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走了煩人的衛長亭，謝衍的心卻並沒有因此而轉好。於是，翻看奏摺的時候一雙劍眉皺得越來越，書房裡的氣也越來越低。

進來稟告事的屬下都被這明顯的低氣嚇得不過氣來，不得不以最快的速度最簡練的語言彙報完自己要說的事，然後速消失在書房裡。

“王爺，太皇太后召見。”

謝衍聞言臉不由更沉了幾分，他還沒有告訴太皇太后他已經拒絕了駱家姑娘的事。駱夫人這幾天的作爲雖然看似尋常，但太皇太后必然一直盯著駱家的向，想必是有些急了。

“知道了，本王這便宮。”

起換了裳，謝衍出了門纔剛要上車就聽到後不遠傳來一個聲音，“攝政王殿下。”

謝衍回頭掃了一眼不知道在街角站了多久的，“何人？何事？”

阮月離臉上的神有些慘淡，微微福道：“臣阮月離，見過攝政王殿下。”

謝衍沉默不語，阮月離立刻想起他是問了兩個問題。自己若是不答，這位攝政王殿下恐怕立刻就會甩袖走人。

阮月離低聲道：“我想跟攝政王單獨談談。”

謝衍道：“不必談，回吧。”

說罷便轉上了車，車簾被拉了下來，馬車很快了起來。

“王爺！”阮月離有些急切地想要上前，卻被旁邊突然出現的人手攔住了去路。

一個弱子，自然無力去反抗兩個形拔修長的男人，只得眼睜睜地看著謝衍的馬車遠去。

等到馬車轉過了街頭，兩名侍衛也沉默地飛而去消失在街邊，從頭到尾沒有跟阮月離說一句話。

謝衍一踏太皇太后寢宮就看到太皇太后一臉恨鐵不鋼地著自己，“你說你……”

“伯母。”

太皇太后沒好氣地道：“跟我說說，駱家是怎麼回事？這…駱家就算看不中你，也該跟我說一聲啊。”

太皇太后有些懷疑地看著侄兒，“駱家不是不懂禮的人家，是不是你做了什麼？怎麼就突然給駱家二姑娘相看起人家了？”

謝衍沉默了一下，道：“跟駱家無關。”

“那跟誰有關？”太皇太后問的是跟誰有關，但眼神卻定定地盯著謝衍。彷彿是在說，這當然都是你的錯。

謝衍道：“我幾天前已經拒絕駱家了。”

太皇太后只覺得眼前一黑，險些沒暈過去。

指著謝衍半晌說不出話來，“你…你……”

看著老人家氣這樣，謝衍也很是愧疚，坐在牀邊低聲道：“伯母，對不起。”

太皇太后好一會兒才終於順了氣，遣退了上前來服侍的宮，指著謝衍道：“你說說你，你到底想幹什麼？我聽賢語和子臻說，你也喜歡那姑娘的啊。”

太皇太后有些頭疼，老人家是著急，但是也不至於真的點鴛鴦譜。

若不是覺得侄兒對駱家那姑娘確實有些不一樣，何至於此？結果倒好，人家駱家還沒說什麼，他倒先將人給推出去了。

這下好了，駱家這幾天一直都安安靜靜沒有發作可真是大度有涵養了，就算他以後想通了也沒有那個老臉再去跟駱家提這門婚事了。

謝衍握著太皇太后抖的手，起道：“伯母，我自己一麻煩，何必連累人家姑娘。”

太皇太后沒好氣地道：“照你這麼說，這世上好些男子就不該婚，畢竟他們也不敢保證一輩子就能太平無事。當年我更不應該嫁給你伯父，也免了那些年顛沛流離的辛苦？”

謝衍淡笑道：“這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的？”

謝衍不答。

太皇太后搖搖頭道：“罷了，我管不了你，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就提醒你一件事，駱家的姑娘多得是人想娶，你不願意多得是人願意。等到那姑娘真的定親了，你再來後悔，恐怕爲時已晚。就算你後悔了，駱家可不會在乎你是攝政王還是鎮國大將軍，到時候……”

太皇太后揮揮手示意他離開，眉眼蕭索顯然是有些心灰意冷。

覺得自己這輩子大約是看不到侄兒婚了。

罷了，牛不喝水強按頭也沒用，還是等將來去了地下再跟丈夫和兒子說罷。

謝衍看著伯母這樣，心裡也很是愧疚。

想說什麼太皇太后卻已經閉上了眼睛，顯然是不想理這塊朽木了。

謝衍只得起，看向站在一邊的黃公公，“黃公，皇伯母這裡有勞你了。”

黃公公連忙躬道：“王爺客氣了，都是老奴分之事。王爺，恕老奴多，太皇太后的話未嘗沒有道理，人生在世哪裡能不遇到磕磕絆絆？就如同老奴，早年逃荒險些死，後來跟著高祖上戰場也不知道哪天就沒了。那時候心裡若是沒有一點盼頭，哪裡能想到會有如今的日子？”

他雖然是個侍候人的侍，但黃公公卻已經心滿意足了。

“再說了，若是真有在意的人，自然是要自己看著護著才能放心？這世上除了自己，還有誰能更讓您自己放心呢？”

黃公公說完自知多，又朝謝衍躬作了兩個揖。

謝衍點點頭，“多謝黃公指點。”

從太皇太后宮中出來，正好遇到朱太后牽著小皇帝的手過來。

看到謝衍，小皇帝立刻笑著奔了過來。

“皇叔。”

謝衍肅然的神和了幾分，微微欠道：“陛下，來給太皇太后請安？”

小皇帝擡起頭來仰著眼前高大的男人，“皇叔，我阿騁。”

謝衍笑了笑，道：“好，阿騁。”

小皇帝這才高興起來，道：“母后說，百善孝爲先，阿騁當爲天下表率，應該每日來給皇祖母請安。”

謝衍道：“百善孝爲先說得不錯，不過皇祖母剛剛睡下了，阿騁不必打擾老人家。進去看看，黃公會替阿騁轉達你的孝心的，太皇太后知道了也會十分高興的。”

小皇帝點頭道：“太傅說皇祖母病了，要多多休息。阿騁不可經常打擾皇祖母。”

說到這個小皇帝稚的小臉上帶了幾分委屈，他跟慈的皇祖母一直很親近，如今皇祖母病了他除了請安也並不能經常見到皇祖母，心裡多還是有些難過的。

“阿騁乖。”

聽到皇叔的誇獎，小皇帝又高興地揚起了笑容。

“知非。”等他們叔侄倆說完了話，旁邊的朱太后纔開口道。

謝衍微微點頭，“皇嫂。”

朱太后秀眉微蹙，道：“知非，我聽說…母后想讓你娶駱家的兒？”

謝衍眼眸微沉，“伯母不過前日召駱夫人和淳安伯府夫人進宮安一二，竟然就傳出這樣的傳聞來了麼？”

朱太后連忙道：“沒有，知非誤會了，我只是……”

謝衍點了下頭，帶著幾分疏離和審視，道：“是誤會就好，我一個男人無妨，駱大將軍閨的名聲卻毀不起。皇嫂若是沒事，我先出宮了。”

朱太后想說什麼，然而在謝衍疏離冷淡的注視下，只能默默地住了口。

謝衍點點頭，跟小皇帝告別後轉離開了。

“母后，您跟皇叔吵架了嗎？”小皇帝拉拉朱太后的袖，小聲問道。

朱太后勉強笑了笑道：“怎麼會呢？阿騁誤會了。”

“哦。”小皇帝眼睛轉了轉，乖巧地應了。

心裡卻認定了皇叔肯定是和母后吵架了，沒關係，回頭有機會就問問皇祖母，皇祖母一定知道是怎麼回事的。

在他心中皇祖母，母后還有皇叔都是自己最親近的人，他不希他們吵架。

駱君搖回到家裡立刻去找了駱謹言，可惜駱謹言外出公幹並不在府中，駱君搖只得無打采地回了暖心苑。

有些百無聊賴地坐在花園裡，駱君搖拎著那本寫滿了碼的古籍開始認真思索起自己的未來。

無論是大哥還是父親母親，顯然都將的婚事當一件很重要的事。

當然，並不是說覺得自己的婚事不重要，只是一直都不太有那種自己非得親的覺悟。因此之前纔會跟大哥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大哥你真的不願意養我一輩子嗎？”。

但是很顯然，婚這件事對這個時代的子不僅是非常重要，而且還是必須的。

但若是讓隨便找個人嫁了，也實在是難以接。難道…真的要仔細看看，有沒有比較順眼的人？

駱君搖往後的大樹上靠了靠，好像…也只能如此了。

“姑娘，在想什麼呢？”蘭音看一會兒蹙眉一會兒搖頭的，神變化莫測，關心地問道。

駱君搖道：“在想看誰順眼啊。”

蘭音一怔，不解地看著自己姑娘，“看誰順眼？”

駱君搖擺擺手道，“沒事，我隨便說說的，這幾天太無聊了，爹爹又不準我回書院。”

蘭音笑道：“姑娘後肩的傷那麼嚴重，回什麼書院？您這傷沒有好全，哪兒也去不了。”

可是母親也帶我出門啊，駱君搖在心中暗想。

蘭音不明白駱君搖說的是什麼意思，但另一個人卻是明白的。

謝衍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又跑到這裡來，甚至還是大白天。

駱府守衛森嚴，若是被發現了可就麻煩了。

只是從宮中出來，等他意識到的時候就已經到了駱府外面了。

謝衍忍不住在心中唾棄自己，他這一生何曾有過這樣躲躲藏藏猶豫不決的時候？

只是，看著院子裡那明的笑容，他總也不忍心將拖進這一團麻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