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陵公主府裡,謝衍神淡漠地坐在花廳裡喝茶。
長陵公主在廳中有些焦急地來回走著,眼睛時不時就往外面去。
謝衍放下茶杯看著,“現在知道著急了?你若先前就置了秦遷,阿凝豈會遇到今天的事?”
長陵公主走到旁邊坐了下來,有些失落地問道:“知非,你恨穆王妃麼?”
謝衍沉默不語,長陵公主苦笑道:“你看,即便是你不也無法斷絕恨麼?就算養一條狗,養了快二十年也是有的。更何況…他畢竟是凝兒和康兒的親生父親,我也不想讓孩子知道們父母的婚姻如此難堪的收場。我原本想著,好歹讓母后安穩舒心地過完後面的日子,別爲我這不孝兒擔心。不管是和離還是喪夫,總歸不是什麼好事吧。”
謝衍道:“你以爲,秦遷有了別的人,就會甘願放棄駙馬之位?那他爲什麼不直接跟你說?”
秦遷確實是有了二心,但這不代表他就願意放棄駙馬之位,還是被長陵公主和離或者休掉的。
因爲如此一來,就算皇家不找他麻煩,秦遷的仕途也基本上到此爲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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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盛並不限制駙馬的仕途,秦遷若覺得因爲娶了公主而限制了自己的才華,那純粹是自己想多了。
長陵公主的庶妹長昭公主的駙馬就是一位將軍,還有已故長淑公主的駙馬比秦遷還小幾歲,同樣科舉出如今也拜通政司史,正三品。
反倒是秦遷這個大盛嫡長公主駙馬,這麼多年還在一個從四品的閒職上徘徊。
只能說,當年高祖皇帝和太皇太后選駙馬的時候,爲長陵公主考慮得太多,反倒是忽略了一些別的東西。
如果秦遷能騙公主一輩子,那麼這樁婚事也算是功的,可惜…還不到二十年,這虛假面目就已經掉落了。
一旦長陵公主和秦遷分開,沒有了大長公主駙馬的份,秦遷的份便會一落千丈,從此爲上雍皇城中平庸碌碌的一份子。
甚至連上雍都待不了。
所以,他才急著想辦法,甚至不惜求到秦凝那裡去了。
長陵公主閉了閉眼睛,沉聲道:“不管怎麼說,秦遷都不能死在今天!”
秦遷若是現在出了什麼事,阿凝恐怕……
謝衍道:“不必擔心,在皇城裡阿凝出不了事。”
“王爺,公主。”
王府的總管從外面進來,恭敬地道:“駱大將軍府上來人了,說郡主去找駱二姑娘了,請公主不必擔心。晚一點駱家自會送郡主回來。”
聞言長陵公主這才鬆了口氣,揮退了總管看向謝衍道:“阿凝什麼時候跟駱家姑娘關係這麼好了?我還以爲會去三妹府上,沒想到竟然去了駱家。”
謝衍沒有接話,起道:“紙包不住火,秦遷的事跟伯母實話實說,伯母一生經歷那麼多事,這點事不至於看不開。該怎麼置就怎麼置。”
長陵公主皺眉道:“不行,回頭母后問起來,就告訴你派秦遷離京公務去了。”
長陵公主一心瞞著太皇太后並不是覺得丟臉說不出口,或是對駙馬還有。
當年秦遷是太皇太后和高祖一眼看中的,這也是對兒的一片慈之心。
既不想兒嫁給心高氣傲家庭龐大複雜的高門子弟,也不願意兒嫁給戰功赫赫的將領夫妻聚離多。秦遷這樣相貌俊秀才華卓著,家裡又簡單的青年就顯得格外出挑了。
這十多年的生活,長陵公主也確實過得非常幸福,深父母當年的一片苦心。
的兩個庶妹,長昭的駙馬常年在外征戰,雖然沒有納妾邊卻也有兩個通房,夫妻倆更是一年也見不了幾面。
長淑就更不用說,夫妻平平,家裡也一堆事,長淑生下兩個孩子之後一直不好,才二十七歲就過世了。
相比之下,誰不覺得長陵公主命好?
然而如今落得這個地步,不覺得如何,但母后必會懊悔自己看錯了人。
不想已經這個時候了,還要給母后添堵。
謝衍負手道:“你以爲你不說,就能瞞得住麼?世上沒有不風的牆,真等到別人去說了就晚了。”
長陵公主有些疲憊地了太,道:“我知道了,我要想想該怎麼跟母后說。”
謝衍似想起了什麼,問道:“秦遷和那個人,你打算怎麼置?”
長陵公主優雅麗的面容上掠過一寒意,冷聲道:“康兒還小暫且用不著管,既然阿凝已經知道了,他就沒用了。看在康兒和阿凝的面子上,我饒他一命。但是…從今以後我不想在上雍看到他了。”
謝衍沉了一下,點了下頭往外走去,“知道了,此事我來辦。”
長陵公主跟在他後也往外走去,口中淡淡道:“他既然與那琴娘兩相悅,就讓他們從此相守一生,永不分離吧。”
“啓稟公主,駙馬醒了,鬧著要見公主,還有那琴娘……”一個管事過來,稟告道。
長陵公主神漠然,“琴娘怎麼了?”
管事道:“琴娘哭鬧著,說、說……”
“說什麼!”
管事臉慘白,低聲道:“琴娘說,沒有對不起公主,是公主搶了的丈夫。是…是公主對不起!”
“好!”長陵公主深吸了一口氣,冷笑一聲道:“忍了這些日子終於說出心裡話了,也不容易。本宮倒要看看,本宮是如何對不起的。”
說罷回頭對謝衍道:“知非,你先回去。你放心,今日我定將此事理完,然後就宮去見母后。”
謝衍沉了片刻,擡手道:“來人。”
“王爺。”一道暗影一掠而過,疊影單膝跪倒在謝衍跟前。
謝衍道:“除了安郡主,從現在起,公主府許進不許出。”
“是,王爺。”疊影起,飛快地離開。
長陵公主有些不解,“知非?”
謝衍不答,淡然道:“我陪你去見秦遷。”
長陵公主著眼前面無表的男人,原本發冷的心瞬間回暖。
神醫斷定母后命不久矣,兒尚未及笄,兒子尚且稚,長陵公主心裡的力不可謂不大。
發生這樣的事也只能自己撐著,這會兒看著眼前堂弟雖然冷淡卻無比可靠的堅毅俊容,長陵公主終於覺得自己沒那麼孤單無依了。
謝衍並不想聽懷,已經先一步朝著院走去了。
臥室裡,秦遷躺在牀上額頭上還包著沁的紗布,臉看上去有些蒼白。
早前那一下撞得確實不輕,他現在還覺得有些頭暈想吐。
他一隻手攥著被子的邊緣,眉頭皺顯然在思考的事讓他到不安和煩惱。
“公主怎麼還沒來?”好一會兒沒有聽到聲音,秦遷忍不住問道。
房間裡靜悄悄的,不遠站著兩個侍兩個侍衛。但這四個人卻都低著頭沒有搭理他,彷彿腳下的地板上開了一朵讓人著迷的花兒一般專注。
見們這副模樣,秦遷暗暗咬牙。
即便他在這個府裡住了十幾年,但是在這些人的眼中,公主府的主人永遠都只有謝賢語那個人一人!
平時兩人沒有矛盾還罷了,倒是如今這些人也敢不將他放在眼裡了!
“你們幹什麼?!放開我…遷郎、嗚嗚…遷郎……”
門外傳來了琴娘驚慌的聲音,秦遷連忙掙扎著想要坐起來,朝房間裡的幾個人怒道,“你們想幹什麼?!要對做什麼!”
一個侍擡起頭來,神平靜中帶著幾分鄙夷,“駙馬儘管放心,殿下先前既然沒有殺了那賤人,如今便也不會手。駙馬這表,倒像是說咱們殿下心狠手辣似的。”
們守在這裡可不是爲了照顧這位駙馬的,而是防備萬一他真的不小心要死了,也好第一時間理。
攝政王殿下說了,不能讓弒父的名聲落到們郡主上。
秦遷臉一變,咬著牙聽著外面琴孃的呼,沒有再說話。
他和謝賢語婚十多年,謝賢語一直都是個溫賢淑的妻子,他著實沒想到翻臉起來會如此狠心。
那日之後謝賢語雖然沒有當場發作了他們,卻讓人將琴娘給關了起來。
不僅如此,就連他無論去哪兒都有謝賢語的人寸步不離地跟著,想要多跟人說一句話都不行。
他上的職本就是個閒職,去不去衙門都沒關係。謝賢語乾脆就讓人去衙門替他請了假,除了必須出席的公開場合,他連門都出不了。
謝賢語還說什麼,只要他乖乖配合,時間到了就會與他和離,看在康兒和阿凝的份上放他和琴娘雙宿雙飛。
這段時間,無論他如何伏低做小,求迴轉心意,那人也沒有半分心。
他拿阿凝和康兒說,那人就拿琴娘和肚子裡的孩子威脅他。
還說如果沒有得到的允許讓外人知道了一星半點消息,就給康兒和阿凝改姓,打掉琴娘肚子裡的孩子,再廢掉他的命子。
那是秦遷第一次聽到謝賢語口中吐出這樣俗的字眼,卻著實有些被嚇到了。
他知道,謝賢語不是在跟他賭氣。
但是讓他選擇跟謝賢語和離,他也是決計不願意的。
他這些年忍氣吞聲地捧著謝賢語,到頭來卻竹籃打水一場空,什麼都沒有撈到,他不甘心!
“公主呢?!我要見公主!”秦遷掙扎著坐起來,頭上的傷讓他到一陣眩暈。
門外傳來長陵公主的聲音,“本宮來了,你有什麼想說的,不妨出來跟你這心肝兒一起慢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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