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信擺了擺手,道:“行了,你不是他對手。”
“爹!”沈丘大驚失:“您不會因為我一次失誤,就再也看不起我了吧!我這次真的是掉以輕心了,誰曉得他一個看著好看的白臉兒書生,竟然深藏不,我……”
“深藏不的豈是這些?”沈信打斷他的話,面上顯出一復雜。
“爹?”沈丘不解:“這話是什麼意思?莫非他還有什麼事瞞著我們?他是不是不是好人?”
“行了,你出去吧。”沈信道:“別沒事胡思想,好好練你的武功。”
沈丘:“……”
他就是敗了一次而已,怎地像是變了手無縛之力的書生似的!
沈丘憤憤的離開了,他打算從今日起,每日都到校場去和人比武。不過……沈丘臨走之時,又忍不住看了沈信一眼。
怎地父親看起來,好似十分憂愁的模樣?
沈信的確很憂愁,這份憂愁此刻在他心中逐漸放大,幾乎已經到了掩飾不住的地步。他很想去做些事轉移自己的注意,可是越是這麼做,腦子里卻是執拗的想著這件事。
可他卻不能對任何人講,若是對別人講了,不知道會引起多大的變化。
他讓沈丘去考驗睿王的武功,本意是想看看睿王有沒有做沈家婿的資格。在今日之前,睿王都不過是文惠帝圣旨上的一個名字而已,他本是個什麼樣的,沈家人沒有期待過。他們將睿王看做是一個懷揣著惡意的野心人,沈妙這樁親事是不平等的。
可是今日瞧著羅雪雁與睿王相談甚歡,沈信最了解自己的妻子,羅雪雁對睿王是十分滿意的。
如果睿王已經讓羅雪雁開始滿意了,那麼對于睿王,就不僅僅只能將他當做是圣旨上一個名字這麼簡單。他要為沈家的婿,就要進行各種挑剔苛刻的考驗。
武功是一項,不求他武功蓋世,卻也要能保護沈妙的安全。作為一個人的夫君,若是妻子遇到危險,至你能保護的安危。
沈信是這般想著,不料這比試,就比試出了一些門道來。
幾個小輩看不清楚,他和羅雪雁卻能看清楚,尤其是沈信,連二人對峙時候的招式都能看出來。睿王那一手匕首鎖,沈信曾經見過一個人用過。
謝鼎。
沈家和謝家政見不合是幾代人就傳下來的,沈家講究行兵打仗有規矩行軍儀,謝家要求卻是出奇制勝不按常理出牌。祖祖輩輩爭了許多年,到了沈信他們這一輩,幾乎是習慣自然,而到底為什麼會為敵對的兩大世家,倒是不知道了。
最了解你的人不是朋友,而是敵人,這句話說得不假。沈信從年時候開始,就一直暗中和謝鼎比試。沈家有沈家槍,槍槍舞的周正而殺氣騰騰,謝家沒有謝家槍,謝鼎這一手匕首鎖卻也是旁人羨慕不來的。最適合用來刺殺敵方主將。想想看,和敵首在馬背上正廝殺正烈的時候,自長槍里卻突然多出一只匕首直指嚨,那是有多恐怖。
靠著這一招,謝鼎幾乎是屢戰屢勝。
謝鼎這一手沒有傳給別人,只傳給了他唯一的嫡子謝景行,連他兩個庶子都未曾傳過。謝景行年時候與人對峙,也用了這一招,當時沈信巧合,恰好撞見了一幕,還詫異于謝景行年紀輕輕就將這一招使的如此爐火純青,甚至在謝鼎原來的鎖法上稍稍改了一下,使之更加狠辣。
而今日睿王和沈丘對峙的時候,用的正是這一招。
或者說,用的是被謝景行改過后的一招,角度分毫不差,卻又不知是故意還是怎麼的,使的比當初要慢騰騰一些,簡直是故意讓沈信看的清楚。
沈信無法掩飾自己看到時那一剎那的驚駭,除了用沉默來掩飾,他不知道作何想法。
謝景行已經死了,死在兩年前的北疆戰場之上。可是大涼的睿王怎麼會謝景行使的匕首鎖,尤其是還是一模一樣的作。
人和人之間就算是做一樣的事,一樣的把戲,都會有那麼一半點兒的不一樣,可是睿王和謝景行的影,那一刻,在沈信的眼里竟然重疊在一起,毫不差。
于是一個詭異的念頭就冒了出來,睿王難道是謝景行麼?
謝景行已經死了呀!
沈信一方面覺得自己的這個想法很不可思議,很可笑,一方面卻又抑制不住的去思索這個念頭。他甚至覺得,睿王當時和沈丘比試的時候,作那樣慢,簡直就是刻意讓他看的清楚。
難道睿王想要他認清楚這個事實嗎?
沈丘心中驚疑不定,又不好與旁人說。想著還是先查探一番,讓事明朗一點的時候再看好了。
畢竟,他不愿意看沈妙傷。而若是睿王就是謝景行,那這其中牽涉的種種糾纏,可就不是那麼簡單了。
……
日子一日日的過去,轉眼離年關也就只有幾日了,對于普通人來說,到年關的日子最快樂,因著一年到了末尾,總要待自己好些。吃得好喝的好,玩的也好,每日都是歡喜的。歡喜的日子短暫,因此就覺得過得分外虧些。
可對于裴瑯來說,日子就像是凌遲,每日在他上輾轉著,折磨著磨下一小塊皮,第二日繼續又來,有時候恨不得明日一刀死個痛快,也好過這樣漫長的折磨。
他被關在定王府里的地牢已經不知道多久了,除了折磨他的侍衛,如今連傅修宜也不來了。一日比一日的折磨讓他痛苦,他的兩條已經汗淋漓,聽聞今日過后,他就要被剜了膝蓋骨。
剜了膝蓋骨,一輩子就只能跪著待人,對于裴瑯這樣心高氣傲的人,無疑是一生的夢魘。傅修宜的確是深知人的弱點,一個在大好年華,有著滿腹經綸,前途坦途無限的年輕人,從此以后就要跪著生活,便是有朝一日再見天日,一生也是被毀的徹底,只怕也是生不如死。
很奇怪的,即使到了這個時候,裴瑯也并不打算出賣沈妙。
雖然他的理智一直在勸說自己,就說出來吧,說出來后,一切就解了。就算是死,也好過這樣無休止的繼續。他和沈妙又算不得什麼朋友,不過是沈妙當初拿流螢來要挾他,他不得已之下才替沈妙做事。沈妙這個人,雖然每次說的兇,其實從來不對無辜的人出手。就算自己真的出賣了,沈妙也絕不會因此遷怒無辜的流螢。
畢竟這樣的折磨,實在是太痛苦了。
雖然理智這樣想,可是每次當他快要松口的時候,卻又在最后關頭閉上了。仿佛只要說出來后,他就是犯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大罪一般。裴瑯想,莫非上輩子是欠了沈妙什麼天大的債不?竟然會如此甘心的為苦。
只是……已經過了這麼久,還沒有一人來救他,裴瑯的心里也有些失。
沈妙大約是忘記了他吧,又或者,在的那一盤棋中,犧牲一個無足輕重的棋子,是不足以放在心上的。
正想著,突然聽見外頭沸騰了起來,不知出了什麼事,鬧哄哄,吵嚷嚷的。伴隨的還有“噼里啪啦”什麼東西斷裂的聲音。
熱浪幾乎是朝他這邊襲來。
有人高聲道:“起火啦!起火啦!”
起火了?
裴瑯心中一怔,這里是傅修宜的地牢,地牢平日里都只有傅修宜的親信和守牢的侍衛才會過來,旁人都不會來的。也因著監視甚嚴,平日里都不能出一點兒差錯。卻沒想到在這里會起火,大約也很快就會被撲滅的。
不過裴瑯這一回可是猜錯了,這火不僅沒有被撲滅,反而越來越大起來,甚至有些黑煙飄了進來,而外頭那些雜的腳步聲也漸漸越來越微弱,好似離得越來越遠了。
裴瑯的這一間牢房本就是離得最遠,最靠里面的一間。旁人平日里是見不到的,也幾乎是將他一人單獨的隔在這里,火一起來的時候,裴瑯這里頭遭了秧,若是前頭有火,越往里走火勢越大,將外頭和里頭隔為兩部分,里頭越深越危險,一般來說,是不會有人敢進去的。
裴瑯就更不會了,這世上沒有人會為了他一個死囚而拼命冒著生命危險來救他。
眼見著滾滾熱浪襲來,裴瑯卻覺得眼前這一幕似曾相識,似乎在什麼地方見過,然而心中卻生出了一解之。
就這樣吧……就這樣結束,也好。
他方閉上眼睛,就聽得面前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道:“喂,死了嗎?”
裴瑯驚詫的睜開眼,就見面前站著一個黑人,這人面上蒙著黑的面巾,看不清楚面目,只出一雙眼睛,璀璨流,在火勢兇猛的這里,竟然毫不見慌。見裴瑯不回答,他似是有些不耐煩,不知道從哪里找到的鑰匙,直接將牢門打開了。
這人竟然是來救他的!
裴瑯心里竟然生出幾分不可置信,然而這副打扮,這幅模樣,又不可能是來做別的。
不過,裴瑯心中一,為何這人的眼睛,生的如此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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