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2001的除夕】
橘子有點酸。
以老孫的工資,當然買不起水果店裏最貴最甜的那種。
帶魚倒是還不錯,切了衝一下,放蒸鍋裏蒸一蒸,就是一道下飯的好菜。
陳諾發現自己越發的喜歡跟老孫回家吃飯了。
那種居家的覺,尤其是老孫坐在沙發上拿著報紙嘩啦啦翻看,喝著濃茶,偶爾去廚房裏洗洗切切。
那種帶著人間煙火氣的那種做溫暖的東西,讓陳諾生出了一種迷的覺。
當然了,還有孫校花在旁邊紅袖添香。
孫校花發現陳諾對自己越來越好了。
最近也很用那種不正經的語氣來調戲自己,甚至自己想想,偶爾他還會很和善的和自己說上幾句家常。
尤其是,陳諾有的時候,會的塞給自己幾塊巧克力。
那個牌子孫校花沒吃過,不是超市裏賣的德芙。是一種水滴形狀的,包裝紙上全是英文。
不是很甜,但很香。
陳諾以一種奇怪的方式,漸漸融了這個世界,這個時代。
仿佛也融了這個小小的家庭裏。
甚至,在後麵的這段時間裏,他和孫校花的母親也見麵次數多了後,那個看上去有點冷漠的人,也對陳諾稍微和悅了一些。
但藏的距離,陳諾還是能到的。
直到期末考試。
期末考試,陳諾靠著無雙的眼力,大部分都抄了個及格。
老孫的政治課直接考了個高分……政治課無非就是背誦的功夫,對於陳諾而言,稍微認真一下,其實沒什麽難度。
拿到陳諾績單的老孫,非常欣喜,晚飯的時候甚至破例在家喝了一杯白酒。
飯後他過陳諾來:“這次考的不錯……我和數學張老師,還有化學李老師說一下,下周開始,晚上放學後,你去他們家裏,給你補補課!一三五數學,二四化學。陳諾,你其實很聰明的,認真學一學,高中還有一年半,將來考個二本,問題不大的!努努力,吃點苦,一本也不是沒希……”
臥槽?!
一聽到補課,陳諾這就不幹了!!!
大哥,我隻是陪著你演戲,順便一下家庭煙火氣的溫暖來的……
補課???
老孫,我就是個學渣,好不好!
非要著我當學霸?
開什麽玩笑!
要是二十年後的CIA那幫人,知道閻羅大人被圈在一個十八流的學校裏,老老實實的在老師家做數學題,背化學公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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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幫人牙都會笑掉的好不好!!
陳諾快速的回想了一下自己最近這近一個多月來的日子。
好像……戲有點過了?
陳諾想了想,搖頭道:“老孫,補課就算了,馬上就放寒假了,我打算去打工,賺點錢,也攢點積蓄,將來總要學費的。”
老孫想了想,歎了口氣:“其實錢的事,如果實在困難的話……”
不過老孫畢竟也有難,想了想,終究還是沒開口。
他不過一個普通學校的普通教師,哪怕是工齡高一些,級別高一些,那種爛學校的老師,收能有多?
何況自己兒也是高中,將來上學也要花錢。
“那就先好好打工吧,寒假裏辛苦一些。”老孫歎了口氣。
·
打工,當然是不可能的。
期末考試結束後,自然迎來的就是放寒假了。
春節也沒幾天。
讓陳諾略微有一點點憾的是,一旦放寒假,自己就沒借口去老孫家蹭飯了。
下得樓來,陳諾走到教職工宿舍區樓外的路邊,忽然就閃到了路燈後。
孫校花的母親,那位楊士,從一輛停在路邊的黑帕薩特裏鑽了出來。站在路邊,揮手看著車開走後,楊士才仿佛深吸了口氣,用力了自己的臉,轉大步走進宿舍區裏……
陳諾從路燈後走了出來。
他盯著路口帕薩特遠去的那個方向,眼神,有點冷。
陳諾在原地站著,皺眉思索了片刻。
嗯……再看看吧。還沒弄清楚之前,看看再說。
興許,是誤會了呢。
但願!
這輩子重活一回,陳諾唯一心裏真正接的人……
孫校花都不算!
老孫才是真的給了陳諾一點溫暖。
而這一點子溫暖,是紮紮實實的被陳諾收進心裏去了。
不管任何人,任何事,若是老孫出了什麽意外,陳諾總會護著他的!
這是一個老實人,一個善良的好人!
或許這個世界上沒有太多的公平。
但在陳諾這兒,放在老孫上。
若是這個世道不能給老孫公平的話……
陳諾會給。
給定的!
·
年三十的晚上,沒有再下雪。
早上的時候老孫就打過電話過來,讓陳諾過去吃年夜飯。
陳諾婉拒了。
四十多平的房子裏,沒有空調,暖爐也沒生。
陳諾蒸了點帶魚,自己淘米煮了點飯,胡劃拉了一碗。
晚上八點多,陳諾坐在了電視機前,看了春晚。
嗯,這很生活。
上輩子,其實陳諾沒怎麽看春晚這種東西。
這種煙火氣太足的生活,距離他實在太遠,太遠……
所以哪怕是春晚已經爛掉,節目稀鬆又拉,但對於陳諾而言,還是帶著一種新鮮,看了下去。
十二點後,陳諾關掉了電視機,聽著外麵劈裏啪啦震天響的鞭炮。
他想了下,拿起了外套穿上,出門了。
順便說一下,外套依然是一件藍白相間的校服。
嗯,老孫知道他的校服壞了,給他補了一件。至於錢,老孫墊上了。
2001年,蛇年的春節,金陵這座城市已經止燃放鞭炮了。
但是老百姓不管這些,十二點的時候,該放還是放,大不了在巡防隊趕來之前跑掉。
於是巡防隊一晚上就跟打地鼠一樣,東奔西跑。
在路邊等了很久,終於攔到了一輛出租車。
哎,距離滴滴問世還有很久。
打車到了市區的玄武湖。這是放鞭炮煙花後,政斧劃出來的許可燃放的區域之一,也是最熱鬧的地方。
車還沒停穩,老遠就傳來的震天響的靜。
陳諾付錢下車,看著遠衝上天空的煙花,一朵一朵,相輝映,那種人間煙火的絢爛,一下子讓年清冷的心中,仿佛瞬間就被填滿了些什麽東西。
深深的吸了口氣。
“這就是……活著的覺吧。”
兜裏的手機震,陳諾拿起看了一眼,是孫校花,接通。
“陳諾,新年快樂啊!”孫校花在電話那頭甜甜的笑著。
“嗯,新年快樂啊,”
“我爸爸讓我告訴你,明天來家裏吃飯呢。”
陳諾想了想,拒絕了:“明天算了,我有點事要辦。”
電話那頭安靜了會兒,大概是孫校花在和老孫商量。
片刻後,孫校花有些抱怨的語氣:“那你哪天有空啊?你什麽時候來找我玩?我想去溜冰,你陪我去好不好?”
“……嗯,過兩天再說吧。”陳諾笑道:“幫我和孫老師說一聲新年好,嗯,還有你媽。”
掛斷電話後,陳諾站在玄武湖邊,靜靜的看著煙花。
就這麽靜靜的,靜靜的,看著。
站了很久。
·
幾乎是同時的,在南高麗首都漢城的一棟房子裏。
一個長,站在鏡子前,一邊邊的對著鏡子裏的自己,用一種看似笨拙卻很堅定的姿態,反複練習著略顯生的華語。
“大家好,我,,李穎婉,很高興,來,到,這,裏!”
“大家好,我,,李穎婉,很高興,來,到,這,裏!”
“大家好,我,,李穎婉,很高興,來,到,這,裏!”
“大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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