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在平靖郡王府打發時間時,就常常拿出父親的字帖來看,看著看著就忍不住拿起筆臨摹,好像這樣就能彌補心中的缺憾一樣。
那些枯燥的日子,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字就這麼練了出來。
一時間疏忽了這一點,沒想到就沒祖母看出來了。
只能想出個借口,心里卻忍不住有些酸,如果父親還活著,也許上輩子也不會那麼糊涂,那麼倔強,那麼……自卑。
蘇辛夷想著想著,許是這小佛堂供奉著普度眾生的菩薩,讓一向閉的心扉也撬開了一條隙,淚珠沒忍住落了下來。
忙拿帕子去拭眼淚,卻覺到頭上被一只溫暖的手輕輕了幾下,“想哭就哭吧。”
“我不想哭,我就是一時眼睛酸。”蘇辛夷想要出一笑容,但是的角卻僵的似石板。
太夫人輕輕一嘆,“你這子跟你爹真是一模一樣,你爹小時候就人憎狗厭的,只要出門就給我惹麻煩。我見天的跟在他屁后面收拾爛攤子,東家道歉,西家賠不是臉都要笑僵了,后來氣得狠了,就關他祠堂跪著反省去,他倒好開了后窗就跑了,你祖父不僅不生氣,還夸你爹知道變通,反應機敏……”
蘇辛夷從來不知道父親小時候的事,上輩子祖母對態度淡淡的,自然也不會說起這些。
“后來呢?”蘇辛夷忍不住的問道。
“后來啊,我一看這樣不行,就讓他去讀書,結果他跑去跟人家走鏢的鏢師學功夫,氣得我在床上躺了三天。你祖父一看你爹喜歡練武,就正經給他拜了師父。”
蘇辛夷靜靜地聽著,腦海中就浮現出一個小男孩四搗蛋的模樣。
“我以為學武那麼辛苦的事,你爹一定是一時腦子熱,等他練幾天就不會練了。可是誰能想到呢,他夏練三伏,冬練三九,不僅吃苦還聰明,教他的師傅喜歡的不得了,箱底本是都傳給他了……”
太夫人說到這里微微一頓,剩下的話沒說出口,反而眼神和的看著蘇辛夷,“你跟你爹很像,又聰明又膽大,遇事果決機敏,可一個人一輩子的福氣是有數的,你爹就你一個孩子,祖母希你這輩子能平安喜樂,不要走你爹的老路。”
蘇辛夷一愣,一時間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太夫人扶著俞媽媽的手慢慢的走出去,等出了小佛堂的門,俞媽媽這才低聲說道:“太夫人,您別擔心了,老奴看著六姑娘福氣大著呢。自從六姑娘回了府,咱們府里就好事一件接著一件,大姑娘都順利和離了,以后只能更好的。”
太夫人卻更擔心了,“爹便是這樣,一輩子順風順水,就是太順了,所以才……”
俞媽媽想起四爺心里也不由一嘆,他們家四爺生的相貌堂堂,英俊瀟灑,沒娶親的時候騎著馬在街上跑一圈,不知道多大姑娘小媳婦追著他仍荷包香帕。
別人找不到四爺的短,就罵他是個武夫不通文墨,四爺轉頭就考了個功名回來,打了多人的臉。
那一年府里多風啊,就連陛下都很喜歡四爺,時常把他帶在邊,不知道紅了多人的眼珠子。
后來戰事一起,卻接連折損了幾名老將,四爺臨危命,他還那麼年輕,朝堂上多人反對陛下任人唯親。
四爺用一場場的勝仗給陛下長了臉,結果最后一役人卻沒回來。
俞媽媽不敢往下想了,有點不住。
佛堂里的蘇辛夷,此時卻跪在了菩薩前,從不信佛,從小就是在山里野著長大的,能活下來憑的是本事,靠神佛有什麼用?
它是能替你打獵還是能替你賺銀子?
可是重活一回,想也許冥冥中真的有神佛庇佑,知道后悔不該學別人裝什麼閨秀,就是,就是個鄉下長大的村姑。
沒有那麼多的學識裝文雅,不會講書生報國無他,唯有手中筆如刀。不會講壁立千仞,無則剛。也不會講靜其姝,俟我于城隅。而不見,搔首踟躕。更不懂我來問道無余說
,云在青天水在瓶。
不會的那麼多,著自己從頭學起,著自己裝什麼閨秀,一輩子苦了自己誰又會多看一眼?
不想丟了父親的臉,想為人口稱贊的閨秀,但是卻不知道的父親在別人眼中是英雄,而卻是個四不像的笑話。
蘇辛夷跪在菩薩前誠心的磕頭,這輩子只做自己,守護想守護的人,做想做的事。
蘇辛夷從太夫人那里回去的時候,太夫人讓俞媽媽帶著人給抬回了一箱東西,都是父親的東西。
蘇辛夷等俞媽媽走后打開箱子,箱子里的東西很悉,上輩子太夫人大病那一場要分家時就把這些東西給了。
曾經無數次打開箱子,里面的每一件東西都很悉,還有父親注解的書籍,也曾一頁一頁的翻看,這些東西陪伴了很多無眠的夜晚。
蘇辛夷把東西鄭重的收起來,只把那些書籍拿出來擺在案頭,其中有幾本起了邊,可見看書之人的喜。
書房的簾子被掀起來,連翹走了進來,“姑娘,尚書府的江大姑娘給您送了請帖,邀您與幾位姑娘去元德戲樓聽戲。”說著話一頓,臉上的笑容更大了些,“也給大姑娘遞了帖子呢。”
蘇辛夷當初在東黎王府與江家結下了善緣,沒想到蘇白薇和離后,第一個表示善意的是他們家。
“去。”蘇辛夷立刻答應下來,江家請了們去聽戲,還是去黃金坊的元德大戲樓,不就是做給人看的嗎?
蘇白薇和離了又怎麼樣,別人一樣把當齊國公府的大姑娘看待。
大夫人那邊也得了消息,高興地不得了,大手筆的給府里的姑娘都做了新服,打了新首飾,尤其是蘇辛夷這邊比別人還多了一套。
蘇四夫人笑呵呵對著辛夷說道:“你大伯母現在看著你就跟看眼珠子似的,我這個母親都要靠后站一站了。”
蘇辛夷抱著母親的胳膊撒,“那也是因為我是您兒。”
沒有嫡母護著看重,別人又怎麼會看重。
蘇四夫人被哄的高興,把閨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叮囑,“這次出門可別再惹事了,咱們就高高興興的聽戲。”
蘇辛夷:……
我也不是出門就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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