零零散散的錢票收起來,就聽到有人在背後。
回頭一看,上回買布那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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