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著吧。”他說。

……

盧家的傾覆讓整個隴鄴都為之大驚，倒是因為那封《告天下同胞書》的緣故，百姓們拍手稱快，畢竟盧家干出了這等大逆不道的事，就不要怪皇家無。朝臣們卻因此而有了新的格局，從前跟著盧家那一波的，在盧家和皇室之間蠢蠢做墻頭草的，堅決反對盧家的，各自有了新的籌謀。站對了隊的自然喜氣洋洋，站錯了隊的卻是心中驚疑不定。

永樂帝絕不是一個寬厚仁慈，只曉得寵妃子的皇帝。他的心起來的時候比誰都，的確是孝武帝的兒子，該下狠手的絕不手。當初靜妃是后宮中最得寵的妃子，如今永樂帝對付盧家，可一點兒沒念在當初的意，更勿用說靜妃肚子里的孩子了。甚至有心人也能看得出來，永樂帝只怕是為了對付盧家，已經忍多年。

帝王有這樣的手腕心，實在是令人生畏。朝臣們因此而越是懼怕于他，安分了不。

而與盧家齊名的葉家，如今也正如熱鍋上的螞蟻，著急不安。

誰都沒有想到永樂帝會說手就手，更沒人想到盧家倒的如此之快。便是葉茂才自認明一世，也突然察覺到了不對。他到如今便后悔，為何當初皇家有意要招攬葉家的時候不早些投誠，到了現在，卻是白白的失去了這個機會。

的確是失去了這個機會，因為葉茂才發現，永樂帝已經開始在對付葉家的勢力了。

葉家和盧家不同，盧家是武將，到底有自己的兵，葉家是文臣，大多數的時候，都只能起一個輔助作用。他的關系、勢力和人脈都是人人競相爭奪的對象，可是如今，都隨著盧家的覆亡而崩塌了。

盧家那麼多基勢力還有兵馬，尚且都栽在了永樂帝手中，更勿用說葉家了。可是葉茂才觀其局勢，加上從盧家一事上對永樂帝行事風格的了解，心中越發絕，曉得永樂帝葉家絕不會網開一面，一定會斬盡殺絕。葉茂才一邊惱怒盧家當初信誓旦旦說的那般狂妄，一邊又后悔都來不及。

葉茂才開始著手準備逃離一事了，再不濟，要將葉鴻送出去。葉楣和葉恪他沒那麼多心思管，可是葉鴻是他唯一的子嗣，必須要給葉家留個后。

葉茂才開始忙碌的時候，葉楣也沒閑著。

今日又從孫小姐府上回來，與那金星明好好纏綿了一番，金星明已經答應了三日后帶離開。這幾日葉茂才對葉楣的管束松了許多，似乎都不怎麼關心去了哪里，見了什麼人。葉楣非但沒有因此而高興，反而心中越來越張。因為葉茂才顯然已經自顧不暇，所以才無暇顧及的死活。葉家只怕是要到非常危急的時刻了。

聯系到盧家的事，葉楣雖然并不懂出了什麼事，卻也覺到，葉茂才是在害怕，能害怕什麼，自然就是和盧家一樣的下場。

這一日，回來的有些晚，一進屋，便見著葉恪在屋里左看右看，似乎在等的模樣。

說起來，葉楣也有幾日沒有見著葉恪了。這些日子，盤算著和金星明逃到明齊之后的境地，對于葉恪怎麼樣，葉楣還真的沒有打算過，或者從一開始起，在葉楣的逃亡計劃里，就沒有葉恪的存在。

一個已經讓葉楣覺得沒有用只會拖后，甚至還對有所私心的人，葉楣立刻就拋棄了。

葉恪見回來，問：“姐，你去哪里了？怎麼現在才回來？”

“孫小姐上次問我要一方帕子，我昨日里才繡好，今日給送過去。”

葉恪抱怨：“你如今也是丞相府的小姐，孫家的小姐憑什麼指使你。”

葉楣沒理會他的話，在一邊坐下來，見葉恪眉宇間似有焦躁之意，就問：“你這幾日怎麼樣？爹不是帶你四見同僚了麼？”

“別提了。”葉恪一聽此話，立刻垂頭喪氣道：“那也不過是最初而已。這幾日不知道在忙什麼，我一問他，他便推說自己有事，我都在府里無聊得。”又看向葉楣：“姐，你什麼時候與爹商量一下進宮的事吧，我看爹是在找借口推辭。若是你進了宮，得了皇上的歡心，爹必然會討好于我，皇上也會看重于我。我仕途上得意，與你也有幫助不是麼？”

葉楣心中冷笑，面上卻是不顯，笑道：“你我是姐弟，我自然會幫你的。”沉一下，又道：“說起來，你與爹的關系倒是比我與爹的關系走得近。這些日子，你可曾見過爹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特別的地方？”葉恪不解：“沒什麼特別的地方。”

葉楣見他不懂，便換了個方式，笑著問道：“不是說這個，比如爹有什麼珍貴的東西，或者是什麼，或許你能打聽到一二？”

葉恪看著葉楣，愣了一會兒，道：“姐，你想做什麼？”

葉恪這人，野心有余，聰慧不足，是有些小聰明，不過很容易被一些表面的東西迷住眼睛，又太過貪婪，當斷不斷。葉楣從小便說過他很多次，不過也正因為葉恪的自大貪婪，葉楣才能如此輕易的蒙混過關。

嘆了一口氣，道：“你也知道，你我二人畢竟不是真正的葉家脈。我聽聞這幾日爹在私下里又在尋葉家的骨，尋不到便罷了，若是尋到了。你我二人該如何自？”

說謊隨口就來，葉恪卻聽得呆住，立刻就相信了，結結道：“真的麼……爹真的在到尋真正的葉家人？”

葉楣點了點頭。

葉恪的表就有點扭曲起來，混合著憤怒和妒忌，他道：“爹怎麼能這樣，利用了我們便一腳踢開？憑什麼？”

“所以說我不甘心，”葉楣道：“我便罷了，你可不同，若是那真正的葉家脈不回來，一個瘸子跟你爭不了什麼，葉家日后都是你的。我怎麼能看著你的東西眼睜睜的拱手讓人。”

葉恪本來便是有九分火氣，這會兒被葉楣一說，直直的到了十二分。他道：“不錯。這可不行！”

“所以我想了一個辦法，必須得找到葉茂才的肋。他既然是丞相，總會有一些，這些若是被我們知道，自然就能為要挾他的把柄。”

葉恪聞言，深以為然，又凝神想了一會兒，沮喪道：“爹對我到底沒有心，現在想起來，似乎也沒有什麼。不過……”他眼睛亮了一亮，突然想起了什麼，急急開口：“有一次我在他書房里，見墻壁上掛著一幅人圖，覺得圖不錯，就了一下，被他嚴厲制止了。當時我便猜出這畫有什麼不同。”

葉楣追問：“然后呢？”

“爹告訴我，那畫里有些東西，不過現在我還未做，給我也沒用，等我做了個后，這些東西就能派上用場，他會給我的。”葉恪攤了攤手：“你說的珍貴的東西，我便只能想到這個了，我見他說的不像是有假，便也沒有深究。這算不算？”

葉楣眼中閃過一喜意，道：“算。”

“那我想法子把它過來！”葉恪立刻站起。

“不可！”葉楣連忙攔住他，見葉恪出狐疑的眼神，就道：“既然這事是我想到的，到最后定然也是我來要挾他，雖然是為了你。可若是你去要挾他，他就會對你生出不滿，難免奉違。不如我去，再拿這個威脅他，這樣在葉茂才心中，你兒不知，還是他的人。”

葉恪聞言，覺得葉楣說的甚好，一拍掌道：“還是姐想的周到！”又激的看著：“姐，你對我可真好。弟弟日后飛黃騰達，定然不會忘記姐姐提攜之恩，一定會報答姐姐的。”

葉楣微微一笑，目若有若無的落在葉恪上，罷了才十分親切的開口：“我等著你好好‘報答’我。”

等葉恪走后，葉楣將門掩上，才慢慢的暗了神。

一直在想，在葉家的這段時間，并未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相反，還一直被葉茂才算計利用，甚至因為要逃離葉家，而不得不搭上自己的子，委于金星明這樣的人，這一筆買賣無論如何怎麼看，都是不劃算的。

而葉楣從來不做不劃算的買賣。

如今葉家要倒霉了，在葉家倒霉之前，必須離開，跳出葉家這艘船，否則就會被綁著和葉家一同沉沒。

可是在沉沒之前，總要從葉家拿回一些什麼東西，才補償所失去的東西。

既然金星明要去的地方是明齊，那麼終有一日，也能攀上明齊的貴人，到達明齊權力的高峰，翻手為云覆手為雨，那才是想要的生活。

而葉家作為大涼的丞相，丞相府里一定多多藏這些，這些和大涼息息相關。

沒有一個國家，會對別國的事拒之門外。

這是葉茂才攢起來的心，也是去往明齊貴人府上的敲門磚。

這東西就是能彌補在葉家失去一切的東西，現在想想，究竟在葉家失去了什麼？

自由的權力，被迫的委，還有，一個愚蠢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