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在的,進這魂關,一方面是因為好奇,一方面是因為趕鴨子上架,但主要的,還是因為傻大膽,缺心眼。
我到后來才知道,能從這魂關出來的,萬中無一。別說我一個剛出山的頭小子,本連正經的出馬香弟子都算不上,就算是那些常年跑過的老江湖們,輕易也不敢來闖這魂關。
我一手提著打狗,腰里別著殺生刃,一頭扎進了面前的霧氣里。
一開始我還凝神戒備著,周圍的霧氣中寒風嗖嗖,鬼影重重,時而夾雜著怪異的哭嚎聲,給我的覺就像是小時候那次半夜去墳地練膽。
只不過那次還有好幾個同學一起,這次,只有我一個人。
穿過面前的小樹林,前方的霧氣漸漸淡了些,而且怪異的哭嚎聲也了許多,這讓一直提醒吊膽的我,到很是奇怪。
既然是魂關,鬼呢?
我一頭霧水地繼續往前走,發現就快到了樹林的盡頭,前方的樹林里出現了一排紅燈籠,幽暗的紅中間有一條彎曲的小路。
我不知路徑,便沿著小路一直往前走去,路并不長,很快就到了盡頭,前面出現了一座牌坊,紅漆高柱,氣勢不凡,上面也掛著紅燈籠,還有三個漆黑的大字。
司街。
這不對啊,我明明進的是魂關,咋來司街了?
要說起這司街,很多人都不陌生,這是兩界的一個界,又做市,但和酆都地府里的市不同,這里是真真正正的一個集市。
自古有句話,做永隔,但在這里卻是個例外,那些地府里游的鬼魂,可以自由的在這個市出,一些有本事的先生,和所有吃間飯的人,都可以來這里。
說白了,這里就是一個兩界的中轉站。
可是,我怎麼會來這里?
不管了,反正剛才這一路走來,我也沒看到周明的魂,而且就這麼一條路,應該不會走錯,索繼續往前走吧。
過司街的牌坊,眼前出現了一條青磚鋪地的街道,周圍都是霧蒙蒙的,每隔一段路就有一盞燈籠,街道上有零星的行人,都穿著黑的服,款式看起來差不多,無聲無息的在街道上游行。
街道兩旁還有一些擺攤的,攤位上的東西也是五花八門,千奇百怪。有的擺著些陳舊的古書古,有的堆著香燭紙鈔,有的鋪著許多黑服,還有些是賣吃食的,不過都是饅頭面食水果之類,就跟平時上供的東西差不多。
那些擺攤的默不作聲,逛街的也不說話,街上不時有霧氣飄過,畫面暗抑,過那些燈籠幽暗的,整條街道安靜的瘆人,一切都顯得無比的神和詭異。
我還是頭一次來到這種地方,越看越新鮮,眼睛都快不夠用了。
走著走著,一條街就快到了盡頭,但還是沒見到周明。
我有點心急了,正不斷打量著周圍來來往往的“人”,卻忽然想到一個問題,不由一下子停住了腳步,整個人也愣住了。
我好像是有點缺心眼啊!
從我第一次見周明,他就是那張“鴨蛋臉”,本沒看見他長什麼模樣,現在到了地府里頭,他肯定不會還是“鴨蛋臉”的造型,應該是恢復本來面目。
但是,他如果是真面目的話,那他站在我面前我也不認識他啊!
最讓人無語的是,他也不認識我!
這就有點烏龍了,我來找周明,結果我倆誰也不認識誰,這還找個線啊!
我正在傻眼之中,前方忽然傳來了一陣敲鑼打鼓的聲音,似乎有人在唱戲。
最開始我還以為是郭瘸子敲鼓催我回去,但里面還有二胡和梆子,明顯是全套的鑼鼓家伙。
我不由自主地就往聲音方向走去,出了司街,在路邊的樹林里,灰蒙蒙的霧氣里,一群人正在樹林的空地里唱戲。
這司街里,還有鬼唱戲?
我走到了近前,只見中間唱戲的有七八個人,有主角有配角,那戲文唱的不知是什麼,就覺得宛轉悠揚,很是好聽。
一旁是鼓樂班,也有七八個人,敲鼓的,打鼓的,拉二胡的,吹喇叭的,也是一應俱全。
另一側,看起來也像是戲班的人,站在演員后,一個個面無表。
再看那些演員,和鼓樂班的人,也都是臉慘白,面無表,作機械,就好像行尸走一般,如果不是走到近前,完全想象不到,那宛轉悠揚的曲調,高昂嘹亮的鼓樂,竟然是他們表演出來的。
這實在太詭異了。
但更詭異的事,還在后面。
我一個個打量著那些人,目往前移,然后定格在了某一。
從現場的況來看,這里應該是觀眾席。
這就是更詭異的地方了。
因為這觀眾席里面,只有一個人。
這人看起來五十多歲,從穿著上覺是個有錢人,只是神很頹廢,他呆呆地站在戲班子前面,獨自一個人,欣賞著這臺詭異的戲。
我也在后面看著這詭異的一幕,耳畔的唱戲聲仿佛很遙遠,又好像很近,我直勾勾地看著那些人,只覺自己開始神恍惚,腳下也不由自主地,一步步地往前走去。
目中,我約約地看到了那些戲班子的人,似乎都在這時候轉過頭,他們并沒有停下表演,但一個個的眼神里卻都出詭異的芒,死死地盯著我。
那覺,就像是一群狼,在盯著一只離群的小綿羊。
一步、兩步、三步、四步……
我距離他們越來越近了,神智也越發的迷糊,昏昏沉沉中,幾乎已經忘了自己是誰,自己在哪,自己在做什麼。
隨著距離的靠近,我已經看見了,那個鼓樂班里面,在正中間拉二胡的那個老人,一雙眼睛的位置,竟赫然是兩個黑!
就在這危機四伏的時刻,忽然,旁邊有人大步走了過來,對著我一聲斷喝。
“你怎麼到這里來了,還不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