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煜盯著樂知時，一開始還繃著張臉，突然間就笑了出來。

“你笑是什麼意思？”樂知時抓著宋煜的肩膀搖了他兩下，但宋煜反而笑得更加明顯，不像平常那樣只有角弧度，眼睛也彎了，整個人都變得鮮活起來。樂知時越是不讓他笑，他越是止不住似的，甚至倒到一邊。

“到底笑什麼？哪裡好笑了？”

但他並沒有得到答案，非但如此，像是被傳染了一樣，樂知時也莫名其妙笑起來，歪倒在宋煜上。稍稍冷靜下來，他還是勒令宋煜停止這種行為，並且沒惦記剛剛的提問， “你太不嚴肅了，你不會真的覺得他比我好看吧？”

宋煜臉上笑意未褪，“我覺得你腦子和一般人不一樣。”

“你怎麼還開始人攻擊了？”樂知時扯著宋煜的服，拿他的手機，像握著小錘子那樣敲了敲宋煜的， “肅靜，你對我的觀點有沒有異議？”

“沒有異議，可以嗎小法？”

宋煜瞥了他一眼，笑過之後的臉神『』似乎也變得溫。

樂知時就這麼神不知鬼不覺地說了一句可以，事後又覺得有點傻氣。

他忽然發覺宋煜已經很久沒有像這樣子笑過了，遍尋記憶，樂知時很難想起類似的場景。哥哥在他面前似乎永遠都是一個程序固定的機，執行著不會錯的指令，做著永遠正確的事。

忽然間，樂知時坐正了，盯著宋煜沉黑的雙眼。

“哥哥，你笑起來最好看。”

宋煜怔了怔，但沒有持續太久，他就將視線移開，並且從樂知時手裡把自己的手機帶走，臉上的笑意已經完全看不見。他又變回那個安靜寡言的宋煜。

手機屏幕亮起，上面顯示的未接來電是秦彥的。

“我打個電話。”

等到宋煜起離開，樂知時挪了挪，靠在宋煜剛剛倚靠過的懶人沙發上，上面還保留著哥哥的溫。他復盤了一下，覺得是自己想得太多，所以宋煜才會笑他。

但他也希宋煜能多笑笑，像剛才那樣，嘲笑他也無所謂。

時間一晃而過，收到錄取通知的樂知時非常開心，更令他開心的是他的朋友們也有不和他考了同一所大學，蔣宇凡雖然分有點玄，但因為考的專業十分冷門，所以也有驚無險地進w大，為了樂知時的校友。

最讓樂知時驚喜的是，開學去w大的當天，他發現蔣宇凡居然和他為了室友。

“我們專業正好多我一個人，要和別的專業混著住。”蔣宇凡高興得說話都眉飛『』舞，“本來我還有點煩，這裡離我們院好遠，沒想到是和你住一塊兒，肯定是老天爺被我們真摯的友誼了！”

“你說得對。”樂知時也很開心，拉著他一起去吃了一頓肯德基，雖然他幾乎都吃不了，只能吃點冰淇淋。

唯一的憾是開學這段時間，正好撞上宋煜去山區野外作業，他沒有辦法送樂知時來學校，也不能像之前樂知時要求的，帶他『』清楚w大的每一條路。

“聽說沈也考到法學院了？蔣宇凡喝了一口桃桃烏龍，“他也牛的，之前就轉到你們10班，培雅轉班可不容易，現在又跟你一個學院。”

“但我們不是一個專業。”聖代甜過了頭，樂知時也蹭了口飲料了，“我開學的時候他幫我搬了好多行李，後來我才知道他其實住隔壁樓。”

蔣宇凡忍不住嘆，“真仗義。肯定又是阿姨給你打包的一大堆東西吧，有好吃的嗎？給我分點兒。”

“有啊，蓉姨都給我打包好了，你的，沈的，我其他室友的，但是也不知道你已經佔了我一個室友的份額，所以多了一份，我準備給秦彥哥哥。”

“啊對，秦彥學長也在來著，特長生。”蔣宇凡吃舒服了，靠在椅子背上了個懶腰，“真好啊，大家最後都聚到一起了。”

報導完的第三天就開始了軍訓。這座城市的天氣熱到誇張，人站在太底下幾乎就是一塊行走的黃油，覺隨時隨地都能融化。這種熱和單純的曬不同，這里地長江，湖泊眾多，氣候『』，一到夏天如同天然的蒸籠，外出即桑拿，更別提穿著制服軍訓的新生了。

樂知時每天回到宿舍都覺自己剝了一層皮，洗完澡躺在床上就能睡著。但他還是會強忍著睏意，給遠在外地的宋煜發消息，給他分自己的新生生活。

山區的信號不好，宋煜很能即時看到，他們之間的通總有滯緩，樂知時默默地發送著，隔一段緩衝時間，得到三兩句回復。

這種難以越的延遲彷彿無法消除。

因為樂知時的長相特殊，軍訓的時候總是會被格外注意，無論是一起軍訓的生同學，還是他們的教。軍訓的教總是喜歡用十分嚴肅的表和口吻開學生玩笑，樂知時就是那個頻繁被拉出來溜溜的對象。

“你長得太白了，曬黑點更有男子氣概。”

這是教說的話，樂知時當真了，於是第二天的他沒有按照蓉姨的囑咐塗防曬，沒想到一天下來，他的鼻子就了皮。

回到宿舍，樂知時錄了個視頻，給宋煜展示他皮的鼻尖，“哥哥你看，我像不像洋蔥。”

他收到宋煜回復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吃完飯準備獨自去取快遞的樂知時走在路上，著急回復宋煜的消息，因為對方似乎對他不好好防曬的事有點生氣。

吃飯的時候樂知時就覺得沒有胃口，沒吃太多，天氣實在是熱得可怕，他盯著屏幕，熱得都有些眼花，頭也暈暈漲漲，才編輯完兩句話發出去人就有點站不住了，呼吸困難，一陣反胃。

一直不太好，樂知時對不適的生理反應已經很敏，他想找一個可以坐下來的地方，但剛走了兩步，眼前就一黑。

他聽見一個很溫的聲音，一雙手扶住了他的手臂，“同學，你沒事吧？”

視線稍稍恢復一點，面前是一個長相漂亮材高挑的生，穿著淺藍『』連，一頭烏黑微捲長發。的眼神很是擔憂，“你是不是中暑了？額頭好多汗，我扶你去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吧。”

樂知時很輕地說了謝謝，生顯然比他悉這一片區域，直接帶著他從一片小花園繞到一個便利商店，裡面有空調，一進去樂知時就舒服不。

“你在這兒坐一會兒。”把樂知時帶到吧臺座位，“我很快回來。”

樂知時怕自己哮發作，『』了『』口袋裡的『藥』霧噴劑，拿了出來隨時備著，然後拿出手機，把沒有發完的消息給宋煜發過去。

很快，那個生回來了，的手上拎了一個小袋子，然後又在便利店門口買了一瓶水，走到樂知時跟前，把水擰開遞給他，“你先喝點水。”

塑料袋被打開，聲音窸窸窣窣，“我幫你買了藿香正氣水和降溫片。”撕開一片片，很自然地摘

掉樂知時頭上的帽子，給他上。

“我自己來吧。”

“沒事，已經好了。”生把藿香正氣水也打開，“每年都有學生中暑，這可不是小事，輕一點的只是頭暈，嚴重的會得腸胃炎，要是發展熱『』病就要搶救了。”

樂知時聽出來，“你是學姐嗎？”

對方很溫地笑笑，“我一看就比你老是嗎？”

“不是，”樂知時立刻解釋，“我是覺你很悉這裡，好像也不止一次見到別人中暑。”

“對啊，我大三了。之前在校隊當經理，你知道隊員們訓練也經常中暑的。”大方地自我介紹，“我南嘉，法學院的，你呢？”

樂知時有些驚訝，沒想到會有這麼巧的事，“我也是。”

“那我們是直系學姐和學弟的關係了？真的好有緣。”南嘉也覺得神奇，“這樣的話，我們以後可能會常常見到，你有什麼需要幫忙的都可以找我，不要跟我客氣。”

稍稍緩過來一些，南嘉建議他起來走走，又從包裡拿出來一個小電風扇遞給他，“你用這個吹著，先不要戴帽子了。”知道樂知時要取快遞，南嘉帶他走了一條更近的路，兩人順道回法學院。途中樂知時一直對表示謝，但南嘉說不要放在心上。

“我也有個弟弟，和你差不多大，一個人在外省讀大學，我看到你會想到他。”南嘉說完又笑起來，“當然了他沒有你長得帥。”

回到宿舍樓下時遇到下來買飲料的蔣宇凡，他看見南嘉特別激，等到南嘉一走，他就跑過來拉住樂知時，“哎，你小子怎麼跟法學院院花走到一起了！”

“院花？”樂知時不明所以，“你說南嘉學姐？”

“對啊，你不知道啊。新生報導的時候是志願者的組長，當時給我指路了。”蔣宇凡滿臉寫著興，“當時接我的大二學長就說這是法學院院花，人心善。”

樂知時忍不住吐槽他，“你可是有朋友的人，你別忘了。”

“我知道，我只是對有著天然欣賞，我最喜歡的當然還是我們家小雅。”蔣宇凡打量了樂知時一眼，看到他額頭上的退燒，“你怎麼了？不舒服嗎？不會是過敏吧！”

樂知時怕他大驚小怪，於是一邊上樓一邊解釋，順便說了偶遇學姐的事。

“果然帥哥就是好，偶遇的都是院花。”

“什麼啊，你中暑也會遇到好心人的。”

下午的軍訓蔣宇凡幫樂知時請了假，因為樂知時質特殊，又有哮病史，教也不敢馬虎，樂知時得以在宿舍休息了一下午。但即便室友們攛掇他乾脆不要繼續軍訓，樂知時還是堅持第二天就歸隊。他某種程度上也是個倔脾氣，做什麼事都很認真，距離最後的匯演不到四天，他還是被營長選中的護旗手，不敢懈怠。

護旗手人數並不多，都是從各個院挑選出來的五端正材勻稱的學生，在匯演開始的時候護送國旗。這對樂知時來說是非常榮的事，上高中他最憾的就是沒能為升旗手，只是因為選拔的時候他沒『』作好，升上去的旗刷啦啦下來，把他整個人都蒙住。

於是他就和這個榮使命失之臂。

為了這次不出差錯，他經常在解散後留下來單獨訓練，繞著『』場踢正步，也不關心別人的目。

軍訓匯演的當天，為學生會文藝部長的秦彥也出現在『主席』臺，樂知時一開始沒有註意到他，直到自己舉著班級大旗經過『主席』臺時，聽到悉的聲音，才發覺正在播報的就是秦彥。但踢著正步的他沒有辦法回頭去看。

解散之前，各個學院的護旗手都收到了孩子送的鮮花，除了樂知時，似乎是法學院沒有安排這一環節的慣例。

不過樂知時並不失落，因為他覺得手捧鮮花是一件有些尷尬的事。

等到巡演完全結束，教帶著方陣離開大育場，樂知時的手機響起來，是秦彥的電話。

“樂樂？你現在到育場門口等一下我。”

等了十分鐘，兩個相伴的生上來搭訕後又離開，樂知時終於等來了秦彥，他手裡還拿著一束向日葵，讓樂知時『』不著頭腦。

“拿著吧。”

樂知時覺得很奇怪，他還從來試過被男生送花，“不用了吧。”

“看你那一副大可不必的表。”秦彥憋不住笑，對他說了實話，“這是你哥訂的，讓我在你匯演的時候送給你。他這會兒還在山里呢。”

“我哥買的？”樂知時立刻收了過來。黑『』『』霧紙包裝裡是十一支開得正好的向日葵，花朵掌大小，每一朵都被心挑選過，生機。中間夾著一張黑『』卡片，是打印出來的寄語，沒有落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