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哪里敢耽誤，來的其實匆匆。

　連請安見禮都沒能周全，被趙行冷著臉先給姜莞看傷。

　手腕上確實只是破了一層皮，無非是姜莞細皮，劃破之后傷口周圍紅腫了一片，再滲出些珠，看著嚇人而已。

　這點傷，要是放在平頭百姓上，都不會當回事兒。

　但這位金尊玉貴的，他看著二殿下那個臉，要吃人似的，誰見過這樣啊？

　于是他鬢邊冒出冷汗來，撤回手，開了方子：“這傷不厲害，拿藥膏抹上三兩日便無礙，也不會留下疤痕的，殿下放心。”

　趙行嗯了聲，姜莞仰面看他：“你看，我就說沒事吧，二哥哥你也不要怪沈寶芝啦，本來就沒有多大的事呀。”

　他卻難得的沒理姜莞，揚聲問了句：“皇嬸和魏夫人還在母后那兒嗎？”

　不知他是在問誰，但是有小太監掖著手回了他一聲是。

　趙行角幾不可見往上揚了一瞬。

　趙禹因時刻盯著他，剛好把他臉上細微的表變化盡收眼底。

　眉心一，就要說話。

　趙行那邊已經沉聲吩咐道：“你去一趟含章殿，回母后一聲，也好皇嬸們知道珠珠傷的事。”

　醫哪里敢擰著趙行心意，但他在宮里當差這麼些年，這種事兒回到主子們面前去，那不是找事兒嗎？

　于是朝著趙禹那邊瞟過去一眼。

　趙禹一聽趙行那話就知道他沒安好心，原本該把他這點心思回去，打發了醫會去當差不必管。

　只是話到了邊，又突然覺得沒必要。

　且小姑娘可憐兮兮的坐在石凳上，紅著眼，捂著手腕上的傷。

　他真覺得那傷不嚴重，就是不看醫，明兒自己也愈合了。

　趙禹甚至不理解姜莞是怎麼就委屈這樣的。

　上回在西郊營地的校場上，對自己下狠手那事兒他可沒忘。

　胳膊那麼著扭一下子，姜莞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今天讓個戒面劃破手，倒疼的不住。

　不過趙禹也沒打算要弄弄清楚。

　小姑娘家撒，今兒人多，又實打實是為了救人傷的，且沈寶芝是有心還是無意，各人心里有桿秤。

　故而趙禹也沒攔著，反倒打發醫去：“你去吧，回了話不用再過來了。”

　醫得了他的吩咐才告了禮匆匆退出涼亭這邊，小太監前頭引著路，漸次走遠了。

　姜莞無聲笑著。

　心想和趙行合該是天生一對。

　·

　宮宴時辰不算晚，宴上歌舞也就那麼三兩曲，不過是宗親勛貴們坐在一陪著帝后說說話，聊些家常，敬上兩杯酒，熱鬧一場，也就散了。

　可今年不同尋常之在于，宮宴散后，鄭皇后單留下了華大長公主與沈寶芝母。

　沒人知道鄭皇后留下們母說了什麼，只是到了第二天，大年初一，消息傳開，眾人才曉得沈寶芝被了足，年節下都不許出來走了。

　這事兒還是周宛寧來告訴姜莞的。

　早起各家走往來，范盧氏因祖上與沈家還有些親，而如今周家在盛京需要走的親戚并不多，是以這些年盧夫人都會領著周宛寧到大長公主府上去拜年小坐。

　本該是喜氣洋洋的日子，四下不見沈寶芝，盧夫人多問了兩句，華大長公主嘆著氣說病了，不方便見人。

　但從大長公主府離開的時候，聽見底下幾個小丫頭碎議論，這才曉得沈寶芝是從昨夜出宮后就被了足。

　圣人發的話，連大長公主也不好護著，只能把關在自己院中，不見人。

　“你是不知道，華殿下當場就變了臉，要不礙著阿娘與我在，怕是要立時拉了那幾個碎的丫頭下去打死算完！”

　周宛寧想想華大長公主的臉都覺得后怕，拍著脯，問姜莞：“昨兒你們在宮里，是捅了什麼天大的簍子，惹得圣人大年下的不痛快，連華殿下的面子都不顧，發了話要的足。”

　姜莞昨兒覺著與趙行天生一對，今天聽了這話，又想著果然是母子連心。

　趙行不過出些許端倪給圣人，就曉得沈寶芝干了壞事。

　裴清沅坐在旁邊兒聽得也直氣：“昨兒真是故意弄傷你的啊？”

　要不為這個，誰大過年的肝火，明著把人給足呢？

　周宛寧騰地站起，朝著姜莞前踱去半步，拉著姜莞再三打量：“傷哪兒了？要不要？是瘋了吧？敢在宮里頭手傷人！我找去——”

　“你回來。”

　姜莞一把把人給拽回來，然后舉著手腕給看：“已經沒事了，你要不仔細看，傷口都瞧不真切。昨兒姑母和舅母拉著我仔仔細細上了藥，又再三叮囑不水，倒弄得多厲害似的。

　圣人不是已經把給足了嗎？你去找也見不著的面兒。

　再者說了，你還敢再大長公主府提了沈寶芝打一頓不？”

　周宛寧吭吭哧哧不服氣：“怎麼這樣壞心眼！”

　可也沒再要走，捧著姜莞那只手，把手腕上的傷仔細檢查了一遍，略略松口氣：“但肯定很疼，素日里磕著著都要喊疼，見了還不要？”

　然后沖著傷口輕吹了兩口氣，又問姜莞：“可這又是怎麼鬧到圣人那里去的？你去告的狀？回頭華大長公主該記恨上你了！”

　裴清沅瞧那孩子氣的舉，又滿心都是維護與心疼，不免笑出聲，眼底的意多鍍上兩層。

　姜莞自己是習慣了的，拉下周宛寧的手，握在自己手心里：“我沒去告狀。”

　先回了這樣一句后，才把昨日事詳細說給周宛寧聽。

　等說完了，姜莞側首向裴清沅：“確實是故意的，二哥哥也看得出來，那點小心思，其實誰都瞞不過，也就表姐你沒心眼，對也不是特別了解，才以為是無心之失。

　不過仗著大長公主，想著大年下即便傷了我，也只是小傷而已，我們未必敢鬧起來。

　或是鬧了，也無妨，大長公主總不會吃了虧。

　的確不是個好的。”

　裴清沅登時沉了面。

　周宛寧一拍自己大，囂道：“可真有二殿下的！就該這樣，誰要慣著沈寶芝那壞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