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喝了,你總說是最後一口,我一會又要頻頻如廁。”冉皺眉,聲音枯啞。
讓冉頭疼的是,蕭頌每次連伺候冉如廁這樣的事都親力親為,覺得患難見真雖然可貴,但總會尷尬,而且男之間那點恐怕沒幾日便消磨幹淨了。所以喝湯已經在心理留下影了。
“罷了,等隔兩個時辰再喝吧。”蕭頌放下碗,拭了拭手上的油膩,道,“你下肢當真有知覺?”
“蕭鉞之,我發現你變天真了,劉青鬆那個不靠譜的家夥說的話也能信以為真?”冉皺眉道。
蕭頌搖頭,口中卻道,“可他說的形,即便我不太懂醫,也覺得有些可信。”
冉道,“哪有那麽容易就癱了?隻有脊髓被高度損傷,才會截癱。我當時是計算好的,我在把毒針刺那人的時候,對方必然有一瞬的停滯,這樣落下來的力道便至會被削弱一半,本不足以破壞我的脊髓。否則我怎麽會肯把部暴給敵人?”
冉還算幸運,故意偏了,但刀還是落在了脊椎附近,幸虧沒有傷到脊椎神經,否則即便可能不至於截癱,下半也真的會失去覺。直接導致的結果,就是難以控製大小便。
蕭頌眉頭鎖,“這麽說來,他又犯病了。”
劉青鬆每每遭重大打擊,便會下意識逃避,用那些虛擬的故事來麻痹自己,他害怕冉出事,不亞於蕭頌,所以便一廂願的認為,事是按照自己想象中的那樣的來進展。不管過程如何糟糕,結果總是圓滿的。
“看來,阿韻也不能令他安心啊。冉歎道。從某些方麵來說,劉青鬆的固執,和桑辰有的一拚。
蕭頌聽冉篤定的說自己無事,略略放下心,並未深想冉歎的話,轉而道,“阿,我有件事想同你商量。”
“何事?”冉看向他。
“等新的儲君一定,我便辭,我在長安不地,還有爵位,食無憂總不問題。”蕭頌道。
經過最近兩件事,蕭頌認為什麽護衛都是不可靠的,還是親自保護比較牢靠。可他作為刑部侍郎,每天事務繁重,不可能時時關注到家裏的況。
冉沉默半晌,道,“我想答應,但是我也明白自己不合適那樣悠閑的生活,如果注定不能壽終正寢,我寧願被砍死,也不想被閑死。而你,著你的心告訴我,你當真甘於平庸嗎?”
“怎麽說這樣不吉利的話!”蕭頌皺著眉頭道,“種田能種的不平庸也是本事。”
這句話,聽起來是反駁冉,但其實已經表示出他心最真實的想法,他絕對不是一個甘於逍遙山水的人。
對於一個真正的男人來說,給予家人榮華富貴,不過是他們就的一種現,是他們追逐事業的附加值,他們權利,就如同人打扮一樣,大多時候不需要任何理由。
“蕭鉞之。”冉輕聲道,“十年之後再辭吧,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太子謀反,儲位必然不保,這樣的時間並不會很長。我在這場裏吃了這麽多苦頭,等到天下一太平,便讓我放棄追求了很久的東西,我虧得慌。”
蕭頌看著,由淺笑到大笑出聲,“阿,真乃知己!”
冉靜靜微笑。
吹來的秋風裏已然微帶涼意。
室外落葉紛紛,快至午時的耀白刺眼,慈恩寺外的石階上,一襲灰布袍的青年人修長的手執著掃帚,一點點的掃落葉。
剛剛掃過的地方,很快又有枯葉落下,青年立刻又返回去重新掃。
斑駁的落在他上、臉上,將一張俊的容映的出塵。他掃地掃的認真而執著,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仿佛本不知道邊有那麽多或窺、或圍觀的娘子、夫人。
“桑先生真是俊……”有人忍不住小聲讚歎,立刻迎來了一片附和。
其實桑辰之所以會被派來掃地,完全出於偶然。有一次桑隨遠心中難,去找懷靜師父為他講經開解,懷靜便說他心有雜念,打發他到寺門口掃落葉。
自從那日之後,方丈發覺寺中的香客明顯比以前多了幾倍。充滿淡定與智慧的方丈很快便找到了原因,從此便常派桑辰到門口掃落葉,尤其是在這個秋高氣爽,掃落葉的最佳季節,自然不會放過。
桑辰從早上掃到傍晚,坊門快要關閉,圍觀的人也都散去。
桑辰掃到最下麵一層臺階,回頭一,卻發覺又是滿地落葉,決定返回去再掃一遍,這時,上麵有個胖胖的小沙彌大聲道,“師叔,用膳了!”
“哦,知道了。”桑辰道。
小沙彌得了應答,一溜煙跑去搶飯。
桑辰用掃帚撥弄地上的落葉,思考究竟是吃晚飯再掃,還是掃完再吃。
正沉思間,噗通一聲巨響,桑辰隻覺得自己麵前一道勁風劃過,有個直直從他麵前墜落,摔在他腳下發出“哎呀”一聲慘呼。
他愣愣的盯著地上這個……曲線分明的漂亮“”。
漂亮著腰爬了起來,用袖子掩住麵,滴滴的道,“這位相公,奴家隻是路過,你什麽也沒看見。”
說罷,拔豪邁的奔向浸染在暮中的坊市。
桑辰倏地回頭,然後看了看四周,喃喃道,“哪裏有相公。”
在時下,隻有宰相才可以被稱作相公……難道這小娘子摔出病了?
他又抬頭,看著布滿彩霞的天空,呆呆的靜立半晌,腦海中一直回著方才那子說的“路過”二字。
末章把酒祝東風(大結局)
“這位相公。”驀地那個聲音又響起。
桑辰看了看四周,確定沒有別人,才看向聲音來。依舊是那子,用寬袖擋著容貌,聲音的問道,“承蒙相公搭救,還未請教相公高姓大名。”
“在下桑辰,字隨遠,是慈恩寺的俗家弟子,並非相公。”桑辰行禮,答過之後才想起來,他搭救過嗎?
子一扭,了半張臉,衝他淺淡如蓮花般的一笑,旋即又風一樣的奔走了。
關閉城門的鼓聲敲響。
桑辰還站在原地仰頭著天空,考慮,那小娘子究竟是從哪裏路過。小沙彌來了幾回都不應。
寺中人都習以為常,以前桑辰二,現在變得又二又呆,其實也並沒有多大區別,雪上加霜這點事,出家人都能夠淡定以對。
一個時辰以後,有個巡街打扮的人領著個子到慈恩寺。
那人借著月,正看見階梯口正杵著個人,定睛一瞧,卻原來正是大名鼎鼎的桑隨遠,連忙拱手道,“桑先生。”
桑辰茫然的看了他一眼。
那巡街道,“方才某與朋友換班時,他說查宵查到一個夜不歸宿的小娘子,這小娘子說認識您,某正好回莊看看母親,順便將人給您帶來了。”
巡街笑瞇瞇的道,“人已送到,某先告辭了!”他見桑辰言又止,止又言,連忙道,“文士的風,某也略知一二,像半夜送娘子到寺廟這樣風雅又別致的事,某最喜歡做了,桑先生不必言謝。”
說罷,轉跑開。
在唐朝,犯夜是個不小的罪名,尤其是那些打扮奇怪、舉止奇怪的人,倘若半夜還在街上遊被抓住,又恰巧巡街之人心不好。被殺了也是白殺。
巡街肯給這小娘子帶路,全是衝著桑隨遠的名號。
“桑相公,奴家……”的聲音泫然泣,被山風吹的零落。
月皎皎。桑辰盯著那個捂著臉的奇怪子,夜風中袂飄飄,纖弱而婀娜的態,與他見過的所有大唐子都不同。不知為何,腦海中忽然冒出一句似詩非詩的話來……
把酒祝東風,且共從容。
桑辰怔怔發呆。
樹葉發出輕微的聲音,如巍巍的蝶翅蕭蕭而下。
天與地,歸於一片寂靜。
十月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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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的刑罰終於確定:廢為庶人。放逐黔州。
李世民終究沒能狠下心來殺他。太子謀反一夜平息,除了百和命婦,百姓並不清楚在他們合家團聚慶祝中秋之時,整個大唐的中樞究竟發生了怎樣可怕的事。李世民早就控製住了消息的傳播,因此眾人隻知道太子謀造反,被廢黜。
紙包不住火,但水勢太猛,流言之火未能夠迅猛的燃燒起來。
隔日,魏王李泰遷往封地的聖旨便接著下來。據說是因為李承乾離宮之日,在聖上麵前狠狠反咬李泰一口。
新儲人選,也提上議程。
原本似乎李恪當選毫無懸念,但沒想到,李世民在提議立李恪為儲君之時,竟有半數反對,之後李世民私下召見長孫無忌,長孫無忌順勢將九皇子李治推了出來。
時間並沒有拖的太久,沒有人知道究竟什麽原因,李世民放棄了眾皇子之中各個方麵最優秀的李恪。
接著一道聖旨,恢複了李恪安州都督的職位,命他次日便啟程去赴任。
接連三道聖旨,看似輕易的解決了一切的源,但所有人都知道,在這背後經曆了怎樣的驚天巨浪。
略顯荒涼的院落裏。
李恪握著聖旨,目送傳旨員離開。
為什麽?
為什麽他將李承乾與李泰玩弄於掌之中,讓他們掐的兩敗俱傷,最後的贏家卻不是他?
為什麽他機關算盡,到頭來卻白白便宜了那個懦弱、毫無建樹的李治?
為什麽他軍功赫赫、政能力出類拔萃,未曾有失大德,最終卻有那麽多人反對他?
這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麽?
“哈!”李恪自嘲的笑了一聲,接著,便是一陣狂笑,四周的鳥雀被驚的撲棱棱飛起,他笑的聲嘶力竭,卻毫沒有停歇的意思。
這個結果,對他來說是多麽諷刺。
他輕易引導李泰走上謀反之路,卻花費了許多力,小心翼翼的在那個明的父親眼皮底下控製李承乾和李泰之間的關係。
李承乾為什麽會把李泰謀反的事知道的一清二楚?是誰毀了那個段均在,又嫁禍給李泰?要不是他,李泰又怎麽能輕易得知李承乾的種種失德?
他從來不做什麽大作,但能控製的恰到好,他也步步艱辛。
……
然而直到現在,他著這份聖旨,才看清楚癥結所在,他才明白,無論自己暗中多麽運籌帷幄,對外多麽才德兼備,他終究夠不到那個位置!因為他不是嫡出,所以越是優秀便越要被打。
可笑他居然在前幾天還暗恨謀殺李治不!
就算暗殺功,想必他的父親,滿朝文武,還是會想辦法保住李泰或李承乾,除非把他們三個都殺了,可那可能嗎?那時候恐怕他自己也暴了吧……
他在自己那個明的父親看管下,能做的都已經做盡了。
李恪笑著躺倒在地上,著高遠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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