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可貞死的突然,胡明德是著讓人去趕定出一口棺材,胡府上下裹了一團素白,白發人送黑發人,要沒有胡可勛撐著,這白事恐怕都持不起來。
他家愁云慘淡,結果宮里還派了旨意,說要徹查胡可貞的死,這案子歸到了趙行手底下,刑部與大理寺從旁協助。
胡明德聽完旨意不敢出半分不快,可等宣旨的太監一走,他一口氣沒倒過來,直就栽了下去,腦袋上撞紅了一片,現在還躺在床上起不了。
是以趙行帶著刑部的人到胡家時,只有胡可勛一人帶著奴才們迎出門來。
“二殿下恕罪,家中遭逢巨變,阿耶傷心過度,病倒了,眼下實在起不來,絕非存心對二殿下不敬。”
誰家遇上這樣的事都是值得可憐和諒的。
哪怕姜莞更遭了一場非議,趙行也不可能在這種時候挑胡明德這個理兒。
他擺擺手,示意胡可勛不必如此:“我與高尚書為查案而來,小胡大人也不必如此拘禮,胡右丞既然病了,就讓他好好養著,也不要下床挪了。”
他一面說著,提步就進了府中,過了影壁墻,眼更是白茫茫一片,了眼皮,問胡可勛:“令弟的尸,現在何?”
“四郎去的突然,家中還未來得及趕制棺槨回來,眼下尸還停在他自己臥房中,微臣引二殿下過去。”
趙行淡淡嗯了聲,一路上都再沒有別的話同胡可勛說。
反倒是高由敏問了他幾句:“聽聞胡四郎發病之前,貴府還遭了賊?”
胡可勛點點頭:“也沒丟幾樣特別貴重的東西,不過還是在京兆府報了案的,眼下京兆府也在全力追拿盜賊,但目前還沒有什麼消息和線索。”
“那盜賊可曾去過胡四郎院中?”
胡可勛搖頭說沒有:“阿耶之前把四郎痛打一頓,他本就在養傷,這些日子家里的奴才們都不常到他院中走,以免打擾他養病。
遭賊后我擔心賊人闖四郎院中,他傷上加傷,帶了家丁匆匆趕去,他院中一切如舊,沒有任何異常。”
趙行聞言皺了下眉:“那他是何時發病的?”
“遭賊不到半個時辰,突然發起病來,胡言語,病中雙手揮舞,還撕裂了上傷口,折騰了大半夜,灌了兩碗安神鎮定的湯藥下去,才算平穩下來。可沒想到……”
胡可勛沒由來一陣心虛,抬眼去看趙行:“我們也不知道第二天京中那些流言是怎麼傳起來的。再之后阿耶被傳召宮,家憐憫,派了醫來診脈,結果……結果四郎他就……”
他別開臉,眼眶泛紅。
趙行跟高由敏對視一眼,一時皆無話。
·
大理寺的人來的也不算遲,趙行他們剛進了院子不到一盞茶,胡府的奴才們就引著大理寺一眾人跟進了胡可貞的小院。
因有刑部的人在,那位大理寺卿徐照恩會來事兒的很,把帶來的人留在了院中等候,他只進了屋里去。
胡可貞上是整理過的,換了干凈服,也干凈了臉,安靜地躺在架子床上,要不是面無,慘白到嚇人的地步,跟睡著了也沒什麼兩樣。
高徐二人都是干刑名出,沒坐到這個位置上之前,尸也見多了。
可趙行不是。
二人恐趙行見了胡可貞尸惡心不適,又不敢明著勸,正想著怎麼跟他說,趙行自己反而先開了口,頭也不回仵作:“且去驗一驗。”
醫診脈和仵作驗尸差別大了去,診不出所以然,不代表驗不出問題。
年過四十的仵作姓王,在刑部當差十好幾年了,經驗富,名聲也得響。
他背著自己的小箱子,弓著腰踱步上去,一聲不吭悶頭做事。
王仵作對著胡可貞的尸鼓搗了有兩盞茶的工夫,收了工,轉過來,先搖了搖頭。
趙行眉心一凜:“查不出?”
王仵作回是:“表無致命傷,也不曾中毒,不過死者面容略顯猙獰,瞳孔微大,的確像是驚懼之下導致的心脈驟停而猝死。”
趙行嘖了聲,看了徐照恩一眼。
后者立馬會意,提步往屋外了大理寺的仵作進來再驗一回。
又等了兩盞茶,得到的結論是完全一致的。
趙行的劍眉皺的就更了。
“或者……”
王仵作猶豫了下,突然開口。
趙行抬眼看過去:“你說。”
“或者是傷,驗是驗不出的,得開了膛才檢查的出來。”王仵作面無表,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把旁邊大理寺的仵作看呆住。
胡可勛一聽這個差點兒沒跳起來罵人:“我弟弟已經死了!難不他死后還要再遭這麼一場嗎?若是有什麼傷,難道醫診脈時竟然一概看不出來,還得等人死了,讓你剌上一刀,才檢查的出來嗎?簡直是豈有此理!”
他緒過于激,竟也顧不得趙行與高徐二人在場,指著王仵作的鼻子一通罵。
王仵作挨了罵也沒太大的反應,就冷冷的瞟了他一眼而已:“《容齋隨筆》中有載,殺人手法多種多樣,詭殺人于無形者甚多,無論生前還是死后,一概驗看不出,人就像是意外而死,并非他殺,這原都是有記載有據的,并非小人隨口胡說。”
“照你這麼說,那些醫便都是庸醫,見聞還不如你一個小小的仵作了?”
胡可勛被氣笑了:“你鬼扯出這些話來,我卻要問一問你……”
“小胡大人。”徐照恩眼看著趙行臉冷下去,忙開口攔了胡可勛那些混賬話,“二殿下尚未開口,再則也有我與高尚書拿主意,小胡大人稍安勿躁,別太激。”
胡可勛怔然一瞬,面鐵青:“徐寺卿,我家是苦主,死的是我弟弟,即便是要開膛驗尸,難道只二殿下與二位大人做主便可,竟用不著我這個苦主點頭同意嗎?”
趙行輕笑了一聲,意味不明。
高由敏卻直覺不好,沉聲斥胡可勛:“此案過了刑部與大理寺兩家,還在家面前上了眼,屬要案大案,京中民心不穩,群激,小胡大人難不以為此乃貴府家事這樣簡單的嗎?”
“我……你……”
胡可勛被他突然帶起的氣勢震住,一時間磕磕起來。
趙行懶得聽他那些廢話,蓋過他聲音,徑直問王仵作:“你方才說或是傷,那個什麼隨筆中,有此類記載嗎?”
王仵作斬釘截鐵回道:“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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