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譽川看不清，但他擔心戚寧玉在里面，沒敢用滅火對著門噴，于是先盡量滅了門周圍的火。

接著，他把披在上的床單扯下來，去撲門上的火。

床單在上時，他還覺得太燙了，可此時拿下來他才覺到床單的作用有多大，直接對著大火的背仿佛被架在火上燒烤一樣。

不過他只覺到了最開始的一剎那，然后他撲滅了門上的火，把門推開了一半，發現卡住了，然后看到了一條被火映著的。

邢譽川小心地探頭進去，終于用床單捂著，啞著嗓子了一聲。

“寧玉。”

他連忙從門里鉆了進去，抓住了那一截，頓時覺不對，抬頭往一看，發現是一個報廢的機人。

“寧——咳、咳……”

他冷不防咳起來，屋里的煙已經越來越大，就這一會兒的時間全涌進了衛生間里，他想再出去時，外面堆放的機人卻倒下來把門給堵住了，一開門便是火苗涌進來。

可即使他不開門，年久的木門也堅持不了多久。

——寧玉，你是不是已經出去了？

邢譽川發現床單已經快蒸發干了，幾乎起不到作用，他的呼吸越來越重，越來越難。

——寧玉！

——寧玉……

嘭、嘭、嘭！

邢譽川忽然聽到三聲敲墻的響聲，有規律的響聲。

嘭、嘭、嘭！

又是三聲，邢譽川剛剛仿佛用盡的力氣忽然又生出來。

房子里還有人，如果是戚寧玉！

他立即撐著起，用床單捂著，把衛生間的門打開，將里面的機人砸出去，將外面堵著路的那堆機人砸開，然后他冒著火沖出去，往著剛剛敲墻聲傳來的地方。

戚寧玉躺在一個鐵皮柜后面，他在門口暈倒，然后被火熱醒，發現起火時立即想出去，可門打不開，火又燒起來，他全一點力氣也沒有，腦子也暈得厲害。

于是，他拿起手機打了火警電話，然后找了地方躲起來。

但房間里的泡沫燃得太快，沒兩分鐘整個房子都燒起來，瞬間他被火包圍。

那一刻，他覺得他又要死了，哪怕比上一世多了幾天，他終究還是會被火燒死，仿佛這是他注定的命運。

他甚至沒有去想那個門外的人是誰，也沒想他為什麼要重復同樣的命運。

他只是想，他又要死了！

被燒死真的好疼。

他不想再經歷那種疼了！

“寧玉！”

“寧玉——”

戚寧玉在最絕的時候仿佛聽到了邢譽川在他，但他已經沒有力氣再回答。

他好困，他想睡了。

他不想再經歷被燒死的疼。

然而，就在他要睡過去時，他看到有人沖進了火里。

“寧玉——”

邢譽川終于找到了鐵皮柜后面的戚寧玉，夾在柜子和墻角之前，他撲過去一把抱住了戚寧玉，用擋住了后面的火。

戚寧玉微微抬了抬手，看了眼邢譽川，下意識地喊了一聲，“哥哥——”

他終于又睡了過去。

邢譽川用力地把戚寧玉按在懷里，一不，他聽到外面響起了消防車的聲音。

直到消防員到了他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小心地把戚寧玉出去，他還想說什麼，可是嚨發不出一點聲音，看著消防員救走了戚寧玉，他一下栽到下去，沒了靜。

戚寧玉再醒來是在醫院，他床邊坐著薛原，正在玩游戲，見他了連忙放下手機。

“阿玉，你醒了？”

戚寧玉撐著坐起來，覺嚨很不舒服，聲音有些微啞地開口，“我怎麼到醫院的？”

“消防員把你救出來的。你不用擔心，醫生說你沒什麼大礙，因為你中的藥正好讓你減緩呼吸，又躲在合適的地方，可能就是嗓子和有影響，過兩天就好了。”

戚寧玉回想了一下，不確定他看到的是不是幻覺，想問薛原，又覺不合適。

薛原盯了他一眼，主地說：“你是不是想問邢譽川？”

戚寧玉眉頭一蹙，“所以，他真的也在現場？”

薛原點頭，然后說：“醫生說他重度吸濃煙，還有多燒傷，現在還在昏迷中。你要去看他嗎？”

戚寧玉轉頭盯著薛原問：“你要我去看他嗎？”

薛原垂了垂視線，又驀地朝他回瞪過來，“阿玉，我想瞞著你，說他是自己搞這樣的。可是救你出來的消防員說，他最后都保護著你，直到把你給消防員了，他才倒下的。阿玉，我知道，換我，我多半做不到。”

“薛原，你不用——”

薛原打斷戚寧玉，“我知道，我不用跟他比，我只要你快樂放縱的一面就夠了。”

他說著湊近了戚寧玉，攬住了戚寧玉的腰。

“寧玉！”

邢譽川猛然睜開眼，可是看到的卻不是他悉的地方，他定眼往周圍看了看，茫然不知自己究竟在什麼地方。

這時，一個穿著黑西裝的人走過來，手上抱著一個黑的盒子，然后走到他面前，將盒子遞給他。

“邢先生，請節哀。”

節哀？

邢譽川驀地垂下頭，盯著那個黑的盒子，抬手接過來，他把盒子抱在手里時，忽然明白了。

——這是寧玉的骨灰。

——寧玉，沒了。

——這是他最后剩下的。

邢譽川下意識地把骨灰盒抱起來，在了心口，然后低聲地喃了一句。

“寧玉，跟哥哥回家了。”

“邢先生，出去的門在那邊。”

后面的人喊了一聲，不過邢譽川仿佛沒有聽到，他直直地朝著前走，走到了著“火化室”三個字的門前，他要去把門打開，卻打不開。

“開門。”

邢譽川怒地朝后面的人喊。

人回答他，“邢先生，那是去火化室的門。”

“開門，我要過去。”

邢譽川像是還是沒有聽見，堅持地去開門。

人那一瞬間覺得邢譽川要去的，就是火化室。

“阿譽，帶寧玉回家吧。”

邢譽川忽然聽到了蘭姨的聲音，稍微回過點頭，然后再也不出聲了，抱了懷里的骨灰盒，朝著出口的門走出。

他帶著戚寧玉回了他們一起住了10年的房子，把戚寧玉帶回了他們的房間，然后他把戚寧玉放在床上，他躺上去抱了戚寧玉，蓋好被子睡覺。

從天亮到天黑，再到天亮，再到天黑。

蘭姨在門外面敲門，“阿譽，你下樓吃點東西吧，你這樣寧玉也會難過的。”

邢譽川聽到了，但是他沒，他把手中的骨灰盒抱得更了。

他的寧玉寶貝再也不會難過了，他的寧玉寶貝就只剩下一捧灰了，怎麼會難過。

難過的只有他，他再也抱不到他的寧玉寶貝，聽也聽不到寧玉寶貝喊他“哥哥”了。

為什麼他的寧玉寶貝走的時候，不帶他一起走呢？

“寧玉……你是不是連死都不愿意帶我一起了？”

邢譽川的聲音低啞得幾乎聽不起，他的嚨干得仿佛裂的樹皮，他連哭都哭不聲音。

腦子里不斷地回現出過去的畫面。

8歲時的戚寧玉總是半夜做惡夢嚇醒，他就哄著8歲的戚寧玉說：“下次遇到害怕的事時，你喊哥哥超人，哥哥就會變超人來救你了。”

到戚寧玉13歲前，他都常聽戚寧玉在夢里喊“哥哥超人”，每次喊完了就安靜地繼續睡了。

16歲的戚寧玉第一次青春期，那時他們還沒分床，天還沒亮他就覺懷里的人爬起來了，他以為戚寧玉是去上廁所了，結果半天人沒回來。他奇怪地去看小孩在做什麼，結果看到他在洗。

然后，他連續給戚寧玉上了一個星期的生理課，上完了戚寧玉扭了好幾天才跑來問他，“男孩子和男孩子可以嗎？因為我夢到的是個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