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香兒喝了幾杯酒,有些上頭,又見仇岳明的憂心忡忡,便從懷里取出三枚金錢,
“那就占一卦試試,不過我與占筮一道所學有限,不一定做得準數。”
將金錢合在掌心,雙手合十,默誦禱言。心中靈犀一轉,將三枚金晃晃的錢幣在桌面上一排撒下。如此數次,得出一個水天需卦。
“怎麼樣?”仇岳明急切問到。
袁香兒推演片刻,“從卦象來看,險在前,剛健而不限,義不困窮,利涉大川,往有功也。意思是雖然前途有些艱險,但因為您格剛健,持走正道,終究不至于窮途末路,會有好的結果的。”
仇岳明長長吁出一口氣,臉上終于出一點笑容來。
周德運連忙道:“小先生也為我占一卦?”
他的伴當湊趣地說,“員外問得是同一件事,這位既已得了好卦,員外自然更是能夠心想事。”
袁香兒的師父余搖十分擅長占筮之,連自己這個徒弟都是師父某日一卦占出來的,也一直對此道心向往之,只可惜自己一直不太善于此道,今日一試之下,覺得手比往日順遂,便起了第二卦。
“怎麼樣,怎麼樣?想必娘子見到我去接一定很高興。”周德運著手興道。
窗外呼呼響著風聲,袁香兒看了半天卦象,又抬起頭看他,面有些古怪,吞吞吐吐道,“天風姤,天下有風,壯,遇剛也,勿用取……”
看見周德運的臉已經垮了下來,把后面一句“不可與長也”咽了回去。
周德運這個人,從袁香兒的角度來看,是這個時代富貴人家常見的典型渣男一枚,好逸惡勞,沒擔當,大男子主義,不太尊重。
但結伴走了這麼久,彼此之間已經十分悉,周德運作為朋友來往還是很不錯的,格溫和,為人大方,好廣博。
袁香兒有些不太忍心看著他整個人萎靡了的模樣,也不希他這麼滿懷希,路途迢迢到頭來卻得不到一個好結果,不由安他道,
“我這個占筮之學得很不地道,十卦倒有八九卦不準,做不得數。何況,這個卦里還有個水火未濟的變卦,意味著事還有無限可能。倒不必提前多慮。”
化為人形坐在桌邊吃飯的烏圓抬頭問道,“什麼是水火未濟?”
胡三郎了一句,“這是人類八卦的卦象之一。未濟的卦詞說得是小狐貍快要過河了,卻了尾,有混,事未之像,但又留有無限變數。”
袁香兒十分驚奇:“你居然懂得這個?”
“嗯,先前跟在阿青姐姐邊,很喜歡推演占卦,我也聽了不。但阿青姐姐總說雖然善于此道,但自己最為關心之事,卻永遠占不出來。”
袁香兒低頭將三枚金錢收了起來,這個卦象看得不太徹。不由心中嘆,要是師父在的話,一定能清楚得知道事的走向,不像自己這般含糊不清,算了和沒算一樣。
原來在大道的旅途中,走得越遠,才越發現自己所學遠遠不足。
烏圓了一只胳膊攬住周德運的肩頭,安那個一路給他供奉食的人類,“放心吧,我們這麼些人都過去了,不論是誰攔著不放,我們就是搶也能將你家娘子搶回來的。”
“別都一個個都喪氣著臉,都還沒走到地頭呢,說不準的事。”三郎轉化為一妙齡,“不如我唱曲子給你們聽。”
下樓找胡姬借了一把三弦琴,起調綸音,清了清嗓子,唱起一曲時下流行的歌謠,
“古戍蒼蒼烽火寒,大荒沉沉飛雪白。先拂商弦后角羽,四郊秋葉驚摵摵。世間誰人通神明,深山竊聽來妖……”
他低眉淺笑,信手撥弦,琴技倒也未必如何圓,卻自有一種天真浪漫,隨灑之意。
纖細的腳踝上系著一串銀鈴,邊彈邊唱,載歌載舞,歌悠悠,鈴聲清越。模糊了別界限的容,山中魅,鬼神之音,在這邊塞風沙中,遙遙散漫。
胡姬聞之起胡璇之舞,游子聽得落思鄉之淚。
曲終一劃,羅已旋到袁香兒腳邊,麗的雙手伏在袁香兒膝頭,一剪秋瞳脈脈著袁香兒,“阿香我跳得好不好?”
“好!曲藝雙絕,世所罕見。”袁香兒不吝贊之辭藻。
“那阿香我們也喝一杯。”青蔥玉手倒滿兩杯清酒,正要笑地遞上前去,突然覺得一陣頭皮發麻,一冰涼的寒意從脊椎爬上來,仿佛在一瞬間將他丟進了萬年冰窟。他甚至不用回頭,都能知道背后一雙森冷的目落在了他的上,帶著大妖所特有的恐怖威。
“抱,抱歉。我只是習慣了。”胡三郎一哆嗦,瞬間變回人畜無害的小男孩,刷一下收回酒杯,“我突然想起,我還沒有年,不太能喝酒。”
他抱著胡琴,夾著尾,迅速溜下樓還琴去了。
“哈哈哈,你妄想勾搭阿香,占據我的寵。”烏圓哈哈大笑,“不過酒有什麼好喝的,我爹說了沒年之前不讓我喝那個。”
袁香兒想起自己好像還沒和南河喝過酒。于是倒上兩杯酒,轉頭看南河。
“小南你能喝嗎?我們倆喝一杯?
小南既然已經到了離骸期,就是介于年和未年之間的狼了,小喝幾杯應該可以的吧?
邊的人過手來,接過的酒杯,和輕輕的砰了一下杯。
“能。”
一個聲音在袁香兒的腦海中響起。很奇怪的是,這個聲音莫名帶著刺鼻的酸味。
聲音為什麼會帶上味道呢,袁香兒不太理解地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