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香良久都冇回過神。

梁泊昭瞧著怔忪的樣子，知道是自己的話嚇到了，於是將攬的更了些，溫聲道；“嚇著你了？”

凝香臉有些蒼白，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的男人，聲道；“相公，大哥究竟犯了什麼事，你為何要殺他？”

梁泊昭麵深雋，眉宇間是濃濃的苦，他的大手扣在凝香的腰際，沉緩著吐出了一句話來；“我慢慢說與你聽。”

凝香冇有吭聲，許是見梁泊昭臉不好，握住了丈夫的大手，一雙清澈的眼瞳裡，滿是關切與心疼。

梁泊昭心間一，隻俯在凝香的髮上親了親，這纔開口道；“我們梁家祖祖輩輩住在秦州，秦州自古荒涼，梁家先祖世代經商，傳至我父親手中，家業已是逐漸凋零，幸得有我大哥在，大哥心思縝，梁家的生意在他手中，隻被他打理的蒸蒸日上。

梁泊昭頓了頓，又是道；“大哥自聰穎，父親和母親都是對他寄予厚，指著他重振梁家，而我……”

男人一記苦笑，頗為自嘲；“我打小便對生意上的事毫無興趣，隻舞刀弄槍，十四歲那年，更是瞞著父母，跑到了北疆參軍，將父親險些氣的吐，曾揚言梁家冇有我這個不孝子，而母親曾千裡迢迢去北疆找我，將我帶回秦州，隻怨我不更事，出言頂撞，傷了母親的心。”

“相公，你當過兵？”凝香詫異道。

梁泊昭“嗯”了一聲；“我在北疆待了十年，也曾立過一些戰功，本以為我錦還鄉，便能得父母原諒，豈料當我回到秦州後，才知父兄這些年打著我的名頭，在秦州一帶與貪勾結，家業雖是越來越大，卻委實做了許多貪贓枉法之事，就連我大嫂……”

梁泊昭說到此，聲音低沉了下去；“也是我大哥藉著我的軍功，強娶而來。”

凝香愣住了，想起那秦氏對自己與梁泊昭俱是謙和有禮，並無毫怨懟的樣子，按理說小叔子殺了的丈夫，定是恨不得手刃了梁泊昭纔是，莫非，就因這強娶的緣故？

“所以相公，就殺了大哥？”凝香心裡有些害怕，雖然也知道此事是梁泊昭父兄做的不對，可也不能因為這等事，就砍了手足的腦袋。

梁泊昭搖了搖頭，淡淡道；“他是我大哥，我又豈會因著這些小事，就要他的命。”

“那是什麼事？”凝香的心了。

梁泊昭沉默許久，他閉上了眼睛，雙拳握，骨節分明。

“相公……”凝香著，擔心的看著他。

梁泊昭睜開眼睛，一字一句道；“我斬斷了梁家那些見不得人的生意，就連他們住的那豪宅，也讓我命人收了回去，隻用自己的軍餉為他們修了這一宅子。為此，父親氣的痛罵我，母親也是怨我不為家人著想，待我回到北疆，足足三年，不曾收到家中的隻言片語。”

凝香心裡酸，卻言了一句；“相公，也許公公和婆婆，還有大哥，他們都隻是想過的好一些，若是可以，你何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梁泊昭微微笑了，眸心卻是深不見底的苦；“傻香兒，他們皆是我的至親，而在朝中，不知有多人等著置我於死地，梁家絕不能讓人握住把柄，不然稍有不慎，就是滅頂之災。”

凝香有些雲裡霧裡，自小在羅口村長大，對這些朝堂上的事自然不懂，即便後來去了張家，也是養在宅大院裡，平日裡見到的俱是一些丫鬟仆婦，對這些事兒，倒真是一點兒也不清楚。

“相公，你的，很大嗎？”凝香不知為何，問出了這麼句話。

梁泊昭有些好笑，隻能點點頭，道；“很大。”

“那你之後，又為什麼會去羅口村？”

瞧著小娘子驚懼的眼眸，梁泊昭微微歎了口氣，隻攥住的手，無奈道；“此事說來話長，我先將大哥的事說與你知。”

凝香這纔想起這一茬還冇說完，當下小臉便是有些紅了，隻低下眼睛，對著夫君道；“那相公接著說。”

梁泊昭將重新攬在懷中，繼續道；“三年後，大哥突然去了北疆，說是家鄉大旱，家裡的生意無以為繼，希我能將一些軍需上的事，由他經辦。”

“當時我正忙著與大赫打仗，無心理會他這些閒事，隻讓幕僚給了他一些銀兩，讓他回鄉，豈知有人得知他是我親兄，討好於我，將軍需采辦之事，儘數給了他。”

“大哥冇辦好嗎？”凝香小聲問。

梁泊昭搖了搖頭，聲音卻是低沉了下去，眼瞳中有戾氣閃過；“當時時值寒冬，北疆素來寒冷，將士們須得穿上厚厚的棉方可過冬，而經由他手采辦來的棉，將士們穿上後，隻不過下了一場大雪，就凍死了數百人。”

凝香目瞪口呆。

梁泊昭將心中的戾氣下，竭力讓自己聲音平穩；“而後又是查出他罔顧軍法，將軍規視為無，私吞軍餉，罪無可恕，按律當斬。”

“所以……相公就親手殺了大哥？”凝香輕。

“不錯，是我親自行刑，砍了他的腦袋。”梁泊昭麵沉著，語氣淡然。凝香聽著卻是不寒而栗，怎麼也不曾想到，梁泊昭竟會這樣狠！這樣的男人，就連親兄弟都是說斬就斬了，更遑論人？

凝香自然不知道，正因梁泊昭親手砍了兄長，方練就了北疆梁家軍鐵一般的軍紀，震得周邊胡人部落不敢輕易來犯，更是讓梁泊昭落下了斬殺手足，鐵無的名聲。

不安的看著丈夫，嗓子彷彿被什麼堵住了，隔了好一會兒，才著吐出了一句話來；“那以後，相公會不會也斬了我？”

梁泊昭聽了這話，眉心就是擰了起來，隻衝著凝香嗬斥道；“胡說什麼？”

凝香的手輕輕的絞在了一起，心裡卻是說不出的寒涼，原先一直以為梁泊昭不過是個鄉野村夫，即便有些力氣，也隻當是蠻力罷了，從未想過他竟在北疆戍邊多年，並一怒之下，親手殺了兄長！

的聲音很低，幾乎讓人聽不清楚；“因為這事，所以婆婆，才這般怨恨相公？”

梁泊昭線抿，隔了許久，方纔淡淡搖頭；“我手刃親兄的訊息傳回秦州後，父親悲憤加，一氣之下病倒了，冇過多久就撒手人寰。而當時我正在前線征戰，無法回鄉奔喪，短短一個月，母親喪子，喪夫，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不是旁人，卻恰恰是我。”

凝香心頭一震，這才明白當初過年時，他為何拿出兩塊牌位，並告訴自己他的父兄俱是在三年前過世。原來，竟是這樣！

“待我回鄉後，母親不願見我，我在房前跪了三天三夜，也不曾見我一麵，我深知自己罪孽深重，無麵對母親，也冇臉麵對大嫂，和我不滿三歲的侄兒，於是，隻得離開秦州，四漂泊罷了。”

凝香聽到這裡，見梁泊昭英的麵容上浮著淡淡的寂寥之，婆婆喪子，喪夫固然是痛的，可他，親手斬了兄長，累的父親病逝，他的心又何嘗不痛？

“後來，我無意間去了羅口村，遇見了你。”梁泊昭說到此，黑眸則是向著凝香看去，眉宇間有一閃而過。

凝香心裡一，“所以，相公就留了下來，娶了我？”

梁泊昭點了點頭，道；“這麼多年，我孤一人，心裡也早已倦了，也有了家的念頭，隻不過……”梁泊昭頓了頓，握住了凝香的小手，聲音裡已是含了幾分歉疚；“我比你年長，去羅口村時上也是一窮二白，讓你跟了我，倒是苦了你了。”

凝香搖了搖頭，有一小會的功夫，都是說不出話來，從未想過，梁泊昭竟會有如此的境遇，前世，隻當他是個鄉野漢，心裡隻嫌棄的不得了，哪曾想到他竟然做過大！

凝香的手有些涼，一顆心撲通撲通的跳著，的問了句；“相公既然做了大，又為什麼要在我們羅口村裡住下來？”

梁泊昭微微一笑，“三年前，我就已上了兵權，辭回鄉了。”

凝香聞言，才覺得繃的子鬆弛了下來，後背竟是驚出了一層的冷汗。

“那以後，咱們還會回羅口村，過著從前的日子？”凝香還是有些擔心。

梁泊昭將攬在懷中，聲音低沉而輕；“不錯，咱們過幾日便回村，過回咱們的日子。”

凝香將臉頰靠近他的膛，聽著他沉緩有力的心跳，僵的子慢慢的放鬆了下來。

梁泊昭拍著的後背，溫聲道；“我早已不是什麼大，隻是你的男人，梁泊昭罷了。”

凝香輕輕嗯了一聲，也是出胳膊環住夫君的腰，兩人溫存許久，凝香卻又是想起一事，從男人的懷裡抬起小臉，不安道；“既然相公以前做過大，那為何從來冇有娶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