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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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遼邊一秋,天就驟然冷了下來。

　前幾天還在穿夾，現在要穿棉，家家戶戶的炕也都燒了起來。

　忙完了農活，如今村里所有人都在為即將來臨的寒冬做準備,王家人也在忙碌著,打算趁著地上結凍之前,在福兒家側面蓋個院子。

　不用蓋得太復雜，圈個大圍墻起來就行，在里頭加蓋一層房子，用來種子菜。

　王鐵栓整整大半年，都在尋思這事。

　聽說明瓦取也能種菜,就是不如琉璃瓦，他便在家里后院那三間破房子里試，把窗戶都拆了，把窗戶拓大,用竹子編了窗格,窗格上蒙上最上等的油紙。

　這種油紙是他自己自制的，提前問過了衛傅，衛傅說可以試試開化紙。

　開化紙又挑花紙,產自浙江開化,其質地細膩,紙潔白如玉,紙雖薄但頗有韌。

　王鐵栓去買了紙和桐油,先把紙浸泡在桐油里，泡完后干,再泡再干，如是三四遍,再把紙張過蠟，便了。

　如此理的紙呈淡黃，薄且，他試著蒙在窗戶上，并在屋里種上菜。肯定不如在外面菜地里種的菜，產量也不如，但菜還是長的。

　確定了這事，王鐵栓打算今年大干一場。

　后院那三間破房子地方肯定是不夠的，所以要加蓋房子，但王家宅基地就這麼大，兩邊都有人了，即使往外擴，也擴不了多，這才選中了福兒家一側那片空地。

　那片宅基地福兒早就買下了，本來打算在這里蓋個小作坊，后來實在沒空，就暫時擱下了，上次蓋房子的磚也還有剩的。

　于是王家人一邊起圍墻，一邊去買磚。

　由于福兒占了三，又出了點銀子，算是意思下。本來他爹不讓出的，說出了地和磚，但福兒堅持。

　重節那日，王大秀和王二秀回娘家了一趟，見家里在蓋房子，二話不說又回家找人來幫忙了。

　老爺子什麼也沒說，只讓們挑了自家信得過的人來。

　姐妹二人也知道這一年大哥賺了不錢，說是跟福兒合伙做生意，如今看樣子，老爺子是打算把他們都帶上。

　于是都上心著呢，特意只帶了男人和兒子，王大秀還帶了小叔子和他家的兩個兒子。

　院墻很好蓋，就是到蓋屋時，由于王鐵栓要求特殊，耽誤了不時間，但趕在十月頭也把房子蓋了。

　這期間有不村民好奇王家怎麼又在蓋房子，聽聞說是蓋什麼作坊，村民們皆是羨慕的咂咂。

　這王家自打他家那個小孫回來后，日子是越過越好了。

　家里出了秀才，又出了舉人。

　不過羨慕也沒用，倒也有人眼紅，可之前縣太爺親自登上王家大門還歷歷在目，再說人家家里還有個舉人老爺，舉人是可以做的，也沒人敢輕易冒犯，頂多背后說幾句酸話罷了。

　等王家這邊的作坊蓋完，王鐵栓就讓兩個妹子趕回家去，或是重新蓋間屋，或是把以前的舊屋收拾先用了，等過陣子再來，他教他們怎麼種子菜。

　但不管如何，前提是一定要保，畢竟這東西容易被人學去。

　教王大秀姐妹兩家種子菜，老爺子是問過福兒的。

　這兩家人品都有保證，再來人都不錯，幾次家里蓋房，都是兩家帶著人回來幫忙，工錢都不要一分。

　福兒之前蓋房子，當時跟老爺子說給兩家工錢，老爺子不讓管，后來也沒給。開春的春耕，前陣子秋收，都是兩家人來幫忙的。

　王大秀姐妹匆匆帶著家人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王二秀跟丈夫說：“瞧瞧，之前我讓你來，你還不愿。”

　“我哪是不愿？我這不是想趁著農活干完去找點活兒干掙錢，也沒說不給大舅兄幫忙，之前秋收我不也來了，就是想掙點錢。”王二秀的男人忙跟媳婦解釋道。

　“我爹這個人啊，里不說，心里可有數了，只要咱對他好，他肯定記得咱。這點子是福兒丫頭的，若不是之前人家蓋屋，咱們回來盡心盡力幫忙，老爺子可不好意思跟福兒丫頭說帶咱們一起做這活兒。”

　說著，王二秀嘆道：“以后可經心點吧，你看大姐多敞亮，這次還把小叔子帶上，老爺子也沒說啥，瞅瞅你那兩個兄弟，我都懶得說。”

　“你說的是。”

　“等這趟回去，咱們就在自家后院弄，反正分家了，但你記得這事不準跟你那兩個兄弟提。咱好生賺兩年錢，到時給大和林子娶媳婦。”

　“你放心，牽扯兒子娶媳婦，我肯定不犯糊涂。”

　.

　王鐵栓既然敢帶兩個妹妹種子菜，自然不是沒有酌量。

　子菜是其一，關鍵是他有個殺手锏。

　就在衛傅連番在科場上風得意時，王鐵栓這個做老丈人的也沒閑著，因為福兒的提醒，他琢磨在家養蘑菇可是琢磨得快瘋癲了，這是趙秀芬的原話。

　沒事就上山去挖點土回來，還全是腐土，大夏天還給后院那幾間破屋里燒炕灑水。

　中間費了不心思，但總算琢磨出來了，如今菇子在王家是常吃的菜，都以為是王家人上山摘的，其實是王鐵栓自己養的。

　不提這些瑣碎。

　另一邊衛傅在拿到何有道準信后，在家過了兩個月的閑適日子。期間他甚至沒出去和同批舉子們際，也無甚事發生。

　天一天比一天冷，福兒忙得是熱火朝天。

　把做各種醬的手藝給了娘，還有牛的幾種吃飯，又趁著天冷后做了一批，打算讓他爹賣子菜的時候，順帶往外賣點試試。

　其實的牛和大醬，不是沒人買。

　開始福兒還不知道，還是有人找到了李四，李四又找了王興學，才知道之前守貢院那批軍漢，吃了的東西后，覺得味兒很好，可惜想買卻沒地方。

　為此，才打算在去京城之前，把這一塊的事弄捋順了，做一批，再把手藝給娘，不管能不能回來，都不愁生意沒辦法維持。

　是的，福兒打算跟衛傅一起去京城。

　本來都不讓去的。

　王鐵栓趙秀芬是覺得長途跋涉，衛傅去趕考也就幾個月，何必自己去再把個娃子一起帶上。

　只有衛傅和老爺子知道福兒為何如此。

　衛傅想不讓去，但福兒多的是法子對付他，又是胡攪蠻纏，又

　是撒耍賴，還曉之以之以理。

　總之，衛傅被說服了。

　自打衛傅考科舉以來，老爺子從未他做事有任何言語，可這一次老爺子聽說福兒也要去，找來了。

　“想好了？”

　衛傅道：“想好了。”

　老爺子點點頭：“想好了也好，去試試也行，這趟我跟你們一起去。”

　衛傅還沒說話，福兒倒說上了。

　“爺，你一大把年紀跟著我們去做甚？”

　老爺子敲了敲煙鍋：“就當以防萬一。”

　以防萬一什麼？

　這邊的靜，不可能沒人知道，可知道卻是而不發，這是為何？

　這趟衛傅進京會遇見什麼？

　未知太多了，所以福兒才不放心要跟去，如今老爺子又要跟去。

　“爺……”

　“不用再說了。其他人在家都有活兒忙，我又沒活兒忙，去了若他有個萬一，我也能把你帶回來。”

　這話把衛傅說得面慚愧之，把福兒說得當即不說話了。

　等老爺子走后，衛傅握著福兒的手愧疚道：“是我連累了你。”

　“行了，娃都生了，還說什麼連累不連累的？既然當初都沒讓你死，去了肯定死不了，頂多讓咱們再回來，你也別多想。”

　.

　老爺子去意已決，福兒和衛傅也勸不了。

　后來衛琦湊熱鬧說他也要去，本來不想讓他去了，他說幫忙趕車干雜活，老爺子就同意了。

　于是一行四人湊了個雙數，踏上去往京城的路。

　當然，并不是他們四人單獨走的，之前督學衙門那兒便定好了時日。

　春闈在二月，若是過了年再走來不及，若是年兒走，過年還在趕路，未免太凄涼。于是便定在十月底出發，路上走一個月，到京城剛好能在那過年，過完年準備春闈正好。

　臨行前，何有道帶著督學衙門一眾吏親自給眾人送行。

　這次建京顯得格外出息，往年赴考春闈不過兩三人，今年新晉的舉子大半數以上都要去。

　想想也是，路上包車馬和吃住，還另給補二十兩銀子。就算去了考不上，當去京城玩一趟開開眼界也好。

　大多數人都抱著這個心態，也因此氣氛非但不悲壯，反而有幾分喜氣。

　見到如此壯觀的赴考場面，何有道喜極而泣啊。

　他若早有這種覺悟，也不會連著兩科掛零，也許早就調回京師了。

　“本在地，等著你們的好消息。”

　“定不負大人眾！”

　旁邊車里的福兒被逗笑了。

　之前衛傅說這位何大人是個妙人，現在看來還真是。

　一行車隊離開了建京城。

　無人發現，就在巍峨的城樓上站著兩個人，目送著這一行車隊離開。

　“終于走了！”

　“將軍，你說他還會回來嗎？”

　老者臉上好不容易升起的喜氣，就這麼給掃興沒了。

　他沒好氣地看了對方一眼，道：“回不回來，反正現在這瘟神走了！”

　可不是送瘟神？

　自打這位來到建京后，干

　出多驚世駭俗的事，給他們增添了多驚嚇。

　輕不得重不得，關不得放任不得，一開始不知上面是什麼意思，日日想著、猜著、琢磨著、七上八下，夜不能寐。

　現在還是不知上面怎麼想的，但終于走了。

　.

　由于衛傅自備了車，督學衙門的車就多出一輛，正好可以用來放其他人的行李。

　不過衛傅要了個車夫。

　說是衛琦當車夫，但衛傅哪能真讓他當車夫，他跟老爺子一起在外面騎馬，若是累了就上車歇息，偶爾衛傅也會出去騎會兒馬。

　但由于他還肩負著春闈的重任，不宜做得太過顯眼，因此多數是在車廂里看書。

　一路上幾乎乏善可陳。

　由于他們這趟走的是大路，沿途都有驛站，天亮啟程，天黑落腳，偶爾中午也會到驛站或是茶鋪，比起之前被流放的那趟可是輕松多了。

　福兒不解，問為何之前他們出京時沒走這條路，問過之后才知道這條大路不是一般人能走的。

　因為這條大路是太/祖皇帝命人修的，為當初問鼎中原立下了汗馬功勞，有非同尋常的意義。

　良民可走，當的可以走，急遞鋪可以走，但罪人不能走。

　當時他們是罪人是流人，給輛車坐就不錯了。

　本來福兒還害怕寒冬臘月把大郎帶出來長途跋涉，怕他路上會生病，誰知大郎適應良好。

　一路上吃了睡，睡了玩，玩厭了就跟爹娘咿咿呀呀說話。

　現在大郎半歲了，這個月份的孩子真是見風長，一天一個樣兒。眉眼廓都長出來了，開始福兒覺得像自己的，現在越長越像孩子他爹。

　老爺子說這孩子以后定是個出息的，這麼大點就這麼聰明，還如此潑實，以后肯定。

　對此，福兒十分贊同。

　就這麼走啊走，臘月二十五這日，一行人終于來到了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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