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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碎》 第三十七章

殷奉良年后是因為呼吸障礙才院的,檢查結果顯示癌細胞已經擴散到了肺部。程東所在的外科是南城甚至全國都排的上號的重點科室,大大小小的專家會診之后, 對他這種況也是束手無策, 其實也就是已經到了藥石罔效的階段。

因為殷奉良曾經也是這里的醫生,又有駱敬之這層關系在,科室也對他格外照顧。特別是程東, 叮囑值班的醫生一旦有什麼變化一定要第一時間通知他。

他跟駱敬之趕到的時候,殷奉良已經被推搶救室,而搶救就是跟死神賽跑,他們立馬也換上白大褂加到隊伍中來。

然而程東最后還是把駱敬之往外推:“這里給我們吧,你不要管了, 趕快通知伯母和長安們,這次要做最壞的打算。”

站在家屬的角度被醫生下達指令,原來是這樣的覺。

他扭頭看向病床上的人,殷奉良還有意識,很艱難地表示:不,不要告訴長安。

駱敬之竟然看懂了,這麼多年的家人, 這麼多年的師徒, 也不是白做的。

“爸,長安還在南城,讓來看看你吧?”不然一旦生死永隔,將來知道再也見不到至親的人了,該有多憾?

可殷奉良固執地搖頭,枯槁的手抓著他不肯放。

駱敬之沒有辦法,只能妥協:“那我讓媽先過來。”

然而初夏的南城這晚經歷了一場大雨,很多地方電力中斷,路面積水導致通擁堵,陳玉姣開車過來卻被堵在路上,一個多小時才趕到醫院來。

而殷奉良沒有等到來。

一輩子夫妻,走到最后才發現,原來這樣短暫。短到最后這一個小時,最后一面,都了奢

夜間空的走道上,陳玉姣失聲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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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東和值班的醫生摘下口罩,從搶救室出來,拍了拍駱敬之的肩膀。他沒哭,只是一味看著窗外糟糕的天氣。

雨還沒有停,城里很多窗口都沒有亮燈。

不知道長安這時候在哪里,在做什麼。這樣的雨天通常都很害怕一個人待著的,而今晚之后,有個世上最的人永遠離開了,卻還不知道。

其實長安不是無知無覺的,剛在黑暗中打破了一只玻璃杯,就已經覺到有什麼不好的事發生了。

齊妍連忙跑過來,把跟碎玻璃拉開,關切道:“你沒事吧?”

大雨天遇上停電,諾大的屋子里只能點蠟燭照明,到黑漆漆的,不怪長安不小心,只要傷就好。

長安怔怔地看著:“妍姐,我想給家里打個電話。”

“好,我幫你撥。”齊妍把手機遞給,“是不是想回家了,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這兩天長安住在家里,陳玉姣是知道的。曾是長安的心理醫生,現在又是難得的好朋友,做父母的也希能幫忙多開導長安。

“我想爸爸了。”長安說。

也看著窗外的雨,不知道為什麼,思念如洪傾瀉。那些小時候被父親抱在懷里舉高高的畫面,父親握的手一筆一劃教寫字認字的畫面,以及結婚時父母欣微笑的畫面,都在腦海里匯聚了連貫的電影。

到底是怎麼回事呢?家里的電話和陳玉姣的手機都無人接聽,過了很久,陳玉姣才回電話給,聲音嘶啞地說:“囡囡,明天回家里來吧,有點事要跟你代一下。”

左時在住收拾行李,他其實本來就沒有太多東西,生活簡化到極致,一個行李箱好像就能囊括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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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寓里擺出來的那些模型和子彈做的擺件收起來之后,更顯得空的,仿佛從來就沒有人來住過。

外套的口袋里掉出一顆糖,是之前長安給他的。他還記得那個甜到發苦的滋味,像靠近時的呼吸,又像哭泣時流下的眼淚。

他攥那粒糖,跪坐在行李箱旁的地板上出神。

江涵博就在這時候沖進公寓里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快……你的仇人死了,殷長安的爸爸死了!”

最后一件服放箱子,左時的作停了停,沒有回頭,闔上行李箱后才淡淡地回應道:“是嗎?”

“什麼是嗎,當然是啦!聽說走得很突然,家里人都沒來得及趕去見最后一面。小雨當年走的時候你也沒能趕回來陪在邊,人就這麼沒了,你說這是不是就是報應?”

左時沒接話,漠然地把整理好的行李箱拎到墻邊,轉進廚房倒了一杯涼水。

江涵博搶過他手里的水杯,還在嘚啵個沒完:“告別就在明天,聽說他還留了囑,大概是怕死后小白……小姑娘被前夫欺負?你說他會不會順便提到了小雨那件事,要把當年遮掩的丑聞大白于天下?”

他設計咖啡館那場意外大火,駱敬之做選擇題,為的就是刺激殷奉良然大怒,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當年的事抖出來,毀了駱敬之的大好前程。

誰承想小兩口婚倒是離了,翁婿卻沒到翻臉的地步,也不知是不是殷長安沒把細節全都講給二老聽。左時呢,一臉生無可的樣子,不僅沒照他給的劇本往下走,還把他胖揍了一頓,好像連復仇這件事也不想繼續了。

當初明明是左時問起有什麼捷徑能快刀斬麻的嘛,怎麼到頭來又了他的不是了?他這簡直是豬八戒照鏡子——里外不是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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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現在殷奉良死了,又留有囑,說不定是老頭子腹黑,把大招留到最后呢?

江涵博暗地腦補了一大堆,直到左時著他的肩膀走過去了,他才意識到自己心戲太多了。

“哎,你別這樣嘛。”他追過去,“要不要去砸場子?其實像殷奉良這種人,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名聲,現在人雖然不在了,你給他來個晚節不保,也算是給小雨報了仇了。”

左時坐在沙發上,灌下一杯涼水,回過頭看著他說:“你是讓我去告別的地方鬧?”

“是啊,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啊!”

“江涵博,中國人還有一句老話,死者為大。”

江涵博嘁了一聲:“那小雨的死就不是死了,當時有誰以為大?”

他有點不滿左時現在這個狀態,好像喪失了斗志一樣,整個人都沒什麼生氣。

“現在又能改變什麼?殷奉良都死了,就算事鬧得再大,小雨能復活嗎?”

長安曾經這樣問過他,沒什麼顧忌,因為的世界很簡單。然而就是這麼簡單的道理,他們很多人都要繞很大一個圈子才能明白。

“那駱敬之呢,就這麼便宜他了?”

左時笑了笑:“他?他已經失去了這輩子能得到的最珍貴的東西,只不過還沒意識到罷了。”

男人最珍貴的是什麼?金錢,名聲,權勢?恐怕都不是。

不管男人人,這一生最珍貴的都是幸福的權利。

江涵博嘆了口氣:“這麼說你是不去了?我說左時,你到底什麼打算?”

左時朝墻邊的箱子努了努下:“你不是我早點回法國去嗎?東西都收拾好了,就差一張機票,隨時都可以走。”

“你真的舍得嗎?”

他這樣的人,回來一趟不容易。家不家,了無牽掛,只怕以后也很會有機會再往這個傷心地來了。

左時抬頭看他一眼:“怎麼,你舍不得?”

“我是不著急……”他低聲嘟囔著,“南城氣候這麼好,東西又好吃,多待幾天也沒關系啊。”

“那你就在這兒待著吧,這公寓我還沒退租,你要想住,跟房東說一聲就行。對了,那個心理醫生的診所也離這兒不遠。”

左時知道他什麼心思,一邊說著往外走,一邊將公寓的鑰匙扔給他。

“哎,你去哪兒啊……喂!”

左時沒回答,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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