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葦從來沒有這麼快樂過。
和歐北在一起的第一天開始就住進了杭城這間房子里,據說由房產公司裝, 采用了海城名設計師的裝修方案, 大理石和木材用料都是最好的。小心翼翼地行走在這間房子里, 只覺得它是一個華的樣板房, 不帶人間的溫度,如果要賣掉的話不會有任何的猶豫。
可現在, 第一次在這個房子里覺到歸屬, 這就是的家。
淺的大理石非常溫馨, 原木的地板踩上去足夠溫暖,連墻紙上的小碎花都顯得十分可。
特別是睡在深床單的那個男人,只是聞到他上的味道, 就覺得這里是家的味道。
兩人昨夜都沒怎麼睡覺,累得不行了,出了警局后直接回家。
歐北的緒得不像話, 手機一直不停地響。他掛斷一個個電話, 笑瞇瞇對說,“一個晚上沒休息好吧?咱們現在先回去好好睡一覺。”
那些煩人的事, 隨它去吧。
伍葦坐上車道, “有點點不開心, 現在車的事差不多是弄明白了, 可到底是不是邱明俊開的車——”
“別擔心, 會有人主找上門的。”
“你是說周煒先?”詫異道,“現在這麻煩事就快要找到他上了,他還敢來?”
“哼, 富貴險中求啊。今兒一大早,他已經打電話聯系過我了。”歐北說得很平淡,“他這樣的人,當初想好了幫邱明松的忙,肯定會留一手。”
這留的一手,就該是邱明俊的罪證了,至關重要的東西,絕對能賣個好價錢。
“不著急,等今兒一過,急的就該是他們了。”歐北看著前方的路,想一想被自己丟在海城的那一攤子事,四海的高層幾乎全部都要瘋掉了。
心里略安,聽了他的話,一回家便把手機關了上床,不再管外面洪水滔天。
伍葦從來沒睡得這麼香過,沒有噩夢,沒有追著不放的怪,只有一片明亮的草原和滿地的鮮花。飄飄悠悠醒過來的時候,歐北整個人蓋在半上,得不能彈。
睜開眼睛,仔細描繪他深刻的五,忍不住在他臉上親了又親。
歐北緩緩睜眼,迷糊道,“幾點了?”
“下午一點,不?要不要起來,出去吃個飯?”
他在上膩歪了一會兒,道,“真舒服,不想起來。”
“那就不起來,咱們點外賣吃唄。”
“好。”他懶洋洋道。
慢悠悠起床,換了一居家的休閑服,開窗氣,然后打開手機。
剛一開機,無數的未接電話和短信蜂擁而,差點把手機搞死了。這是要世界末日了,怎麼個個都在找?徐總的電話,羅薇的電話,陳曉的,還有許多認識不認識的人,他們在短信里親熱客氣地詢問著,“歐先生是否在您那邊。”
舉著手機,道,“這些人什麼病呢?找你找到我這兒來了。”
歐北在床上嘆一口氣,道,“別管了,趕飯吃。”
忽略那些電話,和以前常聯系的外賣店點了餐,要求半個小時送達,還加了消費。然后點開短信一一看,首先是陳曉的,這家伙在短信里簡直要翻天了,道,“四海要倒閉了,你快點回話。”
羅薇也很不客氣,“都這時候了,你怎麼關機?老板娘,四海真的被你搞死了,價跌停板——”
伍葦抬眼看床上躺著的男人,“你要不要開機?好像很多人在找你。”
“不著急。”
“那邊出什麼事了嗎?”
他半坐起來,沉著聲音道,“昨天,邱永晉死了。”
死了?
呆呆地看著他,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他抓起床頭的服套上,下床,將攬在懷里,靜靜地抱著他。
想起幾天前,他也是這麼抱著,可是全在發抖。
“你——”
“是于紅蓮。”歐北沉著眼睛,“三個小的沒那魄力,拿主意的是,不過手的是邱明方。我不知道他們用了什麼辦法,但只要用心查肯定能查得出來。”
“怎麼辦?報警嗎?”
歐北的頭頂,沒說話。
半晌后,他道,“在最開始,我就想過可能會有這樣的結果,可我還是做了。”
伍葦長久低看著他,想起自己在邱明俊駕駛的那車上,瘋狂而不能自控地出手去推了方向盤。那一瞬間,是本能的選擇,而沒有任何對錯的衡量。地回報著他,仿佛抱著自己。
“我媽的字典里,可沒原諒這兩個字。”他道,“他除了提供一顆子外,沒養過我,我何必做孝子給他報仇?再說了,案翻過來,權打水漂了去。這玩意我是不怎麼想要,可能用來收攏人心分給幫忙的大家,順便惡心惡心邱家人,多好。”
這是知道了,他一天就沒想過要放過邱永晉。拿了他的錢,任由他這樣冤死,后面再來慢慢收拾剩下的母子,他要的是鈍刀子割。
半個小時后,門被敲響,伍葦驚醒,兩人居然就這麼抱了很長時間。拍拍他,輕輕掙開去開門。
門一拉開,整個世界都靜默了。
外賣小哥一臉別扭地拎了飯盒站前面,后面跟了徐總、陳曉還有羅薇。三人齊刷刷地看著,六只眼睛里掛著晦暗不明的彩。
嚇了一跳,本能地去接了外賣,付錢后,把他們請了進來。外面不知道到底什麼樣子了,居然找到家里來抓人了。
“找歐嗎?在外面等會吧,他才剛起床——”嘆一口氣。
“沒關系,我們能等。”徐總客客氣氣道。以前,他看不徹,只覺得伍葦是歐北用來打發時間和邱家斗氣的工,沒想到人登堂室了。他本來已經是退休的人了,可昨天晚上被人一個電話吵醒,說了董事會上于紅蓮和邱明松要求大家眾志城,可就在這個時候,錢銘帶了律師團創進去,直接宣布了老爺子十四年前的囑。
據說,于紅蓮當場臉白得像張紙樣,邱明松也是萬分不解要求查驗其真實。結果那囑上不僅有邱永晉的簽名,還有歐雪,歐北,甚至包括歐家的幾戶世家的老人簽字。若說是假的,這麼多人的簽字假不了,而且還有備份存檔在銀行的保險柜,有幾方簽字的錄像帶。
那東西一出來,高層會無疾而終了,大家心里有數,四海要了。
這麼大的一個集團真起來,倒霉的不只是邱家。這麼多高層里,算來算去能和歐北說得上話的只有徐總,于是他被各路人馬找了出來,趟這一趟雷。
伍葦見他們面嚴肅,顯然是為了四海的事來,只好輕手輕腳去臥室人。歐北已經開了手機,也在翻看消息,不斷還有電話打進來。他一直在掛斷,直到徹底安靜后,才主撥了一個電話給王文遠。
他道,“文遠,怎麼樣?”
那邊不知道怎麼回答的,他嗯了幾聲后什麼也沒說,最后道,“人好像來家里了,我先出去看看。”
說完掛了電話,對道,“走吧,咱們接下來要忙死了。”
歐北走進客廳,三人立刻站起來,十分恭敬的樣子。世易時移,今天的歐北已經不是往日的歐北了。
伍葦去廚房泡了茶來,三人也是用雙手去接的。同樣的,今日的伍葦也不是往日的伍葦了。
伍葦不習慣,用眼睛問羅薇,怎麼突然變這樣了?羅薇裝沒看見一樣,只是對著歐北很狗。
“都沒吃飯吧?”歐道,“一起先來吃點唄,邊吃邊說。”
老大發話了,所有人只有聽話的份,又客客氣氣地跟著去了餐廳。
伍葦只好把早前收拾起來的碗筷從柜子深翻出來擺好,羅薇很有眼來幫忙,陳曉直接道,“我下去買點酒上來。”
忙了約莫一刻鐘,點餐加上陳曉買上來的酒和各種涼菜,堪堪湊足了一桌。
“吃吧。”歐北拿起筷子道。
徐總這才道,“你不該就這麼走了,后事總是要辦的——”
“食不言。”歐北冷冷道。
徐總提起來的筷子,頓了半晌。
陳曉和羅薇對視一眼,沒說什麼,只加快了吃飯的速度。
伍葦看歐北的表,就知道他現在很不高興,道,“快吃飯吧,吃完了再說。”
一頓便飯吃得四個人胃痛,只有歐北樂呵呵吃滿了全場。最后,他一邊一邊對伍葦道,“我讓衛東約了這邊的律師,咱們去會會,徹底把你家的事都解決了。”
伍葦連連點頭,昨兒那律師很靠譜,在抵達之前把所有的文本和手續都跑妥當了。
“歐——”徐總又喊了一聲。
歐北站起,道,“老徐,我敬你在四海干了快二十年,也敬你一手一腳將杭城的公司撐起來。可這些都是公事,公事就公辦,除此外我沒什麼好說的。”
“市,機構縱價——”
他涼涼勾,“爸的后事還沒辦好,哪里管得到現在?于紅蓮和邱明松昨兒不是開了高層會,要大家共進退嗎?既然你們都已經表態了,那跟著他們想辦法就好了。四海的死活,與我無關。”
這是擺明了不管的態度了。
“歐!”徐總提高了聲音,“現在已經不是你一個人的事了。四海上下關聯的企業數百家,涉及數萬人的飯碗,銀行的貸款,拿到地方上的政策,和市政府的承諾,樁樁件件都是要兌現的。你現在這樣搞,會搞死多人,你知道嗎?”
“你現在不管,走出這個大門容易,你還能走得回來?”徐總顯然是急瘋了,指著伍葦道,“你不考慮自己,你也要考慮。今兒你關機不出面,多人打聽打聽到我這里來了!”
伍葦心臟了一下,這點徐總沒說謊話。
邱永晉突然死了,后事沒代,工作沒接,和四海有連帶關系的企業和員該急得半死。錢銘那邊肯定第一時間祭出了囑來要代替歐北接管份,于紅蓮和邱明松絕壁又和上次一樣把持了公章、財務和賬戶不控制權。兩邊這麼斗上了,誰也不讓步。一個百億的企業,看起來仿佛一個巨無霸,可這樣多來幾次,基搖,不了多久。
“就剛才,市委的人也在打電話關心這個問題,四海到底多久能恢復正常。”徐總苦口婆心道,“于總和大邱總表明態度,要求和你談判,協商解決。”
“你是來傳話的?”歐北道,“代表他們?”
“我代表我自己。”徐總氣道,“做人要有原則,我在位置上的時候既然承諾了要做到的事,現在出了問題當然要盡力而為。你這樣把自己關在家里,不管外面死多人,能解決問題嗎?四海倒了,你就開心了?”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伍葦抬眼看了一下歐北,他勾了勾。心中凜了一下,知道他確實是真的想要搞死四海。
“不要義氣用事,貪一時的爽快把人死了,以后呢?你現在多年輕,還有六七十年好活,你認為沒人找你算賬?你信不信只要出這個門,馬上有人會抓了伍葦你上桌子談判?”
歐北完全沒有怕的意思,他雙手抱,抬頭想了一會兒,道,“老徐,我知道你是個有原則的人,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故意為難人。要談,也可以。”
徐總面一松,只要這祖宗松口談就行。
他淡淡道,“我這人和他們不一樣,一不做違法的事,二不做違背合同的事。不過,有個事想要他們自己好好商量一下。”
“你說。”
歐北手將伍葦拉到自己邊,“伍葦家的事,好好解決了。”
伍葦抬頭看著他,眼睛里滿是亮。
“我老丈人不能白死了吧?我大姨子躺醫院一年,不能白躺了吧?”他淡淡道,“邱明俊多瀟灑了一年,也該把欠的債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