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陳清遠嚇了一跳,低聲道:“怎能直呼梁相從前名諱?不知他忌諱這個嗎?”
沈元熙冷冷一笑:“梁阿六是梁阿六,梁相是梁相。梁阿六是江月公子的梁阿六,梁相是皇帝和朝廷的梁相。兩者豈可混為一談?”
陳清遠整個人都愣住,好半晌,方喟然長嘆道:“可惜!可惜!世上再無江月公子,自然也就沒有了梁阿六,唉!可惜啊!”
“世上再無梁阿六和江樓月,但世上還會再有后來人。”沈元熙合上書,笑著在陳清遠肩上一拍:“你又何必做司馬牛之嘆?”
“說得好!世上再無梁阿六和江樓月,但世上還會再有后來人。”陳清遠啪啪鼓掌:“可惜此時無酒,不然為這句話,當浮一大白。”
“此時無酒又何妨?今日下學,借著夕無限好,咱們何不去明月樓痛飲?”
“正是。”陳清遠點頭附和:“再上二三好友,張楚歌、叢年、莊有志、蘇云……唔,蘇云海就算了,他和林胖子等人雖尊你為老大,卻不是這行當里的貨,和咱們也說不到一起去。”
“這是什麼話?飲酒吃之時,誰還去說四書五經二十四史不?自然該天南地北無話不談,云海和林胖他們讀書不行,捧場助興可不了他們……對了,怎麼蘇家哥倆還沒來?這眼看先生就到了,若是遲到,要被打手板的。”
“是啊。”陳清遠也有些疑:“是不是家里有事耽擱了?”
“什麼事能耽誤他們上學啊?”沈元熙微微一笑:“總不能他們那三妹妹當真猛如虎,剁了他們老爹的手吧?”
“別說話,哪有這樣兇猛的子?正經不是兒家,是夜叉出世了。”
陳清遠也笑,這時就見蘇家哥倆垂頭喪氣走進來,一個比一個無打采。
及至到座位上坐下,沈元熙這老大迫不及待就來送溫暖,看著哥倆疑問道:“怎麼了?今兒來得晚,家里可是出了什麼事?”
“老大!”
蘇云海蘇云眼淚差點沒下來,癟看著沈元熙:“我爹……我爹……”
“不是吧?”沈元熙瞳孔巨震:“你們那三妹,真剁了蘇伯父的手?”
哥倆痛苦點頭,蘇云聲道:“不是手,是手指,雖然是小指,可……可那景,我們親眼所見,爹……爹當時流如注……三妹太狠了,簡直就不是人。”
沈元熙遙想那只母老虎的風姿,鼻尖上也現出一點冷汗,咽口唾沫勉強安道:“往好想,好歹沒剁你爹的手不是嗎?一手指,倒也影響不了什麼。”
“老大,話不是這麼說。”林胖子湊了過來:“手指和手又有什麼兩樣?那母老虎今天敢剁大伯父的手指,明天就敢剁大伯父的手……”
“對對對。”
蘇云海蘇云異口同聲,臉上全都是驚恐表:“我三妹就是這麼說的,昨晚爺爺教訓三妹,不但不認錯,還昂著頭大聲說,剁了我爹的手指,只是稍施懲戒,下次我爹要還敢賭,就敢剁我爹的手,再賭就剁腳……還說什麼家里養個廢人,也比養個賭鬼強。”
“不是,你們家就由著一個丫頭片子造反啊?”
林胖子聽不下去了,卻見蘇家哥倆苦著臉道:“不由著怎麼辦?有六叔爺給撐腰,連爺爺都不放在眼里。”
“你們那個六叔爺為什麼要給撐腰?向來只聽說重兒輕,沒聽說過重輕兒的,這是什麼道理?”
陳清遠也忍不住口。蘇云嘆了口氣:“六叔爺說,他是個對事不對人,幫理不幫親的,這一次是三妹占著理,所以他就給三妹撐腰;下一次三妹若是不講理,他也會教訓三妹。”
“這……這還占著理吶?你六叔爺讀沒讀過書?就算沒讀過書,男尊卑不知道?三從四德不知道?誡訓不知道?呃……好吧,最后這個確實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但想也知道,那就是規訓子要溫知禮,賢良淑德的。你三妹和哪一個字沾邊?”
“沾邊?哈哈哈……”蘇云海慘然一笑:“我看本就是故意和這些道理反著來。世人都說子要溫懂事,三從四德,就要故意唱反調,賺了幾個錢,便自以為得意,我呸!”
“別說了別說了,先生來了。”
門口忽然傳來風同學的低,于是聚集在哥倆邊的人一哄而散,只有沈元熙還留在原地,豎起一手指:“最后一個問題,你三妹明明說過,你爹再賭的時候才能剁手,怎麼出爾反爾?”
哥倆的面一下難看起來,蘇云小聲道:“我爹……我爹賺錢輸給三妹妹心有不甘,就……就想著用那五兩銀子翻本,結果又……又輸……”
不等說完,只聽“啪”得一聲,沈元熙拍案而起:“雖然我也覺著你們三妹猛如虎,但蘇伯父這手指剁得不冤,真不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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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邊那個就是蘇家三姑娘?我的天,就是把大伯手指頭給剁了?”
“噓!小點聲,讓聽見的,誰不知道現在就是我們村里的母老虎,讓聽見你說壞話,當心把你也剁了。”
“你們別說,還真可能敢,我聽他家隔壁老黃說,和大伯板的時候,說過好幾次拼命啊,同歸于盡啥的,這是真不怕死啊。”
“蘇家平時好啊,怎麼出了這麼個兒?上輩子干啥缺德事了?”
“嗨!關上輩子什麼事?這就是家門不幸。嘖嘖,出了這樣兇悍的孩兒,以后日子可怎麼過喲。”
“我還不信了,剁大伯的手指頭,這種孩兒不逐出家門還留著?你們村里這麼多大男人,就沒有一個敢出頭管管?”
“閉吧你。蘇家男人都不敢管,指誰出頭?你不知道哥哥還是個混子?狐朋狗友有的是,你敢罵他妹妹試試?”
“試就試,怎麼著?不信一群半大小子敢打我。”
“是,人家不打你,但你家就你一個嗎?到時候讓你家除了人,犬不留信不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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