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章 淚求

晚膳已是備好，因著是節日，傅良瀾亦是讓人去請了齊自貞與白燕雲，白燕雲領了謝振琪已是趕了過來，卻遲遲不見齊自貞母的影子。

傅良瀾讓人去了齊自貞的院子里催促，得來的消息卻是齊自貞染了風寒，不大方便出門，這一場家宴便是要缺席了。

傅良瀾聞言後也沒說什麼，只由得齊自貞去，待看見謝承東回來，便是微笑著迎了上去。

開席後，謝承東剛在主位上坐下，就見謝珊由嬤嬤領著，從外面走了進來，梳著雙髻，兩條長長的辮子垂到前，上的裳雖只有六七新，卻十分整潔干淨，滿是兒家的文雅。

“爸爸，”謝珊進來後，便是向著謝承東鞠了一躬，繼而對著眷們行禮，“母親，二姨娘，四姨娘。”

見到謝珊，謝承東向著兒招手，待謝珊走到面前，謝承東看著謝珊上的舊，再看了一眼一旁的謝振璉與謝瑤，謝振琪三個孩子，俱是一簇新的衫，尤其是六歲大的謝瑤，穿著西式的小斗篷，腳上蹬著一雙小羊皮靴，打扮的十分貴氣，兩個兒一比較，更是襯出謝珊的寒酸，謝承東眉心微皺，只當底下的人苛待了謝珊，遂是開口；“今天是新年，怎麼不穿新裳？”

“娘親說，貴潔，不貴華，娘親教導兒，穿裳不用太講究，只需整齊干淨即可。”

謝珊說完，謝承東點了點頭，“你娘說的不錯。”語畢，念起這些年來自己對們母的忽視，不免對兒更是多了幾分憐，他出手上兒的發頂，提起齊自貞，便是問道；“你娘怎麼沒和你一起來？”

謝珊眼瞳微黯，“娘親染了風寒，已經病了好些天了。”

謝珊話音剛落，不等謝承東說話，傅良瀾已是接了口過去“珊兒，你娘病了這樣大的事，怎不讓人來和我說呢？”

“多謝母親關心，娘親已經看了大夫，歇息幾日就沒事了。”

“嗯，你這孩子就是懂事，”傅良瀾笑盈盈的，與謝珊道︰“之前我讓趙媽給你送去好些時新的洋裝，也不見你穿，哪兒像你妹妹，這小小年紀，整日里就知道。”

傅良瀾說完，眼角悄悄在謝承東面上打量，生怕丈夫會覺得自己虧待了齊自貞了母。

謝承東沒說什麼，只輕輕拍了拍兒的小臉，對著道；“去吃飯吧。”

“是。”謝珊很是乖巧，去了弟妹的那一桌，席間，謝珊亦是十分照顧弟妹，不時為弟妹夾菜，今年雖才十歲，卻是周到而，一舉一落在謝承東眼底，難免讓人心里不是滋味。

一餐飯快吃完時，邵平走進了餐廳，對著謝承東行禮，“司令，煙花已是備好，來請司令示下。”

康兒和平兒聽了這一句，俱是歡呼雀躍起來，率先迫不及待的沖出了餐廳，跑到了院子里去。

謝承東聞言，便是擱下了餐帕，向著一旁的良沁出了手。

良沁不敢去瞧姐姐與白燕雲，輕輕搖了搖頭，謝承東卻也沒管，只徑自握住了的手，將從椅子上拉了起來。

“跟他們說，現在就開始。”謝承東與邵平吩咐，走至小桌時，他停下步子，另一手向著謝珊出，謝珊微怔，走到父親邊，剛小聲喊了句“爸爸”，眼圈便是紅了。

謝承東將謝珊攬在懷里，對著兒道；“走，咱們一起去看煙花。”

謝珊已是許久不曾與父親這般親近，吸了吸鼻子，將眼底的淚意下，對著父親點了點頭。

良沁已是許久不曾看過煙花，依稀記得還是在川渝時，那一年川渝攻下滇南，為了慶祝，梁建也曾讓人在府里放過煙花，當時小產後不久，過臥室里的窗戶向著外面看去，那時候的煙花再，在眼里也是淒涼的。

待璀璨的煙火沖上天空，在黑絨般的天際綻放出一朵朵絢麗的花朵，那般的景，只讓人目不暇接。

“冷嗎？”驀然，旁傳來一道男聲。

良沁回過頭來，就見謝承東正在看著自己，搖了搖頭，方才剛出屋子，便有僕人取來了大氅，為幾個夫人與孩子們披上。

謝承東握了握的手，但覺的手溫暖而，便是放下心，將散落的發捋好，溫聲道了句；“接著看吧。”

良沁嫣然一笑，恰在此刻，剛好有一朵煙火綻在夜空中，映襯著這一抹笑靨，遠比煙花還要麗，令人目眩神迷。

兩人對視的樣子落在傅良瀾眼中，只刺的眼楮發疼，堪堪移開了目，一手攬著一個孩子，著自己向著夜空中看去。

白燕雲瞧著這一幕，便是微微揚了揚，心里說不出是難過還是痛快，難過的是自己的男人眼里心里都只有另一個人，痛快的是傅良瀾當初把妹妹帶來對付自己，定是沒有想到有朝一日，會把自己坑進去。

真是可笑。

白燕雲心底默念著這幾個字，一雙手在大氅中，恨不得將手中的帕子當傅家姐妹，給絞爛絞碎，才能解心頭之恨。

看完煙花，謝承東剛陪著良沁回東院，就見謝珊走過來，輕輕拉住了他的角，謝承東回過頭，對著兒道︰“怎麼了？”

謝珊看了旁邊的良沁一眼，聲道；“二姨娘，珊兒有幾句話想和爸爸說。”

聞言，良沁已是明白了，于是與謝承東道；“我和阿秀先回去了，你陪珊兒好好說說話。”

“路上小心點。”謝承東低聲囑咐，待良沁主僕兩離開，謝承東向著兒看去，不等他開口，就見謝珊向著自己跪了下去。

“珊兒？你這是做什麼？”謝承東一震，剛將兒扶起來，就見謝珊一臉淚痕，著聲音對著自己祈求道；“爸爸，你去看看我娘，好不好？”

謝承東眉心擰，斥道；“是你娘讓你來和我說這些？”

謝珊連忙搖頭，“不是，娘本不知道我今兒來主樓，”謝珊噎著，攥住父親的胳膊，“爸爸，珊兒求求你，娘親病的很厲害，您就去看一眼，就看一眼，好不好？”

見孩子哭得跟淚人兒似得，謝承東為兒拭去淚珠，只道；“別哭，爸爸陪你回去。”

見謝承東答應，謝珊頓時笑了，的容貌與齊自貞極為相似，一笑間，已是頗有母親的秀麗。

後院，齊自貞正倚在床上輕咳，看見兒走進，齊自貞眉心微蹙，對著孩子道；“你去哪兒了？”

“娘，我去了主樓，是爸爸陪我一起回來的。”謝珊不敢去看母親的眼楮。

齊自貞微怔，抬眸看去，就見謝承東已是走了進來，坐直了子，與兒斥道；“你讓他來做什麼？”

“娘……我知道，您一直都記掛著爸爸，我想讓他來看你……”謝珊撇起了。

“住口！”齊自貞呵斥。

謝珊的眼淚撲簌撲簌的掉了下來，抹了把淚水，回頭看了父親一眼，那一眼中分明帶著祈求，似是求著父親不要與母親計較，而後則是垂下了目，靜靜地離開了臥室。

謝承東見齊自貞臉蒼白，弱柳扶風般的倚在床上，遂是下了心中的火氣，問了句；“你這病怎麼樣了？”

“有勞司令關心，我死不了。”齊自貞勾了勾，聲音滿是疏離與冷漠。

聞言，謝承東眉心便是擰了川字，“這麼多年，你這脾氣還是一點也沒改。”

齊自貞轉過臉，沒有吭聲。

“珊兒才十歲，你有氣，有怨，不要撒在孩子上。”沉默片刻，謝承東又是開口。

“還請司令說清楚，我如何把氣撒在了孩子上？”齊自貞聞言頓時轉過了頭，與謝承東對峙。

“珊兒是我的長，和平兒一樣，都是我的掌上明珠，何至于這般小心翼翼的過日子？你這些年把困在後院，拿當做丫鬟教養，讓去服侍那些弟弟妹妹，珊兒上，哪有一點小姐的樣子？”謝承東眸心滿是怒火，與齊自貞開口。

齊自貞氣得渾發抖，雙手死命的攥被角，與謝承東冷笑道；“司令這會兒倒是知道心疼兒了，珊兒長到十歲，我倒不知司令何時對這個兒上過心？我教珊兒不驕不躁，簡素食，我教戲文書法，尊敬父母，我教善待僕人，護弟妹，我倒不知道我哪兒錯了？”齊自貞說完，又道；“對，等著珊兒長大，我更要教看清男人，不要為了一個不值得的男人搭上自己的一生！”

謝承東臉鐵青，他抑著自己的怒火，與齊自貞一字字道；“我知道，我不該來這。”

“那司令只管去東院的溫鄉，又何至于來看我這年老珠黃的老人！”齊自貞聲音清冷，不為人知的帶著滿腹的哀怨。

“夠了！”謝承東低斥，他定定的站了一會，語氣低沉；“我會把珊兒帶去主樓，讓跟著良瀾，你本做不好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