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說,在九洲春歸里下了迷藥的是誰?將你孟訣師兄送到賣畫門前的人是誰?賀公子在河邊遇見的那名老婦是誰?”
說著晃了晃手里的木杯,語氣猶如低緩的蠱:“還有……為我添上這杯茶的人,又是誰?”
寧寧一怔。
孟聽舟在鸞城里無親無故,城主夫人的份又極為敏。若是雇傭陌生人貫穿整個計劃,極有可能被出賣或走風聲,從而提早引起駱元明的懷疑。
以那位老兄的格,一旦人證證俱在,還沒等寧寧等人查出真相,或許就已經梅開二度,為又一個暴病亡的城主夫人了。
除此之外,最值得推敲的,還是宋纖凝為何會問起換魂。
撞破駱元明以獻祭的,且表現出了強烈的抗拒之意,萬般不愿與之為伍。宋小姐是個何等聰明的人,怎麼會猜不出來,駱元明心底殺機暗藏。
而換魂的用……不正是金蟬殼,借尸還魂麼?
寧寧凝視著眼前人意天的眼睛,遲疑道:“可店主分明說過,換魂乃舊時,連他都并不知曉其中辛。”
“換魂只是個途經。”
孟聽舟笑得溫和,如同在極有耐心地循循善:“一個法子不行,不還有另外的麼?”
另外的辦法。
對啊。
詢問換魂之,說明宋纖凝在很早之前就已經在防備駱元明,試圖為自己找到合適的之法,而除卻換魂,最有可能瞞天過海的是——
寧寧口而出:“息丹!”
息丹可匿氣息、收斂吐納,若服用過量,甚至會識海創,陷長時間的假死狀態。
而恰恰在城主府,駱元明就準備了許許多多這樣的藥丸。
如果當年的宋纖凝當真服用過這種藥,并由此陷假死狀態……豈不是與的“突然暴斃”恰恰相符麼?
孟聽舟聞言勾,依舊保持著靠在船上的姿勢,子微微后仰,掀開船篷外黑紗制的薄帳,向探進腦袋。
從寧寧的角度看去,能見秀氣的脖頸與尖細白的下,角則是勾出了好看的弧度,瓣一張一合。
穿白的艷子聲線清朗,含了輕快的笑:“我就說吧,一定能想到。”
……啊。在對黑紗之后的那個人說話。
仿佛有一道電流自脊椎劃過,寧寧聽見心臟撲通撲通的跳聲。
在短暫的時間凝固后,一只瘦弱白凈的手從船探出,輕輕掀開黑紗。
然后猝不及防地,寧寧正對上一雙漆黑眼睛。
宋纖凝。
這個被所有人埋藏在記憶深的名字,于此時此刻,終于擁有了的模樣。
的長相溫雅秀、貌如遠山,雖然臉蒼白得不像話,卻莫名讓人覺得心安,尤其朝寧寧勾微笑的時候,好似微風掠過水面,勾起的一縷淺淺漣漪。
“初次見面。”
定定凝視岸邊的孩,末了聲道:“我是宋纖凝,這次多謝寧寧姑娘。”
“當初服用大量息丹,讓駱元明誤以為暴斃亡,雖然從城主府了,卻因為息丹的作用,接連在棺材里昏睡了整整大半年。”
孟聽舟笑道:“所幸后來還是醒了,我見到時嚇了一跳——我出不了城主府,真正在一步步引導你們的,是。”
原來自始至終,這一直都是兩個人的故事。
寧寧曾經猜中過那樣多的詭計,卻從未有哪一次如現在這樣心緒激,沉默著整理一番思緒,才繼續沉聲問道:“如今鸞城事畢,不知二位以后有何打算?”
“自然是行遍四海八荒,一路走一路修行,看遍八方風景,平盡世間不平事。”
孟聽舟笑著向宋纖凝,眼底是許久未曾有過的年意氣:“我們昨夜定了何來著?帝都、南平還是幽州?”
宋纖凝笑得無奈:“是幽州。昨夜可是你迫不及待想去瞧一瞧,怎地今日就忘了?”
寧寧一言不發地聽,心里再清楚不過地知道,與們已經到了道別的時候。
小船慢慢朝前方去,一白的孟聽舟彎著對說:“多謝你,寧寧姑娘!”
說著頓了頓,把音量調整到更大聲:“裴寂對你很好啊——你們要加油!”
寧寧的笑容和作一起凝固。
船上的兩道笑聲更加肆無忌憚了。
盛夏的正午,一艘小舟破開河邊熱氣騰騰的水霧。
漣漪層層開,在無休止的蟬鳴與流水聲里,響起子清泠如玉的嗓音。
“什麼?船夫也不知道應該如何去幽州?糟糕,我忘了買地圖——咱們應該向南還是往北?啊呀,哪邊是南,哪邊又是北?”
然后是另一人清脆的笑,好似鈴鐺花撞在一起:“罷了,水往何走,我們便往何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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