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陌的意思很清楚，你就搬一箱子珠寶回去吧，玉小小的目卻只是在那幾口箱上一掃而過。天知道為什麼，這會兒對珠寶提不起興趣來，跑了大半夜，玉小小這麼肚子了。

　景陌說：“一箱不夠嗎？那你拿兩箱走。”

　玉小小說：“你要給我兩箱珠寶？”

　景陌點頭，“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玉小小指一下茶幾上放著的幾碟點心，說：“我要那個。”

　景陌看茶幾，沒看到值錢東西，說：“你要什麼？”

　玉小小走過去，就把茶幾搬床跟前來了，說：“這糕你還要嗎？”

　景陌搖頭。

　“那行，那我帶走了，”玉小小抖開塊手帕，開始往手帕里碼放糕點。

　景陌愣愣地看著玉小小裝糕，說：“你就要這個？”

　玉小小說：“這會兒商店都關門了，你給我錢我也沒買吃的去。”

　想想那天公主殿下一個人干完一桌菜肴的事跡，景陌咽吞咽了一下，說：“這禮太輕了。”幾碟米糕，能值幾個錢？

　“傻，”玉小小吞了塊點心進，跟景陌說：“這是實打實能保命的東西，有什麼能比命重要？”末世的時候，人類拿元把草紙用，金磚融了作武，鉆石就是小玩，沒有商品，再多的錢有什麼用？能從地里種出莊稼來的，那才是救世主！

　景陌覺得玲瓏公主這是又在跟自己打機鋒呢。

　“你答應好好照顧我家小六了？”裝好了糕點，玉小小問景陌。

　景陌鄭重道：“是，我親口答應公主的事，我一定會做到。”

　“那行，我欠你一個人，你想要什麼？”玉小小又問。

　景陌說：“我想要公主拿一箱珠寶走。”

　“我這人不錢，”玉小小說：“算了，以后我要是窮了，你記得我存了兩箱珠寶在你這里，到時你記得給我就行。”這人一定要給，那玉小小就卻之不恭了，錢多存幾有好，就跟人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是一個道理。

　景陌笑，這是要跟自己共富貴的意思了，“好，”景陌說：“我替公主保管這兩箱珠寶。”

　玉小小說：“就這麼說定了，我帶小六走了。”

　景陌說：“那公主是不是留一個件給我？”結了同盟，總要留下什麼當信吧？

　媽蛋，玉小小心里對景陌又有些不齒了，禮都還沒有拿走呢，這貨就想著要回禮了，真不是漢子所為！看看自己的上，兜里連個銅板都沒有，要留什麼下來？

　景陌也看出玉小小上現在什麼配飾也沒截，就戲謔道：“要不公主你給我幾青？”

　玉小小說：“青是什麼？”

　對于玲瓏公主的裝瘋賣傻，景陌已經習慣了，說：“青就是公主的發。”

　頭發？玉小小真心無法理解景陌這人了，頭發很值錢嗎？拿起景陌掉在床上的寶劍，玉小小抬手就把自己的馬尾辮割了一截下來。

　景陌目瞪口呆。

　玉小小把小半截辮子遞給景陌，說了句：“拿著吧。”

　景陌說：“公主，你確定你要給我？”皮，之父母，子贈發于男子，這是定之意啊！

　玉小小奇怪道：“不是你要的嗎？”頭發都割了，這人不會又不要了吧？

　景陌手將小指長的一簇青接到了手里。

　玉小小探把睡了的玉子明拎到了手里，跟景陌說：“信我也給了，我們說話算話啊。”

　景陌點頭。

　“那回見，”玉小小一手拎豆丁，一手拎點心包，跑到了窗前，推窗就跳出了這間臥房。

　景陌追到門外，就看見自己的侍衛們橫七豎八地暈了一地，玲瓏公主已經不見了人影。景陌攏袍，赤著腳走到了廊下欄桿前，得意酒莊里燈火闌珊，依著木欄，手握著青，景陌突然就是一笑，玉玲瓏，這果然是個玲瓏的佳人。

　夜空里一道閃電劃過天際，從黃昏時分就在天空醞釀的雨，終于從天而降，淅淅瀝瀝的，為奉天的都城織就了一道雨幕。

　玉小小拎著玉子明出了得意酒莊，正想送小豆丁回帝宮的時候，有雨點滴落到了的臉上。一看天下雨了，玉小小就干脆帶著玉子明往顧府跑，顧府的路近，明天再送小六回宮好了。

　護國寺高塔的臺上，楓林師看著雨篷外的秋雨，跟澄觀國師道：“一場秋雨一場涼，澄觀你要多著些才是。”

　澄觀只穿了一件緇，在下著秋雨的夜里，的確是穿得太過單薄了。拿起已經燒開的水，為楓林師和自己各泡了一杯茶，澄觀小聲道：“師到奉天是為何而來？”

　楓林師品了一口清茶，輕聲道：“師父說天數有變，變數就在奉天，讓我來看一看。”

　澄觀抬眼看一眼年輕的師。

　“你就在奉天京城，”楓林師說：“你就什麼也沒有看到？”

　澄觀笑意淡然地道：“天數有變，那自然有它變得道理，何必執著理由？”

　“破軍必死卻未死，”楓林師看著澄觀道：“你覺得這個變數也不需要解釋？”

　“本就是含冤之人，”澄觀道：“何來必死之說？”

　“那玲瓏公主呢？”楓林師問。

　澄觀顯得很詫異，說：“公主殿下怎麼了？”

　“說我永生寺不值一提。”

　“皇后娘娘生子而亡，”澄觀道：“求永生而不得，公主殿下變了心意，這也是人之常。”

　有雨水飛濺到楓林師的茶杯中，幾滴熱茶被雨水擊出，沾到了楓林師的手上，師低頭看自己的手。

　“師有事不愿與我說，那我就不問，”澄觀這時道：“奉天的寺廟眾多，師可以多去走一走。”

　楓林師又抬眼看澄觀。

　澄觀國師還是一副萬事與己無關的模樣，語調平淡地道：“主持讓你來看變數，師，請恕我直言，凡人如何勘破天機？萬事不如順其自然地好。”

　“我問你玲瓏公主，你跟我說萬事順其自然，”楓林師的聲音在秋雨夜里，聽著有些森冷，他跟澄觀國師道：“你在衛護，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