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鎮國軍大營裡很熱鬧,跟著謝衍一起來的不僅有高虞人,還有朝中好些文臣武將。
這些人平時是沒什麼機會靠近鎮國軍的,如今藉著高虞人來的機會,自然也不會錯過。
鎮國軍敞闊的校場上,人聲鼎沸。
校場中間,一個鎮國軍的年輕將領和一個高虞男子正在策馬狂奔。周圍都是圍觀的鎮國軍將士,他們正興致地爲校場中的騎手助威。
校場邊的點將臺上坐著不人,最中間位置的正是謝衍。
謝衍今天並沒有穿著隆重繁複的親王朝服,也沒有穿武將鎧甲,只是一玄錦。
暗金蟒紋腰帶,金冠束髮,饒是坐在一羣份氣度不凡的權貴中間,也依然有一種鶴立羣傲視王侯的雍容肅然。
坐在他左右手兩邊的分別是賀若穆提和寧王。
再往外,則是賀若丘提和寧王世子,以及其他一些高虞和大盛雙方員。
不久前剛剛在南市丟了臉的賀若雅束也坐在賀若丘提旁邊,臉上倒是看不出先前的辱和憤懣。
賀若穆提含笑看向謝衍道:“攝政王覺得,誰會贏?”
謝衍道:“黎隼。”
賀若穆提眉梢微,還沒開口就被旁邊的賀若丘提搶了話,“攝政王可真是對自家人信心十足。不過勒哈朗可是我高虞最優秀的騎士,從小便在馬背上。那個黎隼看著還不錯,只怕還未必是他的對手。”
謝衍並不怒,微微側首看向賀若丘提,“二王子,還想跟本王打賭?”
“……”賀若丘提突然啞口無言。
旁邊的寧王等一干大盛員不明所以,但賀若穆提和謝衍邊的將領卻是知道的,臉上都不由出了幾分怪異的神。
賀若丘提咬牙,半晌才從牙中出了兩個字,“不賭!”
站在謝衍後的一個年輕小將忍不住低笑出聲,其他人也跟著笑了起來。
賀若穆提有些無奈,搖搖頭警告道:“二弟。”說不過謝衍也打不過謝衍,你就開口。
高虞和大盛如今在談結盟之事,但雙方其實大半年之前就已經開始實質合作了。
原因倒也簡單,高虞想要掌控關外整個北方,而蘄族的勢力卻一直都是他們的威脅。眼看著蘄族和大盛的戰爭快要分出結果了,他們當然也想要來分一杯羹。
雙方合作自然免不了見面,賀若丘提在高虞份尊貴,除了自己的父王誰也不放在眼裡。
但是遇到謝衍,卻壁。
他武力不如謝衍,別看謝衍不說話,單論口舌之爭他也說不過謝衍。
好幾次氣急了跟謝衍打賭,更是逢賭必輸,每一次都搞的自己灰頭土臉。
以至於現在,謝衍一說打賭賀若丘提就不說話了。
這顯然是有心理影了。
賀若丘提輕哼了一聲,扭過頭去不再話。賀若穆提纔回頭對謝衍道:“其實二弟的話倒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王爺從哪裡看出來,黎將軍穩勝算的?”
謝衍並沒有給他解的打算,而是輕擡了下顎,道:“你看。”
衆人齊齊看向校場上的兩人,眼看著已經快到終點了卻依然相持不下,兩人已經開始給對方設置阻礙了。
這兩人都是騎高手,兩匹馬幾乎是靠在一起往前奔去,兩人就直接在馬背上打了起來。
但馬背上兩人打得再激烈,座下的馬兒跑得再快,兩人卻都穩穩地坐在馬背上,毫沒有要被甩下來的意思。
賀若穆提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王爺是想說…勒哈朗打不過黎隼?”
謝衍淡然道:“黎隼品級雖然還不高,但單論手卻可在鎮國軍排名前五。”
話音剛落,就見校場上的兩人已經分出了勝負。
黎隼一掌將看起來型比他壯碩了許多的勒哈朗打得險些跌下馬背。勒哈朗靠著自己湛的騎總算是抓住了繮繩,沒有讓自己被摔下去。但只是這一瞬間的變化,黎隼座下的白馬已經衝了出去。
等勒哈朗重新坐起來的時候,就只能眼睜睜看著黎隼衝過了最後一圈的終點線。
校場上喝彩聲大起,歡呼聲震天。
黎隼拉住馬兒回在原地轉了半圈,含笑對只慢自己一步衝過來的勒哈朗抱拳道:“承讓。”
這種騎切磋是不止馬上手的,所以黎隼贏得理所當然。
事實上他還是放水了,以他和勒哈朗的實力差距,剛開始他就能把人給踢下馬背。
不過將軍說了,高虞人來者是客,又是他們的盟友,還是要給人家一點面子的。
校場邊的臺上,賀若穆提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沉聲道:“黎隼一開始就能讓勒哈朗輸掉這場比試。”
謝衍淡然道:“切磋而已。”
切磋而已,讓讓你們又有何妨?
賀若穆提神微僵,暗暗吸了口氣復又笑道:“看來,王爺還是對上午的談判不滿意了。”
謝衍道:“大王子若是能同意第三條款,以及同意大盛在龍場關外駐軍,本王也可以同意高虞王提出的條件。”
賀若穆提搖頭,“龍場關距離我高虞聖地不足二百里,王爺想要在那裡駐軍五萬,未免有些過分。”
謝衍道:“胡寧草原我鎮國軍十萬兵馬苦戰三月方纔奪下的,死傷無數,高虞王張口就想要,難道不過分?”
賀若穆提道:“我高虞願意用蒙西三百里土地換,面積比胡寧草原那一小片地方還要大上三,大盛不虧。”
謝衍以手支額,並不言語。
賀若穆提看向寧王,道:“寧王殿下,您意下如何?”
寧王笑瞇瞇地道:“本王雖然得先皇信任被授以輔政之責,但畢竟楚王纔是監國攝政王。既然他不同意,本王也沒什麼好說的啊。”
賀若穆提道:“寧王殿下過謙了,我高虞是帶著誠意來談判的。胡寧草原對高虞至關重要,但是對大盛來說卻是肋,只要兩位能鬆口,其他的一切好談。”
寧王思索了一下,纔有些遲疑地道:“知非啊,眼下…咱們是不是該將注意力放在蘄族?蘄族雖然敗退,但姬遂此人野心,若是不能斬草除,只怕他日又捲土重來啊。”
謝衍道:“蘄族自然要防,但胡寧也不能放,那地方本王另有打算。”
勸說再次失敗賀若穆提也不失,若是能上午談判就該了,哪裡會等到現在來說?
只是,謝衍眼毒辣,一開始就抓住了高虞的痛點,以至於談判很難順利進行。
他纔不相信胡寧草原那片地兒對大盛來說有什麼大用,謝衍不過是看準了那地方對高虞的重要,想要從高虞得到更多的好罷了。
但是讓大盛在龍場關外駐軍?這是不可能的!若真的同意了,大盛騎兵半日之就能直搗高虞聖城!
至於謝衍說的那第三條款,要高虞讓出兩年前被他們征服的高山部的領地。
吃到的哪裡有吐出來的道理?想都別想。
謝衍自己想必也清楚這一點,提出這兩個條件不過是故意噁心他們。
讓他們選到底是高山部的舊地重要還是胡寧草原更重要。
高山部原本是夾在大盛和高虞之間的一個部族,前朝東陵朝中期開始崛起,還跟東陵打過幾次小仗。東陵後期漸漸沒落轉向東陵朝貢,等大盛立國之後也沒有落下。
不過近些年高虞勢力一直向西擴張,前兩年趁著大盛跟蘄族人打得難解難分,高虞直接滅了高山部。
賀若穆提突然一笑,道:“其實…同意王爺的要求也不是不可以。”
聞言,大盛這邊的人都不由朝他看來。
賀若穆提笑道:“如果,大盛攝政王妃出自我高虞,高山部舊地作爲王妃的陪嫁,送給大盛也無不可。”
“……”在場衆人一時無言。
高虞人竟然盯上了攝政王正妃的位置麼?
有人不由將目投向了坐在賀若丘提邊的賀若雅束,這姑娘相貌也算明麗,手也好,想必沒那麼怕攝政王殿下。
但若說做攝政王正妃……
不知怎麼的,許多人還是忍不住暗暗在心中搖頭。
這姑娘漂亮是漂亮,但是站在攝政王邊看起來還沒有他們王爺顯眼好看呢。
賀若雅束也是一愣,顯然是沒想到賀若穆提會說這個。
再擡頭去看謝衍,謝衍卻神如常,淡然道:“大王子若是這麼說,如果下一任高虞王能出自我大盛皇室脈,胡寧草原送給高虞王又如何?”
“……”好麼,那邊要攝政王妃之位,這邊就要高虞王太子之位。
賀若穆提自己還想要王太子之位呢,怎麼會想要再給自己弄一個背景實力雄厚的小媽,以及背後有整個大盛支持的弟弟?
哪怕這個弟弟還沒影,也不行。
但其實只要悉謝衍的人都知道,他這話純粹是拿高虞人開涮。
謝衍是從戰場上打出來的將領,他從不相信國與國之間,能靠聯姻建立起來穩固的關係。
所以,他也對任何形式的和親都不興趣。
場面一時尷尬,謝衍依然神如常,頗有幾分任他風吹雨打我自巋然不的定力。
旁邊突然傳來衛長亭的笑聲,“大王子這是要給我們王爺找個王妃麼?那是好事兒啊,不知是高虞哪位公主垂青我們王爺?”
也不知這是化解尷尬還是火上澆油。
衆人回頭就看到衛長亭一行人出現在了點將臺下。
其他人也還罷了,其中還多了個姑娘就格外惹眼了。
駱君搖一點兒也不拘束,笑容可掬地朝大家揮揮手算是打招呼。
發現謝衍的目落在自己邊,還好心地朝他笑了笑。
寧王看看駱謹行,又看看駱君搖,對謝衍笑道:“知非,這鎮國軍大營今兒個可算是賓客盈門啊。不僅駱大將軍的公子和千金來了,就連丞相家的公子和太后的弟弟也來了。”
至於工部尚書之子直接被寧王給忽略過去了。
謝衍看向衛長亭,衛長亭鼻子笑道:“跟顧玨在南市吃飯,正好遇上了駱公子和駱姑娘,就一起過來看看。”
一邊賀若雅束臉有些難看,衛長亭的意思是,這些人都看到丟臉了。
謝衍掃了一眼駱謹行兄妹兩人,道:“兩位儘可隨意,明威將軍既然來了,不妨指點指點鎮國軍將士。”
如此客氣,饒是駱謹行也有幾分寵若驚之。連忙拱手道:“王爺客氣了,是謹行和舍妹叨擾鎮國軍,還請王爺見諒。”
謝衍淡淡道:“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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