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樹藤劃破的地方傳來難以忍的疼,每一次呼吸都會牽引出撕心裂肺的刺痛。年黝黑的眼瞳深如幽潭,劃過一決絕的狠戾。
裴寂對敵人從不心慈手,對自己,同樣能毫不猶豫下狠手。
眼前的局勢已絕境,要想掙束縛,唯有拼死一搏,將余下的所有力量凝聚形,一舉把藤蔓刺破。
只是他如今的不堪重負,一旦用了那個法子,五臟六腑必然遭重創,是生是死聽天由命。
口中的鐵銹味越來越濃,裴寂勾起自嘲的冷笑。
他已經沒有別的選擇。
沒有家人朋友,亦沒有能夠倚仗的機緣法,他早就習慣了一個人在生死之間來回掙扎,勉強撐住這條千瘡百孔的爛命。
像小時候在深山遇到狼群、被娘親關在黑屋里不吃不喝三天三夜、前往玄虛劍派拜師的路上偶遇魔,只能拿著鐵劍以命相搏。
這條命哪怕死了也不會有人在意,世界上從不存在拯救或奇跡,他只能靠自己。
眼底的越來越濃,如蛛攀附整個瞳孔。裴寂神冷冽,在心里默念法訣,到靈氣逐漸上涌,途徑殘破不堪的經脈與皮。
渾灼熱,痛得快沒了知覺。
識海震,目冷戾的年指尖微,正要催靈力,忽然見到眼前白一閃。
那竟是一道浩然劍。
——雪白劍有如天河落下的陣陣銀流,連綴線的星點璀璨如明珠,一舉破開將他牢牢綁縛的藤條,亦斬開了籠罩在裴寂旁的寂靜黑暗。
劍風大作,被碾碎的枝條紛紛應勢而起。風與與星河遙相輝映,在模糊的視線里,他看見被風揚起的黑發。
以及比月更加明亮的雙眸。
裴寂沉寂許久的心臟,忽然猛地跳了一下。
“啊呀,小師弟。”
寧寧抬頭看他,心里暗暗松了口氣,明面上仍然堅持著惡毒配的人設定,從角挑起一抹笑:“還剩一口氣,沒死吧?”
“是、是寧寧啊嗚嗚嗚!”
他心里的承影劍差點激落淚:“居然來救你了裴寂!居然!”
——
裴寂頭痛裂,怎麼會來這里?
分明之前異變發生的時候,他并未在附近見到這位同門師姐的影。
這個念頭還沒消退,猝不及防地,年陡然瞪大眼睛——
寧寧按住他后背,一把將他拉懷中。
雖然是毫無旖旎、完全例行公事的作,卻還是讓裴寂條件反地屏住呼吸。
傷口上猙獰可怖的污全部沾在前,寧寧卻并未表現出厭惡的神,而是大大咧咧地對他說:“喂,我可不是特意來救你的,只是恰好看到有個可憐兮兮的家伙很眼,就打算順手幫一幫——明白嗎?”
上有和腥味格格不的梔子花香。
說話時清淺溫熱的吐息落在他耳畔,像一道淡淡的電流,從耳垂一直蔓延到心口。
裴寂垂下眼睫,輕輕“嗯”了聲。
龍樹察覺寧寧這邊的作,自知上當騙,怒不可遏。
一時間林中風聲大作,樹干之上竟憑空滲出紅樹脂,猶如愴然啼,詭異至極。
上百條藤蔓騰空而起,不再把矛頭對準蘇清寒,誓要將那個把自己耍得團團轉的劍修置于死地。
但哪里會乖乖呆在原地等著挨打。
察覺被家后,龍樹一定會放棄蘇清寒,再度攻向。
這點寧寧早就想到,因此囑托蘇清寒在引怪時盡量往遠奔逃,為和裴寂逃離爭取時間。
樹木就是這點不好,木頭腦袋,總是不大聰明。
“可能會有點顛,你小心抓穩了。”
寧寧與遠的蘇清寒換一個眼神,雙手按住裴寂后背,聲音輕快又張揚:“走啰。”
話音剛落,腳下白乍現。
好在龍樹周圍植被稀,能夠毫不費力地劍飛行。
風聲和的聲線一起灌進耳,裴寂聽見一本正經地開口:“別自作多覺得我對你好啊,我救人是要收報酬的,多靈石你自己斟酌。”
寧寧還在盡心盡力地立人設,另一道劍便悄無聲息出現在邊。立在劍上的,正是輕松的蘇清寒。
年輕的劍修把和裴寂略打量一番,出了然的神:“這就是你就算冒著命危險,也要執意來救的師弟?”
星痕劍猛地抖了一下。
然而為鋼鐵直的萬劍宗師姐完全沒發覺寧寧臉不對勁,繼續帶了點羨慕地出聲:“之前我還納悶,寧寧師妹為何會不辭辛勞地特意趕來救他。如今一看,兩位關系果然很好。不像我師弟,整天淘氣得很,人不省心——”
說到這兒,忽然有些困地拔高聲音:“奇怪,師妹的臉為何這樣紅?莫不是中了什麼毒?”
寧寧努力扯出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只想揮揮手告別這個麗的世界。
蘇師姐,知道嗎?
其實你這個磨人的小妖,才是最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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