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仙亭坐落於湖中心,當真是賞荷的好去,眼見著碧葉蓮蓮,紅蕊吐芳,梁泊昭攜了凝香的手,剛踏進荷仙亭,便是一陣的神清氣爽。
亭中已是來了不達貴人,不乏在朝為者,俱是攜了家眷三三兩兩的坐在桌前,待看見梁泊昭後,紛紛起與定北侯見禮。
梁泊昭拱手,向著諸人還了一禮,凝香這幾日在府中也曾跟隨嬤嬤學了點京城裡的規矩,此時亦是對那些眷福了福子,心裡卻還是有些慌張,隻垂著眼睛,不敢細看。
梁泊昭與諸人寒暄後,遂是攬著凝香坐在了主位下首,未過多久,凝香就聽一道男聲,笑聲爽朗,隨著微風傳了過來;“小王來遲,當真失禮,還請各位大人莫要怪罪!”
想來,這便是那位睿王爺了。
凝香前世在張府,也曾聽過這位睿王爺的名頭,心知他生風流,乃當朝聖上親侄,深得皇上重。
此時瞧去,就見他不過二十七八歲的年紀,姿頎長,容貌甚是英俊。
諸人連稱“不敢”,睿王生隨和,即便在那些歌姬舞姬麵前也從不以份人,在朝中人緣極佳,但見諸大臣將他圍了一圈,極為融洽。
頃,袁子闊終是走到了梁泊昭麵前。
凝香早已隨著夫君起,驟然瞧見這般高高在上的王爺,凝香手心裡攥著冷汗,隻覺得不自在,纖細的子更是悄悄倚在了夫君後,隻出小半張臉。
袁子闊與梁泊昭相識已久,大齊乃是自世中得來的天下,當朝太祖袁崇武更是以農民之,推翻了大周的統治,在馬背上打下了這一片曠世基業,傳給子孫時,曾立下組訓,大齊曆代皇子皇孫及冠後須在軍中磨礪,當年袁子闊,正是去的北疆疆場。
“幾年不見,泊昭兄英姿不減。”袁子闊雙目深邃,角噙著淡淡的笑意。
“王爺也是風采依舊。”梁泊昭聲音沉穩,微微一哂。
袁子闊哈哈一笑,目已是越過了梁泊昭,向著他後看去。
“這是……”
梁泊昭側過,對著後的凝香道;“香兒,來見過睿王。”
凝香的心怦怦直跳,生怕自己出醜,越是想穩住自己,可卻越是惶然,察覺到那樣多的視線落在自己上,凝香的臉慢慢燙了起來,出桃花一般的緋紅。
低眉順眼,隻向著袁子闊行下禮去;“見過睿王爺。”
的聲音,滿是兒家的清甜,袁子闊著眼前的子,卻有些疑了。
秦州的風言風語曾傳來京師,他也有所耳聞,隻當梁泊昭被所迷,在民間娶的新婦定是麗人,妖嬈骨,方將他的鐵骨錚錚給收攏了去。
不想,眼前的子不過十六七歲的年紀,雪白,猶如化不開的冰雪,一張瓜子小臉潔如白蓮,烏黑的長睫如蝶翼,還在微微著,如意絛繫著窄窄的腰,柳枝般的窈窕。
委實扣人心絃。
“這位,便是泊昭兄的夫人?”袁子闊雙眸雪亮,打量著凝香的小段,似是有些不大相信。
“正是。”梁泊昭言簡意賅。
袁子闊見凝香一直不肯抬眼,想起外間傳言,隻道定北侯夫人不過是個鄉下子,此時一瞧,倒也果真如此。
他有心看一看凝香的眼睛,遂是含笑道;“既是泊昭兄的夫人,那也是小王的嫂嫂,還請小王一拜。”
袁子闊說著,作勢便要行下禮去,凝香慌了,連忙抬起頭,對著袁子闊擺了擺手;“王爺千萬彆,我不起的……”
這一抬頭,那一雙秋泓般的眸子清清楚楚的落進了袁子闊的眼。
澄澈而純淨,輕靈而毓秀。
凝香隻穿了一雨過天晴裾,一素到底,翼般的長髮盤在腦後,隻用了一支白玉簪鬆鬆挽住,的小手白淨秀氣,晃起來時,猶如小小的梔子花,周上下雖無京師貴的雍容華貴,卻有小家閨秀所獨有的清雅與馨甜,袁子闊看在眼裡,但覺那滿池荷花,都被這一抬眸給比了下去。
袁子闊收迴心神,見梁泊昭已是將凝香護在了後,對著自己道;“子純稚,得罪之,還請王爺海涵。”
袁子闊微微一笑,與梁泊昭彼此作了個揖,遂是從二人旁走過,徑自在主位上坐下。
此宴名為賞荷,席間附庸風雅,詩助興是不了的,睿王門客眾多,其中不乏才子,佳言佳句層出不窮。
凝香對這些一竅不通,見諸人都是興致極高,也隻得著頭皮聽了下去,悄眼看著旁的男人,就見梁泊昭坐的筆直,半晌冇有過,除了不時給自己夾些菜肴,倒是一句話也冇說。
“相公,他們在說什麼?”凝香聽不懂那些詩詞佳句,趁著梁泊昭給自己夾來一勺青筍,小聲開口。
梁泊昭淡淡道;“冇什麼,都是些阿諛奉承之流,不聽也罷。”
凝香輕輕應了一聲,百無聊賴下,便是悄悄向著席間的那些眷看去,就見那些子無不是宮裝高髻,打扮的十分華貴,唯有自己一襲素衫,倒是顯得頗為寒酸。
其實自從凝香進府後。管家便請了裁來為裁,綾羅綢緞也是應有儘有的,凝香上輩子在張府也是穿過這些錦,這輩子自打重生後卻還是覺得布穿著最為舒適,就連那些金燦燦的步搖髮簪,也不大喜歡了,唯有一些緻的玉飾,倒還能得了眼。
“我穿這樣,會不會給相公丟人?”凝香有些不安。
梁泊昭微微一笑,隻在桌下了的手。
袁子闊與諸人談笑風生,暗地裡卻一直留意著梁泊昭與凝香,自是將這一幕儘收眼底。
宴席過半,又有舞娘前來獻藝,凝香瞧著眼花繚,微微側開眸子,不想目卻與主位上的袁子闊撞了個正著。
他劍眉鬢,眼凜凜,角含著一若有若無的淺笑,凝香心裡一驚,趕忙收回了眼眸,垂著臉頰坐在夫君旁,再也不敢看了。
“怎麼了?“梁泊昭低眸,看向了自己的小娘子。
凝香不敢和夫君說,睿王爺在看自己,隻得搖了搖頭,糯糯得說了聲冇什麼。
就在此時,席間的舞姬已是儘數退去,諸人仍在把酒言歡,驀然,有歌聲自湖麵上傳來,起先飄飄渺渺,聽不大清,漸漸地,那聲音越來越是清晰,越來越清亮婉轉。
席間諸人的酒杯慢慢停了下來,眷們手中的筷子也是擱了下去,諸人紛紛像湖麵看去,都是在找尋這一道歌聲。
就連梁泊昭,也是微皺著眉心,隨著眾人一道像湖心看去。
凝香起先聽著這道歌聲,就覺得有些耳,又細細聽了一會兒,頓時想起了那位秦楚樓的歌姬,這樣妙的聲音,決計不會聽錯。
本來,那子聲音,理當唱些清豔的小曲兒,可這首歌卻帶著淡淡的蒼涼,與些許的蕭索,這支歌的調子有些古怪,竟不似江南小曲的婉約人,也不似京師眼下所時興的那靡靡之音,而是帶著點哀傷,餘音繞梁。
“咦,這曲子聽起來,倒像是北疆那邊的民歌。”不知席間誰說了這麼一句話,凝香隻見梁泊昭的眼睛微微了,一雙手卻是握拳,骨節輕輕。
凝香知道他曾在北疆待過十年,此時見夫君神有異,隻輕聲問道;“相公,這是北疆的民歌嗎?”
“是。我曾在北疆聽過。”梁泊昭點了點頭,聲音有些低啞。
那歌聲卻是越來越近,眾人的視線無不是被吸引了過去,梁泊昭麵沉鬱,抬眸看去,就見一隻小船,如同子的履尖尖,慢悠悠的漂了過來,而船上的子,則是一荷葉青衫,微風吹的角,正是一副翩然若仙的景。
而曲子也是唱到了最後,漸漸的低不可聞。
紅妝上了岸,行如弱柳扶風,走至睿王麵前盈盈行了一禮;“王爺設宴,紅妝姍姍來遲,還請王爺恕罪!”
睿王淡淡一笑,抬了抬手,示意紅妝免禮。
“謝王爺。”紅妝站直了子,一張臉脂未施,乾乾淨淨的,將五恰到好的展在眾人麵前。
“你方纔唱的是什麼曲子,怎生本王之前從冇聽過?”睿王開口相問。
紅妝斂衽福了福子,聲道;“王爺容稟,紅妝唱的這支小曲並非出自京師,而是紅妝年時,從家姐那裡聽來,今兒一時興起,倒是獻醜了。”
“哦,莫非紅妝姑娘是北疆人?這曲子聽起來,頗有北疆的韻味。”坐在右首的一位男子開了腔,捋須問道。
紅妝頷首,對著那男子微微欠,“大人好耳力,紅妝原先便是北疆人,不敢瞞大人,這曲子其實是我阿姐所創,這世上,怕是除了紅妝,就再冇人聽過了。”
“如此說來,咱們今天倒是一飽耳福!”袁子闊角含笑,說完這一句,眼眸則是向著下首的梁泊昭看去,就見梁泊昭魁梧的軀一未,唯有一雙黑眸幽暗,落在紅妝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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