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躺在地上的郭瘸子哼哼唧唧地了幾下，從嗓子眼里發出一聲“嗯啊”的悠長嘆息，深深呼吸了一口氣，隨后就睜開了眼睛，翻坐起。

　看他的眼神，明顯就已經不是郭瘸子了。

　他睜開眼睛之后，就茫然地在周圍尋找著，目在我們的上一一掠過，終于，定格在了郭振言的上。

　兩個人四目相對，他立刻雙眼含淚，咬著，悲悲戚戚地喊了一句。

　“老公，真的是你麼？”

　這聲音聽起來還是男聲，但跟郭瘸子的聲音完全不一樣，就像是郭瘸子著鼻子，故意學人說話一樣。

　我不自地打了個寒，心說郭總啊郭總，這老頭雖然磕磣了點，好歹我是把你媳婦給弄上來了，你就湊合湊合吧……

　“阿寧，我終于又見到你了！”

　郭振言還真不嫌棄，哭著就跑了過來，倆老頭張開雙臂，抱頭痛哭，互訴衷腸！

　看著他們兩個手拉著手，沒完沒了的說著讓人麻心跳臉紅的話，我都不好意思聽，回頭看看何雨晨，都看傻眼了。

　我湊了過去，對說：“你看看，你得謝我吧？剛才這要是上了你的，你想想是什麼后果？”

　無語道：“也就你能想出這餿主意，我家胡天龍都不好意思看了……咱們出去氣，把時間留給他們吧。”

　這又是何雨晨自己的聲音了，我回頭看看那倆人，都哭的跟淚人似的，手拉著手頭挨著頭，要多辣眼睛就有多辣眼睛……

　我沖他倆喊了一嗓子：“你們自己控制一下緒啊，就十分鐘，時間長了郭瘸子怕是頂不住，回頭萬一出了事，誰都兜不住。”

　說完我就和何雨晨匆匆溜了出去，把房間留給了他們兩個。

　站在大門外，聽著里面偶爾傳來的低泣聲，我問何雨晨：“你說，兩個人的真的能越兩界，從地獄到人間，非得死乞白賴的替你扛下所有罪，這是不是有病？我覺得一個人死了就是死了，這輩子的事也就跟你沒關系了，反正等你再回的時候，一口孟婆湯喝下去，就什麼都不記得了，何苦呢？”

　白了我一眼，說：“你才有病呢，依著你的意思，既然咱們每個人早晚都得回，那還何必糾結這輩子的事，也完全不用去別人，只管過好自己就行了。”

　“那也不行，畢竟還有下輩子呢，這輩子的因，下輩子的果，還是盡量做好這輩子的事吧，為了來世的自己，能過得好一點。”

　忽然沉默了，半晌才說：“很多人都會這樣想，把所有的希都寄托在下輩子，卻不知……”

　“卻不知什麼？”我問。

　抬起頭，凝著云淡風輕的天空，淡淡說道：“他們忘了，其實這輩子，就是上輩子所說的下輩子。”

　我忽然上有些發冷，冥冥中，仿佛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慢慢從心底滋生出來。

　是啊，這輩子，就是上輩子的下輩子。

　很多人都在說，這輩子欠了你的，下輩子一定還你。

　可是他們卻忘了，其實，他很可能已經欠了人家幾生幾世。

　到底什麼時候才會還？

　怔怔地愣了片刻，我也忽然有些惆悵起來，莫名地有些心抑。

　我的上輩子，又會是什麼樣的呢？

　我們兩個都不再說話，默默地坐在門口臺階上，各自想著心事。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忽然，后的門緩緩打開了，郭振言滿面淚痕的從里面走了出來。

　我和何雨晨驚訝地看著他，就見他一聲不吭地也在我們旁邊坐了下來，抬頭著天空，下，他的眼角還有淚花閃。

　我看了看時間，才過去了六分鐘而已。

　“還有一點時間，你怎麼……”

　“可以了，我已經知足了，說，擔心那個老頭拉不住磨盤……”

　他苦笑著說道，然后抬頭看了看自己的頭頂虛空，呢喃道：“我倒真的希，現在這把懸在我頭頂的天罰之刃就落下來，我自己造的孽，應該由我自己來承擔，是無辜的……”

　“既然你現在明白了，那就好好去彌補你犯下的罪行吧，為了，也為了你們的來世，還有，為了你們的兒子。”

　看著他頹廢的樣子，仿佛這短短幾分鐘就蒼老了十幾年，我同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忍不住問了一句。

　“話說，你剛才跟郭瘸子……你真的沒有心理障礙麼？”

　他明白我說的意思，嘆了口氣說道：“在你們眼里看，他是一個老頭，但在我眼里，看到的卻是我的妻子。只是，瘦了，憔悴了好多，都是我不好，我不該……”

　他說著說著又要掉眼淚，就在這時，屋子里又一次傳來了郭瘸子的哼哼聲。

　我撒就往屋里跑，就見郭瘸子吭哧吭哧地正從地上往起爬，里不住哼哼唧唧，哎呦哎呦的。

　“你這個小沒良心的，你太損了啊，把我扔去那個鬼地方拉磨盤，虧你想得出來啊……”

　我把他扶著坐上沙發，心里真有點過意不去，不過，我還是忍不住想笑……

　“郭大爺，我這不也是沒招了麼，再說你老人家道行那麼高深，這點事對你來說，那都不算是事。”

　“放屁，你怎麼不去拉磨！”

　“那沒辦法，我仙家舍不得。”

　“你……好好好，我倒霉就倒你上了，哎喲，我這老腰啊……也不誰缺了大德的，在地獄里遭這種報應……”

　郭振言一臉歉疚和不好意思，走過來對郭瘸子說：“謝謝你了老哥哥，我就是那個缺了大德的……實在對不住，讓你累了……”

　郭瘸子不住哼哼著，沖郭振言翻了個白眼，說：“我告訴你，我為了拉那磨盤，我把我前五十年沒出過的力，全都給你使出來了，這次的事辦完了，你得加錢！”

　“加加加，必須加，我出十倍的價錢！”

　郭振言轉頭問我：“小先生，正常的話，收費是多？”

　我想了想，說：“正常的話，請一個二神也就五百塊錢吧。干我們這行的，收錢太多不好，擔因果，遭報應。”

　郭振言點點頭：“好，那我出五千。說實話這點錢實在太了，郭老哥，我本來想給你五萬的，但既然你們有規矩，我就不給你那麼多了，五千塊錢你別嫌。以后但凡你有什麼用錢的地方，盡管開口。”

　“這樣的話……那好吧，其實也不是錢不錢的事，主要是助人為樂。不過說實話，就你這趟活，要是放在以前，給我十萬我都不干，這也就是咱們老哥倆的緣分……”

　郭瘸子這話明顯是為以后訛錢留下了一條后路，但不管怎麼說，這次的事總算是圓滿解決了。

　隨后，郭瘸子休息了一會，便按照流程敲鼓送仙，結束了這次跳神。

　郭振言臨走時給我深深鞠了一躬，以示謝意，然后他對我說，三天之，他會給所有人一個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